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換膚之痛
魏紫不知道廣翎真君的低語，她此時已經將玉肌果吞下。
玉肌果的藥力通過經脈，迅速的到達她的肌膚。
魏紫感覺到肌膚之下，似乎有火在燃燒。
芥子空間的結界已經再次開啓，廣翎真君已經不能看到外界的情形。
魏紫身上的衣服已經盡數褪去，身上沒有生機的肌膚一點點被剝落，隨後又有新的皮膚從下方長出。
臉上手上凹凸不平的皮膚再次脫落。
性子堅毅如魏紫也是痛的直流淚。
日夜交替，星辰變換，芥子空間的廣翎真君沒了元嬰真君的冷靜，就這麼望着芥子空間的結界。
既不修煉，也不看玉簡。
他始終記得當初魏紫笑着將玄冰寒氣引到臉上面目全非之時控制不住的眼淚。
幸好，他的血脈即使在覺醒之前也有四品。
帝尚早在魏紫拉開房門，踏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看到了被他藏在心間的女孩。
魏紫和他的經歷不一樣，他是天生的，而她，只是受傷。
後來，父親如他所願，給了他一枚改變了他整個人生的玉肌果。
魏紫有些奇怪他的舉動，卻沒多想。
廣翎真君看着尚未燃盡的皮膚碎屑，心中又是一抽。
帝尚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臉，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忍住了。
不對，也不算普通，那時的他，剛生下來就有如蟾蜍一樣凹凸不平的醜陋皮膚，嚇得他的母親差點直接掐死了他。
陽光透過層層的枝葉，打在她的身上，爲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魏紫知道這是痛的太久，讓她產生的幻覺，苦笑一聲，將水鏡一收。
時間久了，那一段晦暗的過去，都變得有些虛幻，讓他有些恍惚，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着滿地的皮膚碎屑混合着血肉，魏紫打出一道靈火，將其盡數燃盡。
帝尚目送魏紫進入木屋，開啓結界，知道她在木屋裡面所遭遇的一切。
帝尚來不及反應，嘴已經脫口而出，“好看，你怎麼樣都好看。”
那痛苦，會一直持續到所有皮膚完全長好，時間是一個月。
因爲擔心她不聽話，因爲對魏紫的不信任。
他知道被人譏諷嘲笑的滋味，所以，他給她斗篷，隔絕了一切不懷好意的視線。
她已經活的很艱辛了，他不能讓她更辛苦。
一月時間，對妖族來說，不過是彈指之間，可是當初，他卻覺得，那段時間，好似一輩子那樣長。
可是他不能，愛上他帝尚，只會比愛上那個金烏一族不懂珍惜的幸運兒更痛苦。
散發出奇特的烤肉香氣，竟然讓魏紫覺得有些餓。
他也記得，他如花一般嬌嫩的小徒弟是怎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帝尚心想，在我心裡，你就是不用玉肌果，都是極美麗的。
廣翎真君人生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悔恨。
讓他突然之間踏實了。
那上面，手指一碰，卻不自覺的痙攣，恍惚間又感覺到了那蝕骨的癢痛。
魏紫打出水鏡，看着裡面的自己，一身光潔如玉，吹彈可破的肌膚，不自覺的輕撫了上去。
他想告訴她，算了吧，真的太痛苦了，有我懂你的美麗就夠了。
直到魏紫出現，讓他找回了那個丟失的自己，痛苦，卻又真實。
帝尚覺得自己被這光惶的眼都花了，怎麼都看不清魏紫的真容，就聽魏紫俏皮的問道，“阿尚，我好看嗎？”
“阿尚，你看我好看嗎？”
然後新皮初生，又好似億萬只螞蟻在啃噬你的皮肉，一口一口，細嚼慢嚥。
她的表情和當年的自己簡直一模一樣，決絕又滿不在乎。
當時的他，毅然決然，他想，沒有什麼能比無盡的嘲笑，和來自親生母親的厭惡更讓人痛苦了。
帝尚心想，好像比我想的，更美一些，這樣美麗可愛的女孩子，那個金烏，爲什麼會不喜歡，他想不通，就像魏紫想不通，他爲什麼會喜歡上容貌被毀的她。
妖祖血脈還未覺醒之時，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妖。
魏紫打開芥子空間的結界，沒有說話，邁步走出了木屋。
母親的嫌惡，還有同族的嘲笑，伴隨他渡過了整個童年。
魏紫拜師二十五年。自己不但沒有盡到爲人師的職責，反而處處讓徒弟爲自己憂心受苦，他這個師父，當的着實不稱職。
只要能守護她，滿足她的心願，對帝尚來說，就足夠了。
直到他聽說了玉肌果，跪求着父親給他買來一顆。
“這是什麼？好漂亮。”
好似在你的皮膚之下，有無數的小火苗，將你本身的皮膚一點點灼燒掉。
保護她，就好似保護着當年的自己。
他有最好的資源，最高的地位，還有母親不時的噓寒問暖。
他雖然理解她想要恢復相貌的心情，但是還是忍不住勸過她。
帝尚的手上出現了一條華美的裙子，看起來好似素白的衣裙，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當時父親拍拍他的頭，問他，“如果我告訴你，換膚之痛如墜深淵，你還堅持嗎？”
服下玉肌果之後，他想告訴父親，服用玉肌果，是被熾烤的感覺。
他知道換膚有多痛，因爲那是他曾經親身經歷過，藏在記憶深處的過往。
他能透過她的雙眼，看到她從前的美麗。
那時的他，被母親厭棄，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換膚之痛，讓他覺醒妖祖血脈，一躍成爲族中最有天賦的小妖，他的面貌，也再沒了過去的不堪。
這兩次所經歷的痛苦，全都是因他而起。
“這個是送給你的，祝你重獲新生。”
心之痛，又怎是皮肉之痛所能比的。
魏紫此刻已經走到她的近前，那被毀掉的皮膚，變的平整，讓她原本的美麗，在他眼前綻放。
“你們女孩不都愛美嗎，這個是帝尚羽衣，去換上，換上它，我帶你去看凝魂花。”
“阿尚，這個裙子的名字，爲什麼會和你的名字一樣？”
“因爲這是我親手爲你所做，那上面，有我的一片尾羽。”
陽光下，是少年得意的輕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