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好夢
桑落不覺得數百上千年的時間，能讓年少時的彌諾斯記住她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對於一個小孩，還是一位身份尊貴的聖子而言，要不了幾年，或許幾個月、幾天，睡一晚醒來，便會忘記她這號人，倒也不必太在意顯露真容。
“你，你是……”少年看着她喃喃，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桑落猜出少年在忌憚什麼，她這幅相貌在天使眼中太過獨特，笑着解釋道，“聖子殿下放心，我不是墮天使，不會傷害你，不信的話殿下可以用天使神光試試，墮天使最怕的就是這東西了～”
彌諾斯抿了抿脣，話又咽了回去，沒再說什麼。
桑落將有些涼的湯藥加熱完，再端給他喝。
彌諾斯這次倒是沒有拒絕，安安靜靜將藥喝完了。
桑落從他手中接過空藥碗，行禮轉身退下。
一縷極淡淺香似有似無的從鼻尖掠過，很好聞。少年朝門口偷偷瞥去。
等雌性的身影拐彎消失不見後，他又將腦袋埋回柔軟雪白的被褥中，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漂亮的湛藍眼瞳，慢慢合上。
……
後半夜，小聖子又發起高燒，這可把聖宮的醫生們折騰得夠嗆。
整整一晚上，沒人敢閤眼，才穩定住小殿下的病情。
桑落和另外幾個侍從貼身照顧昏睡的彌諾斯。
她端來了一盤溫水，用乾淨的毛巾浸溼後，貼在他的額頭上。
少年備受病痛折磨，纖長濃密的睫毛被眼淚濡溼，在睡夢中不安輕顫，惹人憐惜極了。
桑落眸色微深，扭頭對旁邊的侍從道，“幾位大哥整晚都沒閤眼了，先去休息吧，小殿下的病情控制住了，今晚沒什麼大事，我值班照顧小殿下。”
“那你呢？”
“我白天睡了半天，晚上不困。”
“行吧，今晚你守夜，明天我，咱們幾個輪流來。”
“嗯。”
桑落等旁人離開後，坐到牀邊，握住彌諾斯的一隻纖瘦蒼白的手。
淡金色的力量傳遞進他的體內，慢慢撫平他體內躁動的力量。
她還是心軟了。
只是幫他緩解一下疼痛……應該沒事吧……
渾渾噩噩中，彌諾斯又嗅見了那一縷淺香，這次兩人離得更近了，他聞得更加清晰了，有點像是鈴蘭花的香氣……
他眼睛淺淺眯起了一條縫，模糊的視野中，逐漸清晰了一道人影。
是那位雌僕？
她、她竟握住了他的手……
彌諾斯想將手抽離，並厲聲斥責，卻擡不起一絲力氣。
很快，他又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抗拒她的接近，也沒有出現任何不適的反應。
以往他極其厭惡別人觸碰自己，無一例外會發生過敏。
可她沒有？
爲什麼？
她掌心中散發的力量氣息也很熟悉，熟悉到讓他恍然以爲是自己的本源力量。
身體從未有過的舒服和放鬆，他胡思亂想間，又慢慢閉上眼。
桑落太過專注，倒是沒注意到少年中途悄悄醒來了一回，等她將彌諾斯體內躁動的力量被安撫平息後，抹了把額頭的虛汗，看向睡顏安靜的少年。
臉頰變得粉潤玉白，呼吸輕淺，他今夜應該會睡一個好夢。
桑落給他蓋好被子，下一秒，出現在宮殿的屋頂上。
入夜，宮中大多數人都歇下了，只留下了換班的守衛。
她前往聖祖閉關的地方。
外人進不去，外面部署了很多守衛。
桑落裝作是新來的換班隊員，找了兩個守衛閒聊，“……聖祖閉關多少年了？可有說過何時出關？”
憨厚守衛搖頭，“聖祖的事兒哪是咱們能知道的，咱們只要幹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行了。”
另一個守衛道，“我在宮中呆了十來年了，從來沒見過那位傳說中聖祖。”
有一個年齡大些的守衛走過來，剛好聽他們閒談，隨口接話，“我當年有幸見過一次聖祖！那氣派可真是大，連聖君都要對聖祖行禮退讓！”
憨厚守衛驚訝，“聖君不是聖殿的掌權人？怎麼還要對聖祖這麼客氣？”
年老守衛意味深長，“你們這些新來的見的太少了，聖殿真正的主人，是聖祖。”
“只是聖祖常年閉關，這才設立了聖君。”
“我記得聖祖上次出關還是在聖子小殿下出生時，後來沒過多久，聖子殿下的母獸便去世了，放出的消息是因爲生育神天使導致難產，後續的治療和恢復沒能跟上才身竭而死，可我當年，分明見過……”
桑落和那兩個年輕守衛都緊巴着聽。
老守衛像是犯了什麼禁忌，沒敢繼續往下說了。
桑落吹捧了他幾句後，才讓他鬆口，賣弄當年的所見所聞。
“聖祖出關後，單獨見過一次先聖後，當年宮殿內傳來很激烈的爭吵聲，我聽說聖君是想要搶奪聖子殿下的撫養權，但被聖後嚴詞拒絕了。”
“次日早上，便傳來了聖後故去的消息……你們可千萬別往外傳，就當今天什麼都沒聽見，都是我瞎說的！”
老侍衛搖了搖頭，便離開了。
真正的內幕不得而知，但這些年來，底下不乏有人猜忌，但沒人敢說出口而已。
桑落皺眉，“那位前輩說的是真的？”
“宮中平日也沒什麼趣事，無聊的很，最是喜歡亂嚼舌根，他口中說的是真是假誰又知道呢？”憨厚侍衛搖頭。
另一個侍衛欲言又止，“可我還聽過另一個傳言，倒也能接上。”
不管在什麼地方，八卦都是人的天性，再加上桑落有意套話，還真從這些侍衛口中套出了不少話。
“當年先聖後死後，先聖君曾獨闖聖祖的閉關地，半個月後，便抑鬱而終了……聽說他當年從閉關地出來時渾身是血，你們說，兩人當年是不是因爲這件事打了一架？”
“有這個可能。”
“先聖後和先聖君都亡故了，聖子小殿下如今在誰名下？現聖君？”桑落心中浮現不好預感。
彌諾斯父母死的太早了，神天使固然強大，但年幼時沒什麼自保能力，他身體還這麼虛弱，很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成爲瓜分的肥肉，或者在宮中遭受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被下人虐待之類的……一般這種情況下，聖殿會給年幼的聖子再尋找一位撫養者，即便只是名義上的撫養者，也能保證他安全順遂長大。
“現任聖君並沒有打算過繼聖子，是聖祖好心收留了聖子，養在他名下。”侍衛說到“好心”兩字時，明顯遲疑了下。
桑落心道果真如此。
聖祖從一開始便惦記上了彌諾斯。
彌諾斯年幼時的命魂骨還沒有發育完整，所以他還沒有下手。把人養到跟前，才更方便下手！
桑落用力量探查過彌諾斯的身體，命魂骨發育的差不多了，估計也快到聖祖出關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