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明哲氣憤說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何弦思看着綠袖，想要知道綠袖怎麼決斷。
綠袖咬了咬牙，神色晦暗不明。
跪在地上也沒有什麼了，反正她們經常會接待一些客人，也是跪在地上……
喊爺爺也沒有什麼，反正客人都是她們的大爺……
最主要是輸了不准她彈琴，以後她憑什麼來招攬客人？
但是，她會輸麼？
自然不會。
綠袖說話了，“好，我答應你。”
很多人開始給綠袖捧場，“綠袖姑娘不愧是綠袖姑娘，這樣苛刻的賭約也能應下。”
“這個林庸，真是我讀書人之恥。這樣欺負一個弱質女子。”
“綠袖姑娘肯定會贏的。這個林庸就等着大出血吧。”
林庸不置可否。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老頭進入了大廳。
就是老鴇也驚訝了。
他們這裡不是沒有老頭，但是，像這個老頭這麼老的，很少見。
看到這個老頭，很多人年輕人起身了。
看到這個老頭，綠袖面上露出恨恨的表情。
看到這個老頭，林庸愣了。
沒有想到貝老竟然親自來了。
貝老品行高潔，別說是踏足青樓了，就是尋常逾矩的事情都不會做。
林庸感動了，沒有想到貝老竟然給自己撐腰來了。
是的，他自信琴藝能夠勝過綠袖，但是如果一些人作怪，故意說他琴藝不如綠袖，那就有些麻煩了。
有了貝老在這裡，估計沒有人敢胡亂來。
貝老淡然說道，“今日，我教授的林庸和綠袖姑娘比試琴藝，我也做個評判吧。”
貝老說出了林庸是自己教授的，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有什麼想法的。
是的，就算林庸是貝老教授的，貝老也不會偏心，也不會偏向林庸。
在這點上，所有人都是相信貝老的。
所以，貝老如此說，沒有人覺得貝老霸道。
一個年輕人對着貝老躬身行禮，“貝老能來，真的是我們的榮幸。貝老能品評他們的琴藝，也是他們的榮幸。”
另外一個年輕人，“貝老肯定是最爲公正的。”
其他年輕人連連應和。
就是何弦思，莫明哲面上閃現過一絲詫異，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至於綠袖，內心大恨。
她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在貝老面前展示她的琴藝。
同時，她感覺到濃濃的危機。
貝老能來，說明貝老很看重林庸，說明林庸的琴藝應該不差。
林庸上前一步，“貝老，來，坐這裡吧，這裡還有不少茶點，酒菜，讓那老鴇再上一些新的，你也來吃點。”
其他人聽了，簡直想噴出一口血來。
貝老家裡，十幾代富貴，什麼樣的東西沒有吃過。
他的幾個兒子在京城內是上卿，一個兒子還官拜宰輔，他的幾個孫兒也各有本事。
貝老一家子出了不知道多少大儒，書畫名家，琴藝大師。
會看上春意樓的這些酒菜？
誰想，貝老點了點頭，“好。”
竟然真的坐在了林庸旁邊。
旁邊的人，都是又羨慕，又嫉妒。
這個臭小子怎麼能這麼好運呢？
看樣子，貝老不僅看重林庸的琴藝，對林庸這個人也很認同。
貝老坐下，就不說話了。
何弦思開口了，“既然這樣，貝老也來了，我們就開始吧。先讓綠袖姑娘展示琴藝吧。”
綠袖盈盈對着衆人施禮，又走到貝老面前，對着貝老行禮，“請貝老指點。”
貝老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毫無動靜。
綠袖內心又是大恨。
綠袖走到了大廳中央，早有丫鬟準備好了案几，席子。
綠袖把自己的琴放在案几上，跪坐下來，“奴家今日彈奏的是《平沙落雁》。”
《平沙落雁》流傳甚廣，除了曲調流暢，動聽之外，還因爲它的表現手法新穎，別緻，容易爲聽衆理解。
但是這首曲子的技巧真的頗爲複雜，絢麗。
多數琴師都不能掌握好。
平沙落雁，本是著名的自然景色「瀟湘八景」之一。
曲中描繪了一幅恬靜優美的水墨小品畫──黃昏將至，煙波浩淼的洞庭湖邊，岸邊一帶白沙，安詳恬靜，濛濛如霜。
一羣大雁從遠天飛來，在空中徘徊飛鳴，先有幾隻降落在其上，仰首與空中的飛翔者相互鳴叫呼應，繼而雁羣一一斂翅飛落。
遠望去，雁羣，沙岸，水波，都在愈來愈濃的暮色中漸漸睡去。
是非常優美的一首曲子。
大廳內開始安靜下來。
綠袖彈奏了起來。
第一個音節就抓住了人們的思緒，似乎有無盡的風景在面前展開，似乎看到了白沙，落雁。
樂曲以舒緩的節奏和清麗的泛音開始，描繪了秋江上寧靜而蒼茫的黃昏暮色。
然後旋律一轉而爲活潑靈動，點綴以雁羣鳴叫呼應的音型，充滿了生機和歡躍。
最後又復歸於和諧恬靜的旋律中。意境蒼茫恬淡而又生趣盎然。
琴的泛音，滑音等特有的技法的運用，使得樂韻更加豐富，藝術感染力十分強烈。
綠袖終於彈奏完了。
當綠袖彈奏完了，很多人還沉浸在樂曲當中。
一陣沉默之後，衆人爆發了叫好的聲音。
“綠袖姑娘的琴藝又有提升了。聽這首曲子意境高遠，似乎看到了一個飄逸的隱者。”
“綠袖姑娘的心境也提升了。不是真正的大雅之輩，彈奏不出來這樣的琴曲。”
“綠袖姑娘不愧是綠袖姑娘。這首曲子真可謂繞樑三日。”
綠袖不在意別人的看法，盈盈走到貝老身邊，“貝老，我彈奏得如何？”
貝老睜開了眼睛，“尚可。琴技到位，但是心境還差了點。”
很多人想要問問貝老，他們覺得綠袖這首曲子彈奏得已經非常好，說明綠袖的心境非常好，爲什麼貝老還說，綠袖的心境差了點？
綠袖咬着牙，“請貝老指點。”
貝老搖了搖頭，“心境要你自己堪破，我無法指點你，你下去吧，林庸去吧。”
綠袖看到貝老如此敷衍，內心又是恨恨。
林庸面上掛着欠揍的笑容，上前了。
大傻給林庸擺放好了琴。
林庸盤膝坐下，“我今日彈奏的是《高山流水》。”
聽到林庸說出了曲名，衆人譁然了。
都沒有聽說過這首曲子啊。
衆人都看向了貝老。而綠袖內心又是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