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嬴衝的馬車,從天工坊門口緩緩離開時,此行一直都不發一語的郭嘉,忽然張開問:“國公大人之意,是準備對恆祥號出手麼?”
“確有此意,恆祥號與天水周氏,都是秦境儒門世家最大的財路來源。我與儒門有世仇,日後可能是死敵。要想克敵制勝,那就定需先將這兩家打垮不可。”
嬴衝微微頷首,卻又神情微黯道:“可惜現在本公勢小力弱,怕是奈何不得他們。只能先做些準備,日後不至於無備而戰,”
郭嘉聞言微微頷首:“原來如此!不過要想撼動兩家,必得在鹽道上下手,此事不易。”
嬴衝聞言也是默然,這世間的貿易,以鹽鐵糧茶布絲爲最大六宗。而大秦因地處西陲之故,最缺的就是鹽。
而恆祥號與天水周氏,則是大秦排名前一前二的鹽販。他們所得之鹽,或是購於齊魯儒門,或是產於魏國鹽池——那同樣也是儒門勢力極盛的所在。
所以他嬴衝要想打擊這兩家的鹽路,可謂是難比登天,沒有半點的可行性。
而只需鹽路還在,兩家的根基就還在,無論在商場上經歷怎樣的重創,都可迅速恢復。
“我聽說青海有鹽湖數百座,蜀地亦有鹽井,不過此事不急於一時。”
說完這句,郭嘉又問:“殿下購置這麼多墨甲,是準備要擴軍?可兵源何在?”
在安國公的封地中,有民數萬戶。不過據他所知,此時解縣封地之民,因武陽嬴氏歷年造謠生非之故,並不太信任嬴衝——民心未穩,則軍心難定。現在的解縣,並非是很好的兵源來地。
且這一時半刻,那些新募之軍,也難有多少戰力。
“兵源是我父舊部。”
嬴衝從虛空戒中取出了幾封書信,交付給了郭嘉:“我父嬴神通,光是‘權神威軍節度使’一職就做了七年之久,之後又做了三年的洛州節度使,麾下府軍十七萬衆,又有蒼武軍,射陽軍,神威軍,共二十萬人。這些軍伍,歷年退役之兵達二十萬人之多。此外神鹿原外圍潰散之軍,亦有七萬。這些人中,仍有近半可用。”
後來關東六國聯軍攻秦,周圍諸軍鎮坐視不出,洛州幾乎以獨力抗關東。嬴神通雖屢戰屢勝,可最終卻因人出賣,敗於神鹿原中。
那一戰,因嬴神通及神威軍全力斷後之故,外圍諸軍大半都保存了下來,使蒼武軍與射陽軍根基未失。
此後大秦失地三千里,幾乎被迫退入函谷關,也使無數洛州秦民涌入到關西秦境。這些退役之卒,也隨之入關西,四年來大多都生活窘迫,甚至衣食無着。又因神鹿原之戰,關西諸軍坐觀不救之故,許多人對關西的世閥將門恨之入骨。
而這些人,都是他最可靠的兵源。只需嬴衝能爲他們,尋一安身之所,就可以部曲視之。
“那麼國公大人擴軍三鎮。又意在何爲?”
“分一杯羹!流民之亂難免,不忍冀宛二州田土荒涼。”
“學生明白了,想必大人之意,是爲那些洛州世家?”
郭嘉笑了起來,北方大水,流民之亂已是無可避免。那時必定有無數的地方豪族與世家,被牽連波及。
而大亂平息之後,則定有無數的田地空置出來,足可養活數百萬人而綽綽有餘。
嬴衝此舉,不但是爲安置那些退役之卒的家屬,也是瞄上了洛州那幾十個,同樣被神鹿原之戰牽連到的世閥。
洛州地處關東,是大秦最兵兇戰危的所在,那邊的世家,幾乎全是這幾百年來新近崛起的將門出身。
五年前的嬴神通固然是被人捅刀,可這些洛州新晉世閥,不也同樣是被人出賣?
這些人與嬴衝可謂是同仇敵愾,天然就是同一立場。
而一旦嬴衝能使這些家族,重新有了安身立足之所,那麼日後這些將門,都必是他最可靠的助力。
思及此處,他就不得不佩服嬴衝的氣魄與眼光,
什麼是基業?這就是基業!二十萬退役之卒,三十餘家將門,甚至還有百萬計的洛州失地之民。一旦嬴衝的目的達成,那麼這位只需財力足夠,就隨時都可在冀宛之地,拉起二十萬以上的大軍。嬴衝根基薄弱之患,亦可一舉弭平。
“明日動身去解縣之後,我會爲國公大人盡心籌備此事。”
郭嘉抱了抱拳,鎮重其事:“也請大人,將王猛師弟借我一用!”
此事關係到安國府日後稱雄秦境的根基,郭嘉的眼神,不禁略顯興奮。接下來無論是擴軍,還是奪田安民,都容不得他不盡力。可只他一人,則仍力有不足,加上一個王猛,才能盡善盡美。
“正要藉助他的經營之能!”
嬴衝笑着迴應,而後又歉然的望許褚:“我與郭先生自顧自說話,倒是怠慢了虎郎,怕是會覺我二人之言枯燥?”
“怎會?”
許褚掩飾着目裡的精芒,大笑出聲:“我雖是聽不太懂,卻知國公大人與郭先生所言,必爲振奮人心之事。能入安國府,亦爲我許褚之幸!”
這二人中,郭嘉的謀略,他是素來深悉的,並不以爲奇;可這位少年國公的雄才大略,他今日卻也算是領教了,確是非同尋常。
而當他語出至誠的說完這句之後,就又手撫着指上的‘虎神’靈戒。此時許褚更迫不及待,想回到安國府中,將這尊神甲煉化。
當嬴衝回到了府裡的時候,就得知了那聚鹽陣已經完成了的消息。
他聽聞之後,就立時趕過去看了一眼。發現那聚寶盆,正往外噴着彷彿白色細沙般的精鹽。而旁邊的雲真子,則是唉聲嘆氣,神色悵然的說着:“夫人她的陣道造詣,真讓小修佩服到五體投地!小修研究此陣月餘都未有頭緒,她卻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真讓人匪夷所思,難以置信。真不知夫人她,到底是出於何人門下?”
嬴衝心知這是怎麼回事,這傢伙正爲他懸賞的十萬金飛走而惋惜呢。不過這倒是個好消息,意味着他手裡又多出了一筆財源,每年多出幾十萬金的收入。
至於葉凌雪的陣道造詣,那更不用雲真子說。能夠在百骨神庭中,短短時間裡構造出一個如此完美的丹陣,又豈同凡流?
接下來是設宴款待許褚與郭嘉等人,可惜這位虎郎心掛着自己的‘虎神’甲,並無心飲宴。嬴衝看在眼中,不禁暗笑,於是很體貼的早早結束了宴會,任由許褚離去。 Www★tt kan★¢Ο
而隨着夜色漸深,嬴衝再次來到自己婚房前的時候,卻是神情略顯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