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8章 投資
伯衡立刻向赫斯塔望去，似乎在求證她是否真的像科維希克描述得那樣，如此看重這個看起來單薄、虛僞、且油嘴滑舌的十二區貴族。
“那麼，你就繼續在這兒等一會兒，”赫斯塔站起身，看向伯衡，“走吧，我帶你去工地，尤尼斯她們現在正在那裡。”
科維希克輕籲一口氣，顯露出一種勝利者的平靜——赫斯塔已經給了一個承諾，接下來她要帶伯衡去公幹，然後回到這裡，和自己談話。
伯衡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跟上了赫斯塔的腳步。
走出主屋後，伯衡自然而然地走去了赫斯塔身旁。
“……我不知道在你這裡也會碰上這樣的客人。”他低聲道。
“那你要習慣了，阿雷瓦洛現在也在我這裡，會在這兒出入的權貴很多。”赫斯塔回過頭，“不喜歡？”
“你喜歡嗎？”
“喜歡，我可太喜歡了。”赫斯塔道，“不必追隨任何人，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放鬆，伯衡，不要讓這些人影響你，也不必對他們解釋任何事，你和他們不一樣……”
“……是怎麼不——”
“老師！”
加荷多蕾的聲音非常驚喜，但她也沒有放下手裡的石膏板，只是加快了腳步，將石膏板疊在了工作臺的上面。做完這一切後，她越來越快地朝這邊跑過來，最後一個急剎停在伯衡面前。
“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在幹這個？”赫斯塔皺起眉頭，“我說過了你現在不適合乾重活——”
“這個不重，你別管我了。”加荷多蕾有些不耐煩地朝赫斯塔擺擺手。
“……好吧，你們聊。”赫斯塔朝伯衡說道，“你今天走前再來找我一趟，我還有話跟你說。”
“好。”伯衡應道——正巧，他也不甘心這個上午就這樣結束，“等等，簡。”
“怎麼？”
伯衡走上前：“你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就像是，變了個人。”
赫斯塔正思忖着如何迴應，又聽見伯衡接着說了下去。
“然而這樣的變化真好，你再也不會是那個需要照顧的小女孩了，你已經可以做到這麼多的事，維繫這麼大的農場，甚至真真正正、毫不遜色地……站在我身邊。”
赫斯塔微微顰眉，但最終只是笑了笑。
“結束後來找我。”
……
另一頭，梅思南被索菲拉去幹活，整個客廳裡只剩下斯黛拉和科維希克，兩人聊得極爲投機，於是斯黛拉拋了個話頭，開始打聽像科維希克這樣的十二區老貴族通常如何打理自己的資產，科維希克卻忽然諱莫如深。
這並非是他不願分享，事實上，斯黛拉的這個問題極大地令他感到滿足，因爲她不僅是在詢問他最引以爲傲的部分——驚人的財富，而且強調了“老貴族”的身份。
科維希克只是希望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赫斯塔也能在場。
“……在聊什麼？”赫斯塔的聲音傳來，“希望我沒有錯過太多。”
“科維希克先生在分享他的理財心得。”斯黛拉笑道，“你也一起來聽聽？”
“這裡太悶了，”赫斯塔笑道，“走吧，去馬場。”
科維希克立刻起身，而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邀斯黛拉一塊走——他忽然意識到，斯黛拉是一位極爲重要的聊天幫手，如果僅憑他自己，是萬萬做不到自然而然地把話題引到這方面的。爲此，他甚至寧可犧牲今日與赫斯塔獨處的機會，以換取在她面前持續建立可信形象的可能。
斯黛拉頗爲得意地朝科維希克伸手，讓對方拉她起來，彷彿此刻她就是他最值得信賴的幫手。
三人來到馬場各牽了一匹馬，卻都沒有騎，只是在沿農場而建的大路上並行而走。
科維希克一開口，便讓赫斯塔與斯黛拉的臉色爲之一變——眼下，持有將近五百億羅比市值的格萊普尼爾公司股票，這是他主要的財富持有形式，此外還有一些十二區和第三區的酒莊、城堡……而現金儲備不算特別多。
“天哪！”斯黛拉毫不掩飾自己話語中的驚訝和豔羨，她甚至當場跳了幾步——這個世界上的某些人有錢到令人髮指，這叫人如何不驚訝！
“可是不算特別多是多少呢——我沒有想打聽您手裡有多少錢的意思，就是好奇那個數量級。”
科維希克莞爾，她喜歡斯黛拉的反應——正是這樣的反應，才使他能夠反覆確認自己的位置。
“我每年從格萊普尼爾公司那裡領取十萬羅比的年薪，算是一個極低的數字了。”科維希克道，“如果需要錢，我隨時可以賣出一部分股票，但我通常不會這麼做，因爲我的家族信託以及慈善信託每年還有數十億羅比的投資收益——”
“這樣你的資本利得稅會低很多，對嗎？”斯黛拉問道。
“會比普通收入稅要低。”科維希克語焉不詳，“我很少賣出股票，這樣就算股票漲了，我也不必被徵稅——我花了相當多的時間來學習這些事，這些事一點兒也不有趣，只是我不得不去承擔這部分責任……”
“當然了，”斯黛拉一臉痛心疾首，“誰喜歡跟這些煩人的數字打交道……文學和酒纔是生活真正的意義所在！”
“您真通透，不過，即便不是爲了避稅，我也不會讓自己個人手上留太多的錢——畢竟持有大量現金本身就是一種風險。”
赫斯塔若有所思。
片刻後，她轉過頭：“……你有考慮過投資一間農場嗎，科維希克？”
“我不拒絕任何機會，不過，如果您指的農場是眼下我們待的這一處，我可能得好好考慮一下——我不是不信任您，而是不信任特里昂男爵。”
“不，不是這兒。”赫斯塔道，“我前段時間去了兩趟南邊，那邊有大片荒廢的咖啡園，你知道吧，因爲戰爭，沒人敢去那邊種地。”
“您的意思是說……”
“普通的商人和農場主，當然不敢碰那邊的土地，但水銀針怎麼會怕這個呢，”赫斯塔輕聲道，“而且說真的，看着大片的土地荒蕪……是個人良心都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