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婷婷是設定的每晚十點，上傳拍好的小視頻。
據說是她自己揣摩出來的這個點兒，該忙的都忙完了，靠在牀頭沙發上刷刷小視頻，最愜意的時刻。
戴老闆沒改，秭小偉也沒打算改。
其實當紅直播大概都在七八點開始，要持續三四個小時。
這邊的主播八點過，纔在戴老闆千呼萬喚催促下出門。
看似就隔着山脊下的那片溼地公園，其實開車要繞很大一圈，十多二十公里還全都是國道省道的盤山路。
導航都說要走半小時。
秭小偉不慌不忙的駕車從偏遠的南門悄悄出校園：“我還說你不着急呢。”
戴老闆聽起來似乎也不着急：“要給你擺足大主播的架子嘛。”
秭小偉馬上問：“爲什麼呢？”
戴老闆推脫：“要是今天直播效果好，你就知道了。”
秭小偉反正是開着免提，駕駛寬大的新能源SUV投進曲折蜿蜒的夜色山路：“多少算好？”
安妮內衣進入電商賽道已經八年多，現在的直播帶貨方式肯定也沒少。
每天都有固定的小主播上班一樣在官方直播間賣貨。
只是一直沒有在超級大主播這種具有明顯集聚能力的部分發力。
所以戴老闆如數家珍：“現在十月下旬，其實剛剛進入國慶到雙十一的超級銷售期，全國頭部主播能做到單場兩千萬銷售額，實際上只要能超過百萬就是好成績，太多首次直播幾千、幾萬銷售額的明星了。”
秭小偉關注的是同輩中人：“那位教培神童的直播銷售成績呢？”
戴老闆笑起來：“我還以爲你一點都沒有好勝心呢，他爆紅的那天是六月九號，你品品，細品。”
教培老師肯定對這個特殊日子敏感：“高考完？這裡面有很多他的學生？”
古早粉絲大佬肯定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實際上他之前已經用類似方式主播了半年，根本沒人看，這次是提前預熱，給曾經的學生們發視頻鼓勵高考，最後再多管齊下，營造出一千三百萬的銷售額，不管這個數據真假，這個事件纔算是徹底引發全網關注，後面纔是爆紅之後的運營。”
秭小偉聽出來了：“你的意思是包括這個直播成績，這個一夜爆紅，其實都是策劃出來的結果？”
姐姐教弟弟：“發生在這樣的聰明人身上，每一件事都可以是精心策劃。”
秭小偉還是平和：“不管怎麼說，我也是蹭着他開闢的道路嘗試，佔便宜了。”
戴老闆呵呵：“佔便宜？全國那麼多教培集團，那麼多跟着轉型的教培主播，僅次於他老東家的另家教育集團跟着開直播間，幾十個粉絲，幾千元銷售，能佔什麼便宜，核心還得是視頻號引流然後纔是有水平的主播變現……”
秭小偉嫌棄：“伱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提幾十個粉絲、幾千元銷售，搞得老子還有點緊張了。”
戴老闆居然好言相哄，就像拳手要上擂臺前的經紀人那麼溫柔鼓勵。
秭小偉又有點狐疑了。
抵達景區盤山公路在山崖的一處觀景停車場，大貨車就橫着堵在崖邊。
秭小偉剛剛抵達登車，幾位打版師立刻包圍他開始穿戴。
寬敞完整的衛生間肯定這時候成了化妝間更衣室。
就異性老闆喜歡站在門口探頭看挺煩人。
的確手藝精湛，填充飽滿的造型頗爲憨厚，還從頭套到背上、褲襠裝了仨通風扇，保證清爽透涼。
爲了規避版權問題，肯定故意做得跟維尼熊有點差異化。
主要是淡藍色的狗熊讓農學生覺得挺古怪，在鏡子前面照了好幾下。
因爲Q版可愛的頭部做得很大，秭小偉的雙目其實是從倆鼻孔看外面。
哪怕昨天已經練習適應過，在化妝臺上抓拿東西還是容易出現視覺誤差，更別提厚絨手掌的爪子了。
秭小偉不停的在試着抓拿桌上的筆，卻從大面鏡上看見抱着手臂靠在門口的戴老闆。
深藍色的高領絨衫，黑色及膝裙，濃密捲曲的大波浪長髮，胸口掛了條小小的墜鏈，跟手腕上的錶帶感覺是同系列。
並沒有珠光寶氣，卻從優雅時尚中透出高貴的味兒。
還是挺美的。
“鼻”目相對，才發現其他人都消失了。
戴安妮最後還寬慰：“哪怕這世上有千千萬的教培主播，能夠獲得我們相互信任，纔有今天的結果，我很有耐心陪你從零起步，勇攀高峰。”
資深打工人不受資本家的蠱惑：“我本來好好的躲着做研究，純屬趕鴨子上架，只希望這個拋頭露面的身份，不要影響我的學業了。”
說着隨手拿起化妝臺上水性筆出門，卻在門口被戴安妮拉住並肩，對大鏡子合拍了張照片。
淡藍色的“維尼熊”和深藍色的知性美女，居然還蠻配。
以至於秭小偉出去都上直播位了，戴老闆還笑眯眯的靠在客廳吧檯邊修圖設桌面。
但十多個直播助手就忙，各種檢查調整，包括展示產品、液晶大屏、授課白板等等，頭套裡面的無線電耳麥也反覆確認。
十點整，本來應該上傳小視頻更新的。
現在開啓的卻是從沒沒有預告過的直播間。
之前高婷婷她們積累起來的八百萬粉絲，這時候才能保證有上百萬正好在線等更的網友，順勢就點進來。
而美女PK每一期都在轉換場景的特點，讓幾乎所有人都以爲這是個新視頻的新場景。
特別是看見畫面中央那隻“憨厚”的毛絨熊，第一時間就划走的幾乎沒有。
甚至還有不少人發現是橫屏畫面，趕緊切換適應，好整以暇的聽見這隻熊帶着酸溜溜的語氣：“由於在視頻直播間裡面宣傳內衣的性*感是犯法的，所以我這個帶貨主播只能擦邊……”
一點點鼻音，語速比較快，調侃的味兒很重。
反正聽到這裡，就已經有點想笑了。
看那隻熊坐在擺了一堆各色燈罩的臺子後：“那擦不住的呢，那咱就找個段子湊合下，反正是不能讓婷寶寶她們穿着上臺來，因爲一旦被舉報，五年以下十年以上，你更別說我還能像別的帶貨主播那樣，在產品實際應用場景裡扒拉下，那叫罪加一等，數罪併罰也是死而無憾了……”
有一丟丟京腔或者津門單口相聲的味兒。
而且段子馬上就來：“有人說你就知足吧，賣個內衣還真以爲自己多大個兒了，我說你錯了，你看看我身後的萬家燈火，知道內衣在其中起到了多麼重要的用途嗎？”
在直播專業術語裡面，如果動態較多，比如唱跳之類的，用豎屏效果好。
談話，講解較多，橫屏更有效果。
這時候隨着熊掌朝着旁邊這麼一指，畫面有個橫移，哦，就把背後山崖下的整片城市夜色展現出來。
不是京滬粵甚至江州市中心那種璀璨輝煌，以高校爲主的這片邊郊城區就是挺普通的燈影闌珊。
反而不會搶了直播間“熊主播”的風頭。
除了那天邊的一輪明月，十月下旬剛開始嘛，恰好一個月前就是中秋。
然後聽見熊主播掛擋：“俗話說過，內衣買得好，老公回家早，很多時候家裡那把勺子因爲審美疲勞，已經成了外賣送的款，在飢餓的時候挖不動哪怕一勺米飯……”
不知道百萬級別的網友有多少人意識到，車軲轆印已經從他們所有人臉上壓過去。
但好多人已經忍不住偷笑。
這個比喻簡直絕了，在當下都有外賣體驗的時代，都知道外賣送的塑料餐具反正就是湊合能用，至於說體驗嘛，真就是一言難盡。
戴安妮的眼睛亮極了，抱着手臂單手輕輕遮住嘴，不讓下屬看到她的真實表情。
其他員工全都瘋狂忙碌起來，因爲百萬級的直播間人數在持續上升！
更因爲熊主播坐在那開始撓頭：“有時候是真的搞不懂，剛戀愛，剛成家時好好的一個勺子，還挺好使的，憑什麼就這樣兒了呢，似乎這玩意兒的存在，就是爲了不讓可口的飯菜，進入你的嘴和身體……”
開車的很多，擦邊的更是數不勝數，但開到他這樣兒穩穩不限速的少見。
還精準的拉回來：“所以如果選對了內衣，那就是奧氏體304的勺子啊，吃嘛嘛香……”
下面評論瞬間爆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