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教導

翌日清晨,天矇矇亮時易辰已經起來,走到了小院子,坐在一方石桌前,手中拿着那本“歌賦”很認真的看着。

朝霧微濃,朦朦朧朧的將這個小院子籠罩,易辰神清氣爽,根本就不在意這些霧水,兩隻眼睛裡不時的有精芒閃過,他認真的翻看手中的書本。

隨着時間的緩緩流逝,易辰情不自禁的唸誦了出來,頓時引來了小院子外面林家那些男僕丫鬟的注意,一個個都搬了一張小馬紮,坐在院子口聽易辰誦書聲。

“朝暮思楊一點翠,晨昏落霞半邊紅。”

“人云語道誦詩經,洪鐘大呂發人醒。”

“河岸常有半絲綠,春風無有一片黃。”

“道是無常在人間,誰知自在在心頭。”

易辰吐字緩慢卻清晰無比,哪怕只是不知覺下的輕聲誦唸,聽在衆多男僕丫鬟的耳中也彷彿大珠小珠落玉盤,如同仙樂一般,讓他們沉迷於此,全部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

這是“歌賦”中的一篇“無常歌”,告誡世人春華秋實,世事有跡卻無常,不要太過於糾結眼前,需要看清未來。

春無常在,秋不常存,日升月落,四季交替,一切都會變化,唯有無常在人間,自在在心中。

易辰的誦唸很有感情,頓時引起了這衆多男僕丫鬟的共鳴。他們只是林家的下人,說到底就是雜役之類。

他們看不到自身的未來,只看到了現在,身爲雜役,一輩子也只會是雜役。而如今易辰帶着情感的誦唸,讓他們看到了自己,或者說看到了自己未來的一角,如若不曾有自在在心頭,那麼未來就不再是無常,只能是定局。

“道是無常在人間,誰知自在在心頭。”

易辰一篇“無常歌”誦唸完畢,時間已然過了半刻鐘,諸多丫鬟男僕也從沉迷中驚醒過來,情不自禁的喃喃唸叨,一遍又一遍,直到易辰看到這一幕臉上露出笑容,站起來喊了他們兩句才醒過來。

“日後你們若是想學,有閒暇時間可以來我這裡,我若有空,教你們念讀詩書文章。”易辰沒有指責什麼,反而是臉上帶着微笑,沐浴在祥和的輝光之中,輕聲開口,道,“雖然不能保證你們一定能夠成爲文士,改變未來,但是至少有一線希望。”

“或者有那想要習武的,也可以來找我,小六子,當日謝謝你替我說話,我看你很適合習武,不知你可願意?”易辰看向一位年輕人,約莫十五六歲,很壯實,比易辰要結實太多了,而且個頭也高了半個頭。

這小六子正是小院那兩隻最大水桶的所有人,身材彷彿一隻蠻熊,他摸了摸腦袋,憨笑道,“易兄弟,那天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我也是......那個力所能及。”

“書有言,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當日你助我是你力所能及,今日我助你也是我力所能及,我看你隨我習武吧,至於你們,還是習文吧。”易辰微微一笑,這羣人說到底心性都不壞,哪怕是當初挑刺的那三位,心性也不壞。

妒忌之心這是人之常情,沒有人會沒有妒忌之心,哪怕鴻儒易辰都相信免不了,只不過是輕重不一罷了。

“那小六子就謝謝易兄弟了。”小六子沒有名字,一直以來大家都是小六子小六子的叫着,甚至這些林家丫鬟與男僕也都是隻有號沒有名。

“不必客氣,我再讀幾篇詩文然後再教你習武吧。”易辰笑了笑,坐了回去,翻到了“歌賦”另一頁,再度講說,這一次他不僅是誦唸,連帶着也將自己所理解的東西一一道出,彷如書院講師一般,悉心教導。

這個過程不久,僅有一刻鐘時間,易辰就講解完了,在合上書本時,衆人依舊露出迷醉的神色,陶醉於易辰的講述。

而易辰自己感覺自己的收穫也很大,一縷縷的文書之氣聚集,他的身體都被光芒籠罩,在濛濛霧氣中,彷彿神仙中人。

“在講述道理的同時,對自身也是一種提高,讀詩篇文章,可不僅僅是看或者默唸,更多的是要理解,要讀出來,讓更多的人爲之共鳴,而後回饋自身。”易辰悟了一點,爲什麼太子太傅會成爲太易書院的尊長,而且還會時不時的講學,那是因爲太子太傅也希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至於坐鎮十大州府的鴻儒,掌控十州書院,平日裡也會教導一下有天分的文士,他們爲的也是進步。

“看來成爲講師的確是一件不錯的事情,有責任了才能提升的很快。”易辰瞭然。

誰言書生無責任,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唯有心中存在一份責任,這樣的文士或武者,纔會擁有積極向上的進取精神。

無論這種責任是憂國還是憂民,至少需要有一種。

“易辰,謝謝你。”

“是啊,我們這些人以前對你那樣,你還不計前嫌的教導我們,讓我們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不起。”

一羣人都道謝的,有道歉的,易辰微微搖搖頭,站起身來道,“沒事,都是林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要的,我們今後一定認真的聽講。”一羣人很激動,他們只是林家下人,平日裡就算是想要看書習文也找不到機會。

“唔,你們不去幹活圍在這裡做什麼?難道還要找易公子的麻煩?”就在易辰還要說什麼的時候,林雲山的身影出現在小院子門口,板着一張臉呵斥。

林雲山心懷忐忑,生怕這些人驚到了易辰。哪怕是昨日之前,林雲山也不敢讓人驚擾到易辰,畢竟是得到天賜文書之氣的人,更何況昨日林韻說的那一句話,更是讓林雲山震驚莫名。

清河書院的講師,這是什麼身份?說起來要比現在林家小姐的身份還要高。

“林大管家,沒事,是我讓他們在這裡聽我誦讀詩書。”易辰笑了笑,解釋道。

“原來是易公子大義,你們還不快點謝謝易公子,要知道易公子可是我們清河書院的講師了。”林雲山瞭然,點點頭神色也緩和了下來。

“什麼?清河書院的講師,那…….”一羣人更是激動、驚喜,外加手足無措。

清河書院的講師那是什麼身份,是清河鎮數百位文士學子的講師,這樣的人竟然會給他們講解詩書,這是一份莫大的榮耀。

“好了,這沒什麼,同爲林家人,該爲林家做點事情,只要你們認真學,我會認真教。”易辰擺擺手,無所謂的道,“對了,林管家,這位小六子我打算讓他跟着我學武,不過你也知道,平時我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還望管家你多多指點他。”

易辰指着小六子又開口道,“我看他很有天賦,也許將來能爲林家出一份大力。”

“即然是易公子吩咐,小的哪敢不從,這樣吧,今後小六子就跟在我身邊,我必定勤加教導。”林管家笑了,易辰不計前嫌沒有將他怎麼樣,這就是一種大胸懷,他又豈能小氣。

更何況易辰都說了,小六子將來還是林家重要的幫手,這對於一直想要再次振興林家的老管家來說,這是好事。

“如此就麻煩管家了。”易辰笑言道,“我會教他最基礎的,日後就勞煩管家了,對了,不知管家今日前來可有事?”

“無妨無妨,是這樣的,小姐吩咐下來,讓小的告訴林家人,從今往後,易公子就是我林家客卿,這不我正好只有易公子你們這邊還沒有通知下來。”林雲山道。

“嗯,那不知三小姐如今何在?昨日?”易辰一邊說話,一邊帶着管家去了自己的住處。

有些事情不應該讓小六子等人知道,以免引起騷亂。

“唉,易公子你可要多多幫幫我們小姐,說起來小姐對易公子你也極好。”林雲山嘆了口氣,請求道。

“管家有事請說,能幫我一定會幫。”易辰蹙眉,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何今日她沒有前來讓我陪她去書院?”

“事情是這樣的,昨日……”林雲山絮絮叨叨將昨天發生的事情一一道出,眼睛裡滿是期待的看着易辰。

“逼迫林韻與伊子孟定親?這位秦石他是伊子孟什麼人?”易辰蹙眉,這樣的事情他也沒有什麼頭緒。

“秦石是明陵縣的一個大家族,與這伊家家主是親戚,據說這秦石是伊子孟的表兄弟。”林雲山很快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林家夫人可曾答應?”易辰接着問道。

“伊家亡我林家之心不絕,老夫人怎麼可能會答應這樣的事情,只不過那秦家想要以勢壓人,我林家有些麻煩。”林雲山恨恨的道。

伊家與林家的恩怨,自從林家老爺去了之後就開始了,伊家無時無刻不想着成爲清河鎮真正的第一家族,對於林家這個過氣的大家族自然是百般不順眼。

“麻煩嗎?”易辰神色很凝重,明陵縣比清河鎮大很多,其中的大家族,勢力的確不一般,而且牽扯也甚廣。

“只能算是麻煩吧,一年後,秦石將代表明陵縣去往道衍府參與選拔,他揚言,一年後如果我林家還是這般不識趣,那麼就要給我林家一個教訓。”林雲山苦笑。

“一年時間?林家大小姐怎麼說?”易辰眉頭鬆了一點,還有時間便好,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

若是給他十年時間,他都有信心成爲大學士。

“大小姐在道衍府,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而且道衍府形式錯綜複雜,大小姐也是疲於應對,很難分出精力對付秦家,而且據說這秦家很不簡單。”林雲山道。

“這話是從何說起?”易辰問道。

“我也只是聽說,好像秦家以前不是在明陵縣的,據說是哪個家族的分支旁系。”林雲山不確定,太易王朝疆域太大了,一個個的家族勢力錯綜複雜,他只是清河鎮一個家族管家罷了,能夠知道一些就不錯了,妄想全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不知道,暫時不理會,一年時間我想足夠了,到時如果三小姐她也去道府參加選拔的話,想必這秦家也不敢輕舉妄動。”易辰沉吟了好一會。

如今林韻是大文士,距離文者只有幾步之遙,他有信心讓林韻在一年後突破到文者境界,實在不行他自己親自出馬,去參與考覈。

“如此最好,只是還希望易公子你多加幫忙。”林雲山連忙開口道謝。

“不必如此,說起來我是三小姐的書童,相助也是應該的。”易辰笑笑,他自己本就是要悉心研讀文書。

“還是要多謝易公子。”林雲山躬身。

“行了,我看這樣的事情既然發生了,逃避也沒有用,還是勇敢面對吧,我去找她去書院。”易辰不再多說,邁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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