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三看向楊墨。
反覆確認。
才意識到，楊墨剛纔真的是在喊他出去。
“院長，我……”
他欲言又止的看向楊墨。
想要知道原因。
然而。
楊墨的眼神冷峻，不容置疑，充滿着上位者的威嚴。
“出去。”
楊墨再次重複道。
“主任，你先走吧，我和他有事單獨聊聊。”
一旁的杜鳴也開口說道。
中年高層無奈，只能硬着頭皮，灰溜溜地離開了研究室，心裡暗自嘀咕着杜鳴這小子到底有何等能耐，竟然能讓楊墨親自前來
研究室內、
只剩下楊墨和杜鳴兩人。
楊墨的目光在杜鳴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杜鳴則依舊保持着平靜，那雙深邃的眼眸似乎能東西古往今來的一切。
“晚輩楊墨，拜見祭酒。”
楊墨率先打破了沉默，朝着杜鳴躬身行禮。
杜鳴神色微愕。
隨後。
又笑着點頭道：“不錯不錯，不愧是能引領華夏走到如今的關鍵人物。”
他看似年輕。
但言語中，卻老氣橫秋，透着些數不盡的滄桑。
同時。
也在不動聲色間，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你是如何猜到我的？”
他當着楊墨的面，抽了個椅子，隨意的坐了下來。
若是讓軍方高層看到這一幕。
肯定要驚掉下巴。
而楊墨……
對此也是視若無睹，完全沒有在意。
繼續拱手道：“晚輩前些日子，剛參加了稷下學宮的大考，山長說，祭酒會在近期出現來見我。”
其實。
在大考之後。
他便安排了麾下的部門，暗中留意關於祭酒的事情。
因此。
此次軍方制定出了一份如此驚人的戰略部署後，他第一時間便聯想到了祭酒。
唯有那個傳說中神秘的祭酒。
才能制定出如此完美的方案。
“你很不錯。”
杜鳴聽後，由衷感慨道：“不愧是這個時空的唯一變數，的確起到了改天換地的影響，竟……將瀕死的華夏帶到了今日之局。”
“唯一變數？”
楊墨瞳孔微縮，不解的看向杜鳴。
“重生者。”
杜鳴微微一笑，口中輕吐出三個字。
楊墨身軀微顫。
隱約間。
似乎明白了什麼。
隨着華夏科技的發展，他對宇宙、失控、未來的認知，也在不斷深入。
宇宙。
是由無數個多元宇宙組成的複雜綜合體。
整體而言。
所有宇宙依附在一起，如江河一般，奔流直下，流向“大海”。
這個“大海”。
便是未來。
一旦某個宇宙中，出現了“變數”，便會導致時間線出現偏離，誕生出新的時間線，演化出新的平行宇宙。
理論上而言。
每個宇宙。
都有一個這樣的“變數”存在。
有且僅有一個。
因爲……
一旦多出了第二個變數，那這個變數將自動跳轉進入到下一個平行宇宙。
成爲那個平行宇宙中的唯一變數。
兩個變數。
是不會共存的。
除非……
其中有一個變數，跨越了維度的極限，成爲了五維生命。
杜鳴口中所說的變數。
指的便是他重生者的身份，是他重生到了文明試煉之前，改變了華夏既定的結局。
讓……
本來應該覆滅在第十二輪的華夏，堅持到了如今第三十五輪！
前後近三年。
華夏更是攀升到了2.90級文明。
實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每個“變數”。
就像是一隻蝴蝶，改變了時間線的進程，推動宇宙朝着另一個可能演變。
“那阿卿，也是變數嗎？”
楊墨心念一動，忽然開口問道。
“阿卿啊……”
杜鳴臉上的笑意忽然收斂，眸底閃過了一抹悲傷。
既點頭。
又搖頭道：“她是變數，也不是變數，與你……略有不同。”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楊墨頓了頓，再次追問道。
“你來見我，就是爲了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嗎？”
杜鳴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挑眉反問道。
“她是我的朋友。”
楊墨迎上他的目光，認真說道：“這不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朋友？”
杜鳴愣了一下。
緊接着。
只見他的眸底中倒映着無盡星辰，時空在其中交錯，推演出了古往今來的一切變化。
“原來如此。”
他默默點了點頭，看楊墨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她是我的女兒。”
他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女兒？”
楊墨怔在當場，似乎沒想到竟然會是這個答案。
要知道。
阿卿被困在稷下學宮之中。
足足兩千五百年。
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
重複着一樣的時空。
任何人。
在這種情況下，恐怕心神都將崩潰。
世間恐怕沒有哪個父親，會忍心將女兒置身於如此境地，不管不問兩千五百年。
“你不懂。”
杜鳴卻搖頭輕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阿卿就已經死了，我爲了復活她，走遍了諸天萬界，尋遍了無盡時空，踏足多元宇宙，才尋覓到一個復活之法。”
“復活有這麼難嗎？”
楊墨眉頭皺起，有些疑惑。
自文明試煉以來。
華夏有無數人犧牲、葬送在怪物的手中。
“復活”這個課題，也一直是怪物研究院的研究重點項目之一。
對於如何復活已經死亡的人。
華夏……
至少有數百種方法可以做到。
哪怕是神魂俱滅的人。
華夏目前也找到了方法，可以通過穿梭到平行宇宙的過去時空中，將對方的魂魄從“時間長河”中撈出。
替代到當前宇宙。
“阿卿，是死在六維生命的手中。”
杜鳴瞥了眼楊墨，幽幽說道。
當他吐出“六維生命”四個字的時候。
剎那間。
虛空震顫。
【巨靈神】所在的星系，彷彿遭遇了莫大的恐怖。
有一雙雙眼睛。
似乎在跨越遙遠的時空，朝着他們所在的區域眺望而來。
“你看。”
“就是祂們。”
杜鳴卻嘴角翹起，譏諷笑道：“只要提及祂們，祂們便會有所感應，將你的所作所爲，盡收眼底，跟狗皮膏藥一樣，比至高難纏多了。”
楊墨感應着四周那股驚人的壓迫。
不由沉默了。
這一幕。
他曾在與其他時空的“楊墨”交談的時候，遇到過一次。
“楊墨”稱這是“六維生命”的窺伺。
祂們……
站在未來八百億年後的時空，心血來潮，瞥了眼所有的宇宙與時空。
於是。
便造成了如此驚人的異象。
僅一眼。
便可以讓所有宇宙的衆生，戰戰兢兢，惴惴不安。
而六維生命殺死的人。
不僅僅是死亡。
而是……
斷絕未來。
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不管如何，都是無法復活的。
因爲活着。
就必須要參與到宇宙的時間線中，成爲宇宙構成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而沒有未來。
便將成爲孤魂野鬼，任何宇宙都不可能接收這一“變數”。
不管出現在哪裡。
都會被宇宙所排斥，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亡。
“我嘗試過無數辦法，直到兩千五百年前，找到一個辦法，將阿卿安置在石碑之中，作爲她的棲身之所。”
杜鳴收斂目光，接着講述着他和阿卿的往事。
稷下學宮。
內部禁錮了兩千五百年前的那段時空。
早已被他煉化過。
不在五行中，不屬於三界內，不會排斥阿卿的存在。
“你肯定還有許多問題，都可以趁此機會，一併問完。”
講完這段往事，杜鳴又看向了楊墨。
似乎……
是專程爲了給楊墨解惑而來。
“你製造稷下學宮，恐怕不只是爲了阿卿吧？”
楊墨神情複雜，開口問道。
“那是自然。”
杜鳴點了點頭，回答道：“這些年來，我將稷下學宮投入到了無數個宇宙之中，用以暗中對抗文明試煉，培養有生力量，爲最終的決戰積蓄力量。”
“你和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前的人族，是什麼關係？”
楊墨沉默了片刻，又問道。
“他們啊……”
杜鳴目光幽幽，輕聲喃喃道：“他們也是我在十多萬年前，暗中資助的一個，倒是很出色，以科技之路，竟走到了如此地步。”
聞言。
楊墨神色微變。
他本以爲。
祭酒最多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前人族的高層之一。
沒想到。
祭酒的來歷，竟然比他想象的還要驚人。
十二萬九千六百年前的人族。
竟然……
都是他資助的。
“你到底是誰？”
他強忍着心頭的震驚，一雙眼睛緊緊盯着祭酒問道。
正常來說。
一般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接觸到六維生命。
就算六維生命出現在面前。
尋常生命。
也無法窺伺到祂們的存在。
可祭酒……
他女兒卻是死在了六維生命的手中。
足以說明。
祭酒曾經與六維生命還有過一段交集，並在六維生命的手中活了下來。
“我？！”
杜鳴指了指自己鼻子，苦澀搖頭：“不過是個喪家之犬罷了。”
楊墨無言。
就這麼靜靜看着杜鳴。
兩人聊着聊着。
氣氛突然冷場。
半晌後。
還是杜鳴率先打破了沉默。
開口說道：“我此次來見你，一是因爲你通過了大考，有資格成爲我們的盟友，一同參與最終決戰。”
“軍方的這份戰略部署。”
“就當是我贈送給華夏通過大考的獎勵。”
“二是因爲……”
“你們有資格知曉這個宇宙的真相了。”
“其實，就算我不說，你們突破到了三級文明，遲早也會發現的。”
杜鳴從椅子上站起身，揹負着手走到了窗戶前。
聲音平靜。
緩緩講述。
楊墨神色微動，則是認真傾聽着。
在大半年前。
華夏便從西王母的口中，知曉了最終決戰和時空大劫。
也從“楊墨”的口中。
知曉了六維生命，以及華夏的“命運”。
但……
他們始終不知道，最終決戰爲何物，對六維生命的瞭解更是少得可憐。
“宇宙。”
“誕生於一個質量無窮大的奇點。”
“它演化出了無數天體、星辰、星系，形成了930億光年的宇宙規模，以及無數個相伴相生的多元宇宙。”
“起初。”
“這個宇宙中，還沒有所謂的幕後黑手。”
“一切。”
“都欣欣向榮。”
“時間的推移下，許多星系中演化出了智慧生命，這些生命創造出了豐富璀璨的文明。”
“從茹毛飲血的原始時代開始。”
“逐步步入文明時代。”
“一級文明，二級文明，三級文明，四級文明……”
“終於。”
“某一日。”
“宇宙中的某一個文明，終於攀升到了五級文明的層次。”
“他們自稱爲造物主。”
“以無盡時空和多元宇宙爲資糧，繼續追求更高文明層次的攀升。”
“但……”
“宇宙雖然很龐大，近乎無窮無盡，也只是近乎而已。”
“在五級文明面前。”
“多元宇宙的資源，被開發殆盡，各大宇宙都瀕臨危機，逐步走入了死亡階段。”
研究室裡。
楊墨聽着杜鳴的講述，心中則是掀起了驚天駭浪。
五級文明！
華夏現在，連三級文明都沒到。
讓他們膽戰心驚的六維生命。
也不過相當於四級文明而已。
五級文明……
他們敢都不敢想。
不管這個文明走的是什麼路線，它們文明中的個體恐怕都已經達到了七維生命的層次。
隨意一尊。
便可以輕易毀滅七維生命以下的所有生靈。
難度……
不會比人類隨手抹殺一隻細菌更高。
“而隨着大批量宇宙的死亡。”
“資源。”
“也開始陷入枯竭狀態。”
“已經五級的造物主文明也逐步意識到了不對勁，開始嘗試補救措施，祂們任意撥動時間線，篡改變數，形成了大量的平行宇宙。”
“再重塑生態。”
“將這些新生的宇宙重新經營，朝着繁盛的方向可持續發展。”
“而那些枯敗死寂的宇宙。”
“則被祂們生生祭煉，煉九歸一，反哺到那些新生宇宙之中。”
“靠着這個方式。”
“祂們將枯寂的宇宙拯救了回來，但五級文明發展所需要的資源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哪怕祂們不發展。”
“僅是維持五級文明的存在，便耗盡了多元宇宙的所有底蘊。”
“一百億年。”
“宇宙便再次不可避免的，走向了整體衰敗與枯竭。”
“對宇宙而言。”
“五級文明，以及其那些七維生命，便是巨大的蠹蟲，在瘋狂吞噬着本該分勻給衆生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