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對許多人來說,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洛陽,皇宮,依舊是那最高的所在,李軒靜靜的佇立,任由縷縷清風,吹動他滿頭青絲。
天,變了!
擡頭,看着虛無的夜空,沒有啓用帝王金瞳,只是以自身精神,體悟着這一刻天地間的變化。
“父親,他會回來嗎?”身後,幽幽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夜風之中,宋玉華的身影出現在李軒身後不遠處的位置,眉宇間,有着濃濃的擔憂。
這一次長安之行,宋缺在臨走前,將宋玉華帶到洛陽,顯然有些託付的意思,並非沒有自信戰勝傅採林,只是長安局勢之紛亂,已經遠遠超出兩大宗師決戰這樣簡單,宋師道是長子,也是未來宋閥註定的接班人,有些東西,是註定要經歷的,宋玉致雖是女兒,一直以來,都是宋閥小公主般的人物,只要宋閥還在,宋玉致便不會有事,唯獨對於這個大女兒,宋缺心有愧疚,宋閥,對於宋玉華而言,顯然已經變得有些尷尬,而除了宋閥,宋缺所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這裡,能夠作爲宋玉華的容身之處。
“一定會!”李軒回頭,伸手摘下肩上的披風,輕柔的披在臉色有些蒼白的宋玉華身上,帶着肯定的神色道:“宋閥主的刀道已經達到舍刀之外,再無他物的境界,奕劍術雖然玄妙,但傅採林身上有太多的羈絆,武道之上,已經走到盡頭,此戰,傅採林必敗!”
蒼白的臉上泛起幾抹血色,當初在獨尊堡所受的毒傷雖然已經根除。但對身體的損害即便經過一年的調養,身體依舊羸弱,卻也少了幾分江湖兒女的氣息,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緊了緊肩上的披風,感受着殘留的那份餘溫,宋玉華擡頭。看着眼前這個天下間最具權勢的男子,又看了看天空,疑惑的問道:“陛下在看什麼?”
“天數!”李軒簡單地回答道。
“玉華不懂。”搖搖頭,男兒的世界,她或許從未懂過,否則,當初在獨尊堡,也不會落到那步田地。
“朕也不是太懂呢!”李軒搖搖頭,天意難測。天威難測,天數同樣難測,即便達到他如今的層次,依舊無法完全看清,只能模糊的去感受,感受那份縹緲虛無之中某種恆定不變的規律。
“咦~”下一刻,似有所感,李軒的視線。彷彿穿透了無數山河,看向長安的方向。
長安。玄武門
激射的刀罡劍氣在堅固的牆壁上留下一道道醒目的印痕,即便隔着老遠,站在城牆上的李淵以及一衆大唐將士也能感受到來自腳下城牆的震顫,不止如此,頭頂的天空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了月色,在最中心的位置。卻裂開一道縫隙。
李淵、李神通以及一衆李閥高手看着眼前的對決,面色不由更加凝重,這是生死之戰,也是證道之戰,可以肯定。活下來的一個,將會突破大宗師的桎梏,邁入一個嶄新的境界,那樣的境界,即便是他們這些已經算是一流乃至頂尖層次的高手都難以想象。
所有人,目光都不由死死地盯着下方,雖然以他們的境界,想要真正看懂大宗師級別的戰鬥還有些困難,但那越漸壓迫的氣勢卻讓所有人都感覺到,這場刀劍之巔的對決,將要走到最後的時刻。
長安城內,畢玄所在的居所,閉目盤膝的畢玄豁然睜開了雙目,雙目中,綻放出灼熱的光芒,目光彷彿洞穿了虛空一般看向玄武門的方向,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目光,但願贏得是傅採林吧!
同樣達到大宗師極致,畢玄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戰對兩位絕代高手的意義,生死之戰,也是晉級之戰,活下來的那一個,修爲必然大進,去路已被阻止,畢玄無緣插手這一場戰鬥,但心中卻止不住的擔憂,眼下的局勢已經不止關乎兩位絕代高手的生死,更關乎着天下運勢和走向。
若傅採林勝,雖然有些不甘,但眼下卻無疑是最好的結局,若贏得是宋缺,畢玄不敢想象,當中原一統之後,作爲草原上的精神象徵,他將如何面對晉級之後的天刀。
不行!
豁然起身,這種將命運寄託在虛無縹緲的運氣上面,對一名同是絕代高手的人來說,是一種摧殘。
幾乎是畢玄起身的同一刻,院落之外,並未離去的毒島冴子似有所感,素手輕輕地落在刀柄之上,眼中的鬥志重新燃燒起來。
“嘎吱~”
緊閉的大門自動打開,畢玄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的位置,目光看向對面,扶刀而立的東瀛女子,天狼矛無聲的滑落在手中,雙目中綻放着精芒。
“最後說一次,讓路,或者……死!”
冷厲而堅決的額語氣,也同樣代表着畢玄的決心,事到如今,已經再無迴旋的餘地,這場大宗師之間的對決,畢玄必須插手,因爲這不單單關乎自身,更關乎國運,已經不是一人榮辱之事。
“前輩心已亂!”毒島冴子睜眼,看着去而復返的畢玄,表情並未有太多波動,以對方大宗師的武功和地位,本不該出爾反爾,但此刻,畢玄卻反悔了,說明對方的心已亂了。
深吸了一口氣,畢玄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看着毒島冴子道,目光中,毫不掩飾此刻的殺機,大炎,只是出了一個女子,便想讓自己束手嗎?
天狼矛再不猶豫,一矛點出,一股浩瀚猶如炎陽一般的灼熱威壓隨着這一矛向毒島冴子狂涌而去,毒島冴子面色凝重,鏘然聲中,妖刀出鞘,帶着無邊殺機,彷彿要將整個天地撕裂,好漢威壓,面對這極度凝練的一刀,竟彷彿自中央分裂開來,兩股氣勢的對衝,平底陡然捲起一陣狂風,將兩人的衣襬頭髮吹的獵獵作響。
腳下一踏,天狼矛幻出九道殘影隨着畢玄第三步踏出,倏然歸一,與妖刀狠狠的撞擊在一起。
“叮~”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卻猶如洪鐘大呂般形成一道聲浪,向四周擴散開去,幾名衝出院落的突厥武士身體陡然一顫,動作如同被定格在了原地,七竅中不斷有鮮血從中滲出,瞳孔也變得渙散起來,竟是被這一次撞擊產生的聲浪活活震死。
“唔~”
毒島冴子面色微微一白,片刻的僵持後,面色陡然一紅,一口鮮血終於抑制不住自嘴角溢出。
“死!”天狼矛輕輕一跳,藉着反震力在空中劃過一道絢麗的弧度,轉了一個圈之後,帶着更加強悍的氣勢刺向毒島冴子的頸部。
倒退而出的毒島冴子柔軟的身體彷彿在一瞬間失去了全部的重量,在天狼矛的勁風下,詭異的避開了這必殺一矛。
“凝~”畢玄眉尖一挑,天狼矛招式一變,彷彿掛了千鈞重物一般,再次一矛刺向毒島冴子,矛勢很慢,卻讓人避無可避,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這杆長矛,更沒有一絲勁風產生,也讓毒島冴子失去了繼續借力的能力。
面對這必殺一矛,毒島冴子只能選擇以硬碰硬,武士刀緩緩推出,迎向天狼矛的矛尖,同時腳步一錯,微微避開了矛鋒。
“看來,是我高看你了!”畢玄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矛尖輕輕一轉,再次刺向毒島冴子。
“鏘~”
歸刀入鞘,毒島冴子凝重的看着畢玄,反手握刀,凝練的殺氣幾乎成型,令人生出一股彷彿被毒蛇盯上一般的感覺。
“嗤~”
微光亮起,伴隨着第一縷清晨的太陽中,凝聚了毒島冴子畢身力量與精氣的一刀,終於和天狼矛撞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