徐獲沒有回答，笑了笑便叫停了流動攤販，和老闆交涉後，拿了個糖人轉過身來。
“謝謝叔叔！”小女孩高高興興地跑過來，然後就見他把糖人塞到了自己嘴裡，咔嚓一下咬掉了糖人的腦袋。
小女孩震驚又不解，但還是穩住了沒有弄出太大動靜，偷摸朝父母那邊看了眼，試圖悄悄和老闆溝通。
“小清！”前面傳來喊聲，小女孩立馬後退，大聲辯解道：“我就是聞聞！”
她這話讓幾個大人不好意思了，另外幾個孩子也跑過來，看樣子是很心動了。
徐獲又從老闆手裡拿了五個糖人分給他們，“蔬菜版糖人，值得品嚐。”
幾個孩子瞅見薄薄糖衣裡面造型各異的蔬菜葉子，忽然就沒了對零食的渴望，義正言辭地拒絕，表示自己肚子一點都不餓。
大人們哭笑不得，但還是讓他們接了糖人並道謝。
不同於其他孩子的愁眉苦臉，小女孩很開心地嚼起了糖人，“蔬菜我喜歡，糖人我也喜歡。”
“那你幫我吃。”她的哥哥扭過頭來說，可惜企圖還沒成功就被父母制止。
孩子們不高興了，大人們開始嘻嘻哈哈。
小女孩吃着自己的糖人，小聲地道：“等我成了大人，想吃多少糖人就買多少。”
頓了頓她又看向徐獲，“到時候我也要像你一樣騙小孩。”
徐獲失笑，隨手買了個小掛件，“這個送給你，你原諒我好嗎？”
小女孩咧嘴笑得開心，“原諒你啦！”
說完就加快速度，追上前面的小夥伴，分享自己新得的玩具。
“你這樣教育孩子很不好。”一名一直走在他們附近的中年男人忽然嚴肅對徐獲道：“她提出讓你幫她向大人撒謊的時候你就應該拒絕她，而不是在這之後給她獎勵，這會讓她誤以爲這種方式沒有錯並且能得到好處。”
徐獲看了他一眼，頷首道：“你說得有道理。”
看他似乎不以爲意，中年男人又道：“孩子是分區的未來，尤其是這麼小的孩子將來還有成爲玩家的可能，要是從根上壞了，獲得更大的能力後就會如脫繮野馬，可能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
“我相信她的父母會把她教育得很好。”徐獲笑笑。
中年男人用懷疑的目光看他，“這麼說你知道你的行爲是在把小孩子往壞的方向帶了？”
“那倒不是。”徐獲淡淡道：“我只是覺得腦子靈活一點長大後不容易吃虧。”
“這不能樹立好的榜樣。”中年男人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正色道：“一個人只有在品德打好的基礎後再去接觸那些不好的東西纔不容易被影響，這樣即使是遭受挫折也能保持善良底色，過早地接觸到黑暗面，會讓他們模糊善惡界線，不明白善惡對立。”“你是老師？”徐獲問道。
中年男人遞出一張名片，上面寫有“向善教”、“卜春風宣教使”字樣。
“你這麼宣教，不怕捱打嗎？”徐獲把名片遞了回去。
“只有沒道理可講的人才會訴諸暴力，如果我說的沒道理，你完全可以用言語駁斥，你說得有理，我自然信服。”中年男人卜春風道。
“這句話我雖然不贊同，但你剛纔的那些話我覺得有一定道理。”徐獲道：“孩子的教育的確很重要。”
他頓了頓又道：“但是如果這個孩子從小就習慣於作惡，應該怎麼辦？”
“那是大人的錯。”卜春風斬釘截鐵地道：“我在一定程度上不反對基因論，有些基因的強大無法以教育來後天扭轉，而這些基因來自於父母，如果父母發現孩子的基因不好，應該及時止損，而不是創造一個不好的孩子。”
“022區在這方面有嚴格的法律，不允許父母提前做基因篩選。”徐獲道。
“的確是這樣，不過一些已經認定的疾病基因會納入檢查項目中，可以阻斷部份劣質基因的傳承。”卜春風道：“不過我認爲這種基因篩查應該擴大範圍，這樣可以從根本上斷絕很多問題。”
“向善教的成員應該不多吧。”徐獲笑着道，法律明白禁止已經獲得了大部分人的認可，光明正大宣揚基因篩選肯定不可行。
卜春風卻搖頭，“重點不在於基因篩選，而是止惡，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可以教好的，如果世界上都是這樣的孩子，那他們成爲玩家後還會肆無忌憚地作惡嗎？”
“你說的是兩件不同的事。”徐獲道：“不肆無忌憚作惡的玩家也會殺人，甚至殺的人不少，因此產生的因果鏈不會斷絕，除非人類滅絕，或者聖人涌現。”
“孩子幾年十幾年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受到的教育不可能決定他們的一生。”
他笑睇着卜春風，“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把你的教派宣揚的教育重點範圍擴大，從孩童增長到終生。畢竟有些人一輩子都需要教育。”
卜春風竟然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但思索片刻後，他還是認爲：“如果在孩童時期得到足夠的正面教育，孩子在長大之後不會犯太大的錯誤，成年來再來教育就只能通過強制措施了，因爲長成的過程中，人的思維已經定型了。”
徐獲聽完後又問：“你是什麼時候加入的向善教？”
卜春風明白他的意思，當即道：“向善教就是我創立的，我在童年時期就萌生了這個想法，長大後才付諸行動，過去的三十年我都在踐行自己的信念。”
“那你做過壞事嗎？”徐獲又問：“法律沒有明確禁止，但在別人眼中都是不好的壞事。”
卜春風顯然是個誠實的人，他先是面露爲難，繼而有些慚愧地道：“人無完人，那還是我在少年時犯的錯，這些年我都在積極贖罪。”
“當年我負氣燒了自家的花圃，這些年我宣教的同時也在不斷地種植花草，自然使我靜心。”
他看向前方遼闊的森林，發出來自內心的喟嘆，“如果人心如草木一樣舒展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