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道源仙帝
“只有你，不夠。”
雲霧中，至尊靜靜俯視着此時屹立在黑塔頂上的蒼老身影，面色平靜。
在他開口時，周遭天地間因韓老頭出現的異變，盡數被一股力量撫平，與此同時，那映照南域的界石，在此時都失去光澤，黯然失效，被某種力量封禁。
南域各仙朝，無數仙城中，包括荒野星空中駐留的邊疆仙軍，此時都忽然發現，映照的畫面消失了，呈現一片漆黑的死寂，像是界石上被遮上一塊黑布，無法窺探。
這讓所有人都變得驚疑不定，紛紛詢問，但無人知曉答案。
只有一些隱藏的遺老，此時已然明白過來，心中忍不住嘆息，那至尊看來是在收網了。
該給南域仙民窺探的東西，已經給了。
接下來就不是仙民所需要窺探和知曉的。
當那座古老的殘缺帝塔出現，就意味着大魚釣出一條，接下來的局面，已經不是其他餘黨所需要參與的，再次出現的，只會是更大的魚。
而那般大魚，即便沒有界石映照，也會窺探到南域的動向。
許多仙王境遺老，也能通過自身的力量，遙遙相隔，感知此刻天宮界域內的動向，除非是至尊出手，將界域阻斷。
但這位至尊並沒有，許多東西無法欺瞞上層，只需要欺瞞中層跟底層就行，上層者都是明智之輩，不會胡言亂語，也不會輕易翻天覆地。
“十萬年前，你將我頂層擊穿，碎我帝境，留我半步，這些年來派駐仙王探查，以我爲餌，有何用處？”
韓老頭一頭銀黑相間的蒼髮飛揚，平視着那至尊身影，眼神帶着譏誚：
“當真以爲，你做的那些事無人知曉？如今竟無恥以幼子爲棋，引我等現身，那便如你所願又如何？”
聽到此話，在場無數人都沉默到窒息，何曾有人，敢對至尊如此放肆。
但此時那蒼老身影上散發出的氣息，已然超脫諸王，超越仙王境圓滿，即便是那仙衛統領，也被其力量威勢鎮壓得無法動彈一絲一毫，那已經是半步帝境的威壓！
這等存在，居然不惜現身，跟仙帝對抗，這可是搏命之戰！
一個真仙境的少年，居然能引發出這麼大一連串的反應，當真讓無數人都意想不到，感到驚怖。
“只有你，不夠。”
至尊沒有迴應，只是再次複述一句。
但這一句落下，周遭天地間，陡然一股浩蕩的帝威彌散出來。
剎那間，整個山脈上，無數人都感覺到渾身顫慄，眼珠子都快被那帝威鎮壓擠爆出來，有種恐懼到極點的驚顫。
仙王境以下，皆盡跪伏在地，只覺肝膽都在顫慄，快要破裂！
仙君境跪着顫抖，而真仙境更加不堪，臉色煞白，彷彿溺死之人，猶如窒息般哆嗦。
“師尊……”
劍心跟明月，此時的臉色也是蒼白，他們還從未感受到師尊這般威壓，彷彿是震怒。
但至尊的怒意卻表現的極爲平靜，唯有那浩蕩席捲而出的帝意，如怒濤般破開星海，要將一切淹沒！
在這股無窮帝威下，先前的諸多參賽者，不管是真仙境還是仙君境，此時都是心驚膽戰，渾身發抖，包括鬼族，古神族等大族，曾見識過族內的仙帝，此時也都忍不住哆嗦。
韓老頭面色凝重，眼神冰冷銳利，他來此自然不是爲跟這位至尊搏命，他沒有這個資格，也沒有這個能力，但，他願意搏命，爲那少年殺出一條路，通往未來的帝路！
“小子，不負時光不負初心，走！”
韓老頭低語，只有他明白，那少年除展露此刻的道源仙印天資外，其實早已完成帝境的另一道難關，道心。
那少年的道心，並非只是永恆道心，而是已經觸摸到天道帝心的影子。
只是，道心除面對特殊功法外，在絕大多數時候，都無法帶來戰力提升。
伴隨着韓老頭的話，黑塔驟然爆發出撼動乾坤的威勢，沖天的黑色神光綻放，將整個山脈上空都染成漆黑的夜幕，無盡光華籠罩。
但這夜幕只降臨剎那，便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強行破開，如劈開混沌天地，誕生下第一道光。
至尊擡手，在萬萬人矚目下，第一次出手。
僅僅是一道帝掌，那是真正的帝掌，而非先前帝紀明所施展的大帝悲天手。
那道絕學仙術，只是觀摩帝掌所創，威力不及真正帝掌的萬分之一，更別說帝紀明的修爲，還無法將那道絕學仙術，施展到巔峰，威力更是百萬分之一都不到！
此時，這帝掌鎮下，天穹夜幕破碎般，無數人都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何爲開天闢地！
夜幕破碎的剎那，韓老頭已經將李昊跟應瀟瀟都籠罩在黑塔的神光中，一股玄妙的帝境力量涌出，要將李昊跟應瀟瀟轉移離開。
但此景落在至尊眼中，他釋放出帝境，將整個天宮籠罩。
韓老頭也料到如此，雙眸驟然銳利，怒發飛揚，黑塔一層層輪轉起來，如出鞘的寶劍，竟將那帝境擊穿一個窟窿！
在黑塔上，一塊塊鏽斑脫落，塵封的帝兵威力，雖然只是殘兵，但也爆發出無窮光華，要殺出一條路。
韓老頭自身的氣息，也在瞬間推升到巔峰，並且，似乎還在繼續向上攀升，似乎要短暫超越某種極限。
至尊平靜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現出一絲冷意。
就在兩股力量再次要交鋒時，陡然間，天地間出現一股浩瀚的力量，這股力量蘊含着原始、古老，滄桑，混沌的氣息。
彷彿自太古穿梭而來，歷經無數時空，滄桑古樸，卻又大氣磅礴。
這股力量橫亙在二人之間，將兩股氣息抵擋，一道淡漠的聲音隨之響起：
“天帝，那孩子我要了。”
這頃刻間的變故，讓至尊跟韓老頭的臉色都是微變。
韓老頭迅速凝目，便看見來者身份，不禁怔住，眼眸微微閃動，似在沉思權衡。
至尊卻是臉色微沉，凝視那股散發帝威的銀髮身影，“道源仙帝！”
聽到其話，山頂上肝膽破碎的無數身影，皆是驚駭擡頭，但那股帝威籠罩，如一輪烈陽懸浮，光芒璀璨到極致，他們極力凝視，雙目滲血，卻依然無法看到那道身影，即便是許多仙君境圓滿，也只能勉強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姿，頂天立地，佇立在虛空中。
帝不可視，帝境不可窺探。
在場的諸王，也只能勉強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姿，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其飛揚的銀髮。
但，至尊輕喚出的名字，整個南域，卻是無人不知！
道源仙帝！
居住在原始真界，執掌原始真界的三大帝境之一！
原始，混沌，道源！
此三帝存在，也是無數天驕嚮往原始真界的原因，因爲他們不但掌管原始真界，也會廣收教徒。
若能拜其門下，未來修行速度將極爲可怕。
“居然是道源仙帝……”
鬼族，鬼凌月姐妹，皆是面色駭然，渾身的鬼氣顫抖，擡頭仰視，卻無法看清。
不遠處，古神族的神無忌，也是猛然擡頭，直視着那道烈陽身影，雙目流淌出金色神血，還是無法看清。
不遠處，帝臨塵心頭一震，同樣直視那道身影，同樣無法看清。 任憑天驕絕世，修爲境界擺在這裡。
在無數人仰眸中，唯有一道身影，此時卻是低着頭，渾身顫抖着，走向那不遠處的少女。
在黑塔的神光籠罩下，李昊不受帝境力量的影響，外物的一切，他已經不願再管了，身爲螻蟻，即便觀望，也毫無影響。
更何況，眼前那道身影，已經瀕臨消失。
“你要插手？”
至尊凝視着那頭髮銀白，面容卻是一位俊美絕世的青年模樣的帝君。
“你的目的也達到了，那孩子對你也無用，古魔侵襲，我真界臨危，你真打算毀滅一個帝境？”
道源仙帝卻是平靜直視着他，當問到最後一句話時，眼眸中卻露出一絲凌厲。
聽到其話，至尊陷入沉默，才道：“我自會相助他爲帝境，但那是屬於我天宮的帝境。”
彼此皆是帝君，其他說辭都毫無意義，遮掩也毫無意義，他此番手段也較爲明顯，其他人都能看穿，更遑論帝君。
“你可見過帝境爲奴？若能被你天宮限制，那便成不了帝境。”
道源仙帝漠然道。
至尊沉默，沒有言語，但目光卻直視着對方。
有些時候，不需要言語，彼此都能明白雙方的意思。
道源仙帝微微沉默，才道：“我可讓他答應，待成帝君那日，不與你天宮爲敵，接受你的一次任選挑戰，若失敗，前仇舊恨一筆勾銷，若贏，你便自行負責。”
至尊沉默。
他知道，讓道源仙帝限制對方絕不復仇天宮，那不現實，畢竟道源仙帝也無法絕對限制一位帝君。
而任選挑戰，那就將主動權交給他手裡了，若他的選擇，他的主場，他還會輸，那也意味着，其他限制都對那少年無用，這已經算是最大程度的退讓了。
“一件帝兵，人你可帶走。”
至尊說道。
道源仙帝凝視了他一眼，隨即擡手，掌心一道帝威散發出來，那是一根漆黑箭矢，像青銅鍛造，沾上碧綠銅臭，還有濺射狀的黑血。
那黑血散發着恐怖的氣息，扭曲而猙獰。
“只有這根殘箭。”
道源仙帝隨手推出，漠然說道。
至尊眼眸微凝，這箭矢昔日名聲極大，但經古魔一戰，似乎受損了，如今竟是這般模樣。
他凝視了眼上面的黑血，若能將其抹去，倒有望恢復這件箭矢原先的威能。
要知道，這箭矢曾經的名字，可是讓無數人都會心膽俱裂。
誅帝箭！
“一根不夠。”
至尊說道。
道源仙帝眼眸微挑，浮現出一抹冷意，道：“該適可而止了，若非念你鎮守南域這些年不易，這孩子我今日帶走，誰敢阻攔？”
至尊臉色微沉，沒有說話。
彼此的交流，都在帝境之中，旁人根本無法聽到。
短暫的沉默後，至尊的氣勢收斂了，這也意味着他選擇退讓。
道源仙帝……以道源爲名，可想而知，其力量有多強！
要知道，仙帝都是開闢一個時代，開闢帝路的存在。
有的開闢極境天地脈，有的開闢極境化仙，有的開闢終境永恆道域。
而道源仙帝……便是曾經開闢出道源仙印的大帝！
熔鍊九印，大道歸一，便是道源仙印留給真界仙神的瑰寶，爲人族開闢出這條極致的路！
隨着至尊的氣勢收斂，韓老頭緊繃的神色，此時也漸漸放鬆了下來，不禁看了眼道源仙帝，對其微微點頭。
道源仙帝神色平靜，轉頭看向那黑塔神光之中的少年。
此時，李昊對外界的一切都沒探知，那帝境籠罩阻斷，也不是他能探知的，是友是敵，淪爲棋子，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而他如今唯一能選擇的，就是陪伴應瀟瀟走到最後。
陪伴……簡單的兩個字，卻是世間最珍貴，最難得的東西。
子欲養而親不待，生者悲鳴亡者，陰陽相隔，唯有陪伴是長情。
“你太傻了。”
李昊顫抖着，站在應瀟瀟不斷破碎的臉孔處，少女的身子已經消失，只剩下最後一點餘光。
聽到李昊的話，應瀟瀟那絕望的眼眸，在此刻也變得柔和了下來。
只是眼底依然帶着哀傷。
隨着外面至尊的帝境威壓收斂，那道源仙帝的氣息浮現，李昊無法探知帝境，但她能。
她眼中露出瞭解脫般的笑容，釋懷而開心。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在未來自己能看到眼前的少年，光芒萬丈。
原來這就是轉折。
非自己，也非那問心帝塔，而是道源仙帝的插手。
這也意味着，眼前的少年，最終還是會進入原始真界修行，自此一飛沖天！
她替李昊感到高興，感到開心，儘管她此時快要消逝。
“別難過，我不會死……”
應瀟瀟的意念輕柔而微弱，彷彿纖白的手掌觸摸李昊的身體，“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在遙遠的未來，我會一直注視着你，陪伴着你。”
“除非時光長河枯竭，否則我不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