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周室有忠臣

面對魏無忌的問話,底下衆人不發一言,此時誰都想找個縫兒鑽進去。

見此情形,魏無忌語氣變得冷冽道:“若是沒聽清楚,要不要寡人讓陛下再給你們說一遍?”

讓陛下再說一遍,這話儼然將天子當做了奴僕,他魏無忌可以隨意指使一般。

而這時候,可沒人再敢裝聾作啞了,因爲從魏無忌的語氣中他們聽出,他們必須回答。

“聽清楚了……”衆人稀稀落落回答道。

魏無忌點了點頭,然後又問道:“既然陛下說,寡人無過錯……那麼敢問諸君,是誰的過錯?”

說這話的時候,魏無忌的眼神則看向被魏軍士卒控制的肖秉,其意不言而喻。

這時候,又是宋襄這個舔狗率先站出來,然後指着肖秉便罵道:“君侯無錯,天子無錯,那錯的便是這位肖大人了!”

方纔看向肖秉眼神還有厭棄的周室大臣,此時眼中則多了幾絲憐憫,這位今天怕是要躺着出去了。

所以說,當忠臣和直臣,就得隨時準備好犧牲自己的性命!

這時,魏無忌難得沒有駁宋襄的面子,只見他站在天子御座旁道:“宋伯所言有理,這位肖大人不但錯了,而且還錯得不輕!”

雖然坐在御座上的是天子,但魏無忌這激盪風雲的樣子,倒比姬宵更像是王朝的主人。

此時,魏無忌繼續問道:“既如此,諸君以爲,這位肖大人該當何罪?”

嚴格來講,肖秉是沒有過錯的,但這時卻無人敢爲他分辨,周室大臣知道那樣只會害人害己。

這時宋襄正要說話,卻被魏無忌用眼神制止,讓這傢伙又老實退了回去。

隨後,魏無忌便大聲問道:“大司寇何在?”

周室的大司寇主掌刑罰,魏無忌此時叫他出來,目的性可謂十分明確。

在魏無忌話音落下後,便見一老者自朝班前方站出,然後躬身答道:“老臣在!”

魏無忌點了點頭,然後便問道:“大司寇主掌刑獄,那寡人便討教於你,這位肖大人該當何罪,該受何罰!”

這話可把這位年老司寇給問住了,平日裡他要處理誰不過一句話的事,但現在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

按理說,魏侯逼問他該順着魏侯去答,但這樣必定會得罪天子。

魏侯最後要離開,上洛終究是天子說了算,倒是後豈不會找他算賬?

所以,這位司寇大人一時陷入兩難,站在原地訥訥不言。

就在他想着是否要“暈”過去時,久而未發聲的天子則突然道:“肖秉之言實屬污衊,當着重治罪……依朕之見,先罰他庭杖五十,再打入大牢等待後續發落!”

姬宵雖是在罰肖秉,但同樣也是在保他,這樣至少能讓肖秉不死!

殿內所有人都看向魏無忌,天子的話雖是聖諭,但此時還得看魏無忌的意思。

魏無忌不說話,姬宵便不得不和顏悅色問道:“不知魏卿以爲,如此處置可好!”

這一刻,即便肖秉已有死志,內心深處也不由顫抖起來,畢竟他是不想死的。

殿內衆人都不感到樂觀,魏侯怎會輕易放過肖秉,不過是踩死一個螻蟻而已。

魏無忌此時卻道:“陛下既已有安排,寡人又怎會不允……”

就當肖秉心裡鬆了口氣時,魏無忌卻接着道:“但是,既然要庭杖,那便就在現在,就在此時用刑吧!”

此時此地庭杖,殿內衆人不由心頭一寒,暗道魏侯當真是狠辣,這是要肖秉的命啊!

五十庭杖,若是天子派人去打,那麼肖秉肯定能留下性命,甚至連皮都不會破一點。

可若是現在就用刑,掌刑的必然是魏國人……

看着殿內雄壯的魏軍士卒,五十庭杖打下去,肖秉能有氣兒纔是怪事!

“魏侯,大殿乃莊嚴神聖之地,數百年從未在此施刑過,還請君侯擇日擇地再罰!”此時,周室朝班中一老臣站出來道。

這位便是之前和肖秉一塊兒出城,去迎候魏無忌的那位老王叔,誰都沒想到他會站出來。

此刻魏無忌已經不關心站出來的是何身份,只聽他冷冷道:“依寡人看,還是不必了吧!”

“君侯,大殿神聖……”

就當這位老王叔還要再說,魏無忌語氣變得極爲嚴厲道:“你也要爲他犯錯?”

從開始到現在,衆人還未見過如此盛怒的魏無忌,所有人包括宋襄在內都嚇了一跳,那位老王叔自也是面色脹紅,胸間起伏不定。

魏無忌要殺肖秉,老王叔爲的是維護王室體統,在場真正爲肖秉感到悲憤的,也只有在御座上的天子。

此時,魏無忌轉向身旁天子,只見他按住腰間佩劍,然後聲音低沉問道:“陛下,你不會也覺得臣是錯的吧!”

屈辱,無以言表的屈辱充斥在姬宵心間,他甚至有一劍殺了魏無忌的衝動。

但姬宵還是憋回了自己眼角涌動的淚珠,然後有些哽咽道:“一切……皆倚……君侯所言!”

魏無忌笑了,然後便見他向下方的鄭大力使了個眼色,鄭大力隨即便招呼殿內士卒,將肖秉押往殿外。

此時,肖秉心中有憤怒,有不甘,有無助,最多的還是恐懼!

沒有人不怕死,但對於魏無忌這個置自己於死地的人,肖秉卻沒有太多的恨意。

因爲他現在覺得,自己不是死於魏無忌的暴虐,而是死於周室的軟弱。

更何況,肖秉在質詢魏無忌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受死的準備,而現在他只想着死得更有尊嚴一些。

所以他沒有鬧騰,而是很配合魏軍士卒的動作,老老實實被帶到了大殿外的臺基下。

被數名魏軍士卒控制着,肖秉此時腦子裡閃過許多畫面,那是他一切的回憶。

而記憶裡最多的畫面,還是他被天子重用開始後的那段時間,那是他整個人生最光明最有意義的經歷。

肖秉本有輔佐天子,再造週會王圖霸業的雄心……這是天子和他們這一班親信之間的約定。

可今天,往日一起信誓旦旦,誓要爲天子獻出一切的心腹同僚們,卻無一個站出爲天子張目!

這纔是讓肖秉最爲失落和痛心的,難道當初的豪言壯語,都是假的不曾?

難道周室,難道天子……就沒有一個真正的忠臣?無一人願與一切不臣奮戰到底?

這是肖秉不願相信的事實!

當行刑魏軍士卒舉起手中大棍時,肖秉突然聲嘶力竭喊道:“天下有義士,周室有忠臣!”

“天子有忠臣……”

最後這句肖秉還未喊出,落在他身上的棍棒便打斷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可能,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遞他全身。

可肖秉卻不放棄,只聽他繼續大喊道:“天下……有義士,周室……有忠臣……”

砰……

“周室……有忠臣……”

砰…砰…

“一切……不臣,難掩砰……太嶽砰……”

砰…砰…

“皆爲……宵小……”

砰…砰…

“難掩……太嶽……”

砰…砰…

……

大殿之內,肖秉的聲音雖清晰傳遞進來,讓魏無忌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 T Tκan★ ℃O

這將死之人,是在告誡自己這不臣之人,莫要以爲可以遮掩王室這尊太嶽?魏無忌心中冷笑。

最後,肖秉的聲音逐漸虛弱,乃至弱不可聞!

不一會兒鄭大力便進入大殿,對魏無忌稟報道:“君上,肖秉受刑二十七杖,已經死了!”

雖然不是自己人,但此時鄭大力對肖秉,心底也很是有些佩服,這是條真漢子。

但是,魏無忌此時心情卻很壞,只聽他問天子道:“陛下,肖秉已經死了,但他還差二十三杖,您看該怎麼辦?”

方纔情形姬宵也是聽在耳中的,他完全沒有想到,肖秉竟會如此赤膽忠心,對方的死讓他心頭都在滴血。

當聽到魏無忌所問問題後,姬宵當場就有發作的衝動,他魏無忌還嫌不夠嗎?

但姬宵還是忍住了,他不可能真與魏無忌翻臉,那樣不但對他不利,肖秉也只會白死了。

於是姬宵便語氣森冷問道:“不知君侯以爲,該當如何處置?”

魏無忌笑了笑,看起來很是詭譎,然後便見他臉上笑容瞬間消失,然後語氣冰冷道:“寡人是在問你!”

這次,魏無忌直接稱呼姬宵爲“你”,而非是先前的“陛下”,這裡面的問題可就嚴重了。

姬宵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魏無忌這是提醒自己,這裡是他說了算的!

姬宵無可奈何,只見他面露出痛苦,然後一字一句道:“繼續……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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