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諾進了大廳,溜達了幾步,就看見大力從一個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看見陳諾,大力趕緊上來喊了一聲“師兄”。
陳諾看了看大力,問道:“羅青呢?”
“滯留室呢。”,大力撇撇嘴:“我剛錄完筆錄。”
陳諾笑了:“你沒動手啊?怎麼要你也錄筆錄?”
“我跟他一起去的人才市場啊,只是羅青跟人起衝突的時候,我剛好不在身邊兒。
我陪了他一天,不耐煩了,就出去門口上廁所抽菸去了,那大廳裡烏煙瘴氣的,悶的慌。
我在外面歇了會兒,進去才發現羅青惹事兒了。
這也就是我不在,我要在身邊,那人現在得住院了。”
說着,大力一臉的惋惜――一股子沒撈着揍人機會的遺憾。
陳諾搖頭,心想拉倒吧,也就是你不在,你要在,這事情就大了。
大力這個棒槌,出手給人打壞了,那事情就麻煩了。
“能見見羅青麼?”
“能吧?我去問問我姐夫。”
陳諾也不是那種真的沒出過社會的小年輕,他明白,這件事情,論破大天去,也就是一個【互毆】。
因爲被打的人,多半是還手的。
只要咬死了對方還手了,那就是互毆。
至於互毆再往下的定性,那就是看傷的怎麼樣了。
羅青麼……打架他不咋行。應該打的不重。
這個時候呢,按照規定,還沒到可以見涉案人的時候。
要等警察處理完筆錄流程,然後才能見。
但其實上,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不一定那麼嚴格。
有的時候,家屬見見涉案人,商量一下,勸說一下,該道歉道歉,該賠錢賠錢,儘快完結,也讓警察省點力氣。所以有些地方,對於這種小事兒,警察也都是樂意快速結案的。
陳諾也懶得問太多……
這事兒太小了,沒必要。
“你去找你姐夫,和羅青溝通一下,然後該道歉道歉,該賠錢就賠錢,讓羅青先服個軟,把人先從派出所里弄出來回去。
這個時候沒必要強硬,強硬下去,雙方槓着,他就得在這兒待着。
先出去回家。
事後咱們有一萬種辦法讓對方付出代價,何必在這兒較勁?”
大力笑了:“對面估計是想要錢。”
“給唄,要多少給多少。
只要先把羅青弄出去,事後還怕對方跑了?
這錢,就當先存在他們那兒了。”
陳諾撇撇嘴,直接就走回到大廳裡,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磊哥倒是殷勤,過來和陳諾打了個招呼,給陳諾買了瓶水,就去按照陳諾的意思處理了。
晚上派出所的大廳裡其實沒啥人。
陳諾坐在那兒歇着,過了會兒,就看見門口走進來一個姑娘,看着有些怯怯的樣子,跑去前臺問了幾句,還做了個登記什麼的。
陳諾一開始沒在意,就聽見那個姑娘和前臺的工作人員說話,好像提到了【羅青】這個名字。
陳諾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
這個姑娘做完了登記,扭頭走到等待區,緊張兮兮的坐了下來,就在陳諾不遠的地方。
陳諾好奇的掃了兩眼。
姑娘年紀不大,大概也就是二十上下。看着呢,你說十八九也行,你說二十二三也行。
看起來也是屬於那種……
老清澈,老愚蠢。
穿的很樸素,看起來應該經濟條件一般。襯衫,牛仔褲,球鞋。
手裡抓着一箇舊的帆布包,看起來應該是很緊張,抓着包的雙手,十指用力。
下意識的手指還在不停的摳包上的褶皺。
讓陳諾好奇的是……
這姑娘,姿色不俗。
這麼說吧,要說是什麼絕世大美人,談不上――陳諾家裡就有倆大美人呢。
和閻羅身邊的那羣神經病團伙,也比不上。
這女孩的姿色,處於階段:
就是那種,你在路上走過,迎面看見這麼一個女孩走來,你會下意識的看一眼。
等到她走到你身後去了,多半男人,會忍不住的扭頭再看一眼。
大概就處於這麼一個段位。
陳諾打量人家姑娘的眼神,絲毫沒掩飾,姑娘倒是看出來了,有些緊張的看了陳諾一眼,皺了皺眉。
陳諾笑着收回了目光。
姑娘看了一眼前臺的民警,鬆了口氣――畢竟這裡是派出所。
陳諾剛收回目光,就看見磊哥走了過來,臉上有些古怪。
陳諾笑了:“咋了?有麻煩?”
“對面要賠償五千。”
陳諾笑了。
五千,這是獅子大開口了。
這個年代,在金陵城這種長三角發達城市,普通白領一個月工資就一千。
五千塊,這是獅子大開口,奔着訛人來了。
現在的五千塊,相當於後世的三萬差不多。
就臉上捱了兩拳,說破大天,也就是一個軟組織挫傷。
啥叫軟組織磋商呢?
這麼說吧,你平時吃飯,起身的時候,腿不小心磕了一下桌子,青了一塊――這也叫軟組織挫傷。
就這要五千?
陳諾笑了笑:“給唄。”
磊哥抓了抓自己昨天剛刮過的光頭:“我也這麼說呢,給就給唄。”然後壓低聲音:“事後咱們再找回場子就是了。
但現在寸就寸在,羅青他心裡過不去這個事兒。”
“他咋了?”
“他不肯道歉。”
陳諾搖頭:“有意思了。”
一般流程,是【道歉+賠償】。
道歉是基礎,賠償多少,那就看雙方調解協商。
問題是,羅大少不知道咋了,死咬着牙不肯道歉。
他不道歉,警察怎麼做筆錄寫結案語?
哦,涉案人不肯道歉,但賠償五千塊?
天底下沒這麼寫結案語的!
而且,說穿了,這個事兒的基本邏輯是:
訛你錢的人,不在乎你道歉不道歉,人家要的是錢。你給錢就行。
警察不在乎你賠多少錢――錢又不是給派出所的。
警察在意的是你道歉――這是一個態度!
你打人了,就是你違法,你道歉是基本態度。
死咬着不道歉,那就是在死槓警察。在讓警察爲難。
陳諾注意到,自己和磊哥聊天的過程裡,不遠處那個女孩,彷彿是聽見了什麼,好像是聽見磊哥提到羅青的名字,就下意識的擡頭朝着這裡看。
但是可能怕自己聽的不清楚,又有些猶豫糾結的樣子。
陳諾心中一動,他起身,朝着女孩走了過來。
“你好。”
“啊?你,你好。”女孩有些忐忑。
“我們是羅青的家屬。”陳諾一句話,讓女孩臉上的畏懼消失了,但同時,看起來好像更緊張了。
嗯,緊張之餘,好像還有幾分隱隱的……愧疚?
陳諾就自我介紹了一下一句【我們是羅青的家屬】之後,就故意停下不說了,靜靜的看着這個女孩,微笑着。
女孩吞了一下吐沫,似乎糾結了一下,但語氣還算是比較篤定的,開口道:“我,我叫丁倩。”
“嗯,你好,丁倩。”陳諾只是隨意打了個招呼,依然,等着丁倩繼續說。
他故意不多講,只是想看這個女孩,她會怎麼講。
丁倩深吸了口氣,迎着陳諾的目光,緩緩道:“羅青……他做的事情,和我有關係,他是因爲我,才和那些人起了衝突的。”
陳諾面色不變,只是笑着點了點頭:“仔細說說。”
接下來,這個叫丁倩的女孩,把事情經過大概和陳諾講了一遍。陳諾和磊哥就靜靜的聽着,兩人很默契的,都沒說話,沒打斷,也沒開口詢問什麼。
大體的過程如下:
下午的時候,羅青跑去了這家公司的攤位遞簡歷――這家公司下午纔來擺攤。
羅青和丁倩,是在這家黑心小公司的展位上認識的。
排隊的過程中,羅青和丁倩寒暄了幾句,大概也就是客套認識一下,你叫什麼名字,我叫什麼名字,你哪裡畢業的,哪裡人啊之類的……
陳諾雖然沒開口打斷,但是心裡卻已經可以判斷。
多半是羅青自己主動套近乎的。
這個女孩看起來是性格比較靦腆的那一類,所以肯定是羅青主動搭訕。
但也就是套近乎說了幾句話而已。
羅青不是那種花花公子,也不會泡妞技巧,這種搭訕也做笨手笨腳的。
問過名字啥的,也就不知道說啥話了――連個電話都沒要到。
至於羅青爲啥搭訕……
看這個女孩的顏值就明白了。
長的好看,看着跟個小白花似的,還一副靦腆的樣子――不少男人就喜歡這個類型的姑娘。
然後,就是排隊排到了,遞交履歷,填寫表格。
這家公司雖然是坑培訓費來的,但也加模假樣的弄了個簡單的面試。
羅青的面試很快結束了。
羅大少畢竟也是見過世面的,一看說是要培訓費,就明白是什麼勾當了,直接站起來就走了。
可這個女孩,剛好面試的就是這家公司的小老闆。
也就是後來被羅青揍的那個傢伙。
這個女孩,沒見過啥世面,是外地來的。
一個小城市過來金陵城找工作的,學歷也一般。
小地方出生,小地方長大。來到金陵找工作,找了一些天,無果。
身上帶的錢也花了一半了,心裡就有些着急。
這一着急,就落入這種黑心公司的套路了。
立刻就可以入職,立刻就找到了工作。
先交八百塊的培訓費。
這個叫丁倩的姑娘就交錢了。
而且,明顯這個公司的小老闆,也有點見色起意的樣子,在面試丁倩的時候,就墨跡了好一會兒。
羅青先面試完了,本來還想着等丁倩出來,再套套近乎,可等了一會兒丁倩沒出來,就先去隔壁的公司攤位碰運氣去了。
羅青去別的地方轉了一圈,居然找了一份工作,而且聽說那家公司,還在招人。
他回去找了丁倩,跟丁倩說了。
那家公司雖然也不大,但至少是正規公司,不要什麼培訓費的那種。
丁倩一聽,有些動心,但告訴了羅青,自己在前面那家公司交了八百塊培訓費。
羅青一聽就急了,告訴丁倩那是騙局……
然後就是拉着丁倩去找騙子要求退錢。
那能退麼?
人家就是來騙錢的,吃下去的肉怎麼可能吐出去?
看丁倩一個小姑娘好欺負,就不給退,你願意的話,就來公司培訓。
不願意的話,哪兒涼快哪兒待着去。
而且,這家公司的小老闆,估計有點嘴賤。
欺負丁倩一個外地小姑娘,又長的挺好看的,說話的時候,嘴巴里還有點不乾淨的下流話之類的。
羅青急眼了!
和這家騙子公司的人大吵一番。
人家專門幹這個勾當的,騙的多了,總也有些應對的經驗。
各種扯皮,羅青不耐煩了,直接鬧了起來。
你不給退錢,我就在你攤位前大腦,當衆戳穿你騙錢的把戲。
你別想再騙人。
人家一看羅青要斷自己財路,也急了。
於是,動口,變成了動手。
陳諾聽完到這裡,看着這個叫丁倩的女孩,緩緩的問了一個問題:
“那麼,既然羅青是幫你去出頭要錢,然後纔跟人打起來的。爲啥警察來了,只把羅青帶走了,你當時怎麼沒有跟着警察一起來派出所,而是剛纔纔過來的?”
這個問題,其實挺關鍵的。
如果說,羅青幫她出頭,惹了事兒,女孩自己跑了。
事後良心擔心害怕,才跑來派出所。
這性質就不同了。
丁倩聽了,有些着急:“當時是人才市場的人報的警,警察來了,就把羅青和公司的人都帶走了。我都沒說上話。我當時就想跟着過來。
但是警車開走了,我想去派出所,可是我是外地人,不認識派出所在哪裡。
我問路,結果指路的人,給我指錯了。”
也就是女孩是外地人,真的人生地不熟了。
她找人打聽,附近的派出所在哪裡――一般人心裡的慣性心裡,肯定是附近派出所出警,對吧。
問題就巧了。
人才市場附近,從距離上最近的一個派出所,是屬於另外一個街道轄區的。
而人才市場所在的街道轄區派出所,距離人才市場,稍微遠了一點。
結果問路的時候,指路的人,把丁倩給誤導了,丁倩跑去了最近的派出所問了一圈,才明白自己跑錯地方了。
這個道理不難理解吧。
就好像,假設,你住在邊境線上,一百米外隔壁就是外國的警察局。你自己國家的警察局在十公里外。
但你出了事兒,也歸自己國家的警察局管!
丁倩繞了一大圈,等找對了地方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些時候。
陳諾聽完後,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就真誠了許多。
“這樣,我們已經在處理了,你要是願意呢,在這裡先等一下。或者你留一個電話給我,回頭如果有事情,再聯繫你,可以麼?”
這算是第二層測試了。
丁倩聽完,就搖頭道:“我不走,羅青是爲我出頭纔打人的,我這個時候不能走的,怎麼也要等事情處理完。而且,對方如果要賠錢的話,也不能讓羅青自己出這個錢的,我……我身上帶錢了。”
陳諾的臉上笑容更真誠了。
想了想,手裡剛纔磊哥給的那瓶水,自己還沒打開過,就遞了過去。
“那就不着急,先等着吧,來,喝口水先。”
丁倩沒接水:“我,我要不要先去和警察說一下,事情起因在我,我總要和警察把事情說明一下的。”
陳諾想了想,就對磊哥點了點頭:“你帶她去找辦案民警談談吧。”
磊哥領着丁倩進去找了辦案民警,過了會兒磊哥出來。
“帶她去了,民警給她做筆錄呢。”
磊哥坐在了陳諾邊上,摸了摸腦袋:“這事兒,難怪羅青不肯鬆口了。”
“男人的面子唄。”陳諾笑了。
這就容易理解,羅青爲啥不肯道歉了。
他看上這個叫丁倩的姑娘了。
就想吧。
你看上了一個姑娘,對人家動心了。
然後這個姑娘被人欺負了,而且欺負這個姑娘的人,還說了一些下流話。
然後你要給這個人道歉?
你是個男人,你心裡過得去麼?
給一個欺負和調戲了自己喜歡的姑娘的人渣,道歉?
羅青又不是那種慫狗性子,人家是正經的富家子弟,家裡有錢有勢的。
這個怎麼可能低頭呢。
要沒丁倩這個姑娘的存在,羅青沒準就鬆口道歉了。
反正人我也打了,我也沒吃虧,氣我也出了。
道個歉也勉強可以。
可調戲我喜歡的女孩,那就不行了。
道歉?
出去不接着揍你,都算我善良!
這事兒,不是跑去威脅一下這個黑心公司的老闆有用的。
人家不要道歉,就要錢。
羅青不道歉,槓的是警察。
陳諾想了想,對磊哥道:“不行,就跟警察說,我們不認錯,人罰款或者拘留,都行,讓羅青吃點苦頭。”
磊哥瞪眼:“啊?”
陳諾笑得很狗,用眼神瞄了一下民警辦公室的方向:“羅大少多吃點苦,這個姑娘心裡就虧欠的更重啊。”
磊哥知道陳諾在開玩笑,就笑道:“別,羅大少要是真被拘留了,估計羅大鏟子羅老闆知道了,會急的來揍大力。畢竟是大力領着去找工作的。”
頓了頓,磊哥摸了摸下巴:“我去和羅青聊聊吧。”
陳諾坐在座位上等了大概快一個小時,磊哥帶着人出來了。
磊哥,大力,羅青,都出來了。
後面還有那個叫丁倩的姑娘。
而後面,民警還陪着倆人,一個是在大廳外面見過的,那個被揍的傢伙的哥哥。還有一個臉上烏青,一看就知道是誰了。
警察跟着出來,在門口還教育了幾句,無非就是以後做事要剋制情緒,還有法律意識之類的。
陳諾安靜的等在一邊,等說完了,衆人都走出大廳了,陳諾纔跟了上去。
拍了拍羅青的肩膀:“兄弟今天英雄救美了?”
羅青有點掛不住臉,嘿嘿乾笑了一下。
“咋弄出來的?”陳諾問磊哥。
磊哥壞笑了一下,拉着陳諾到一邊,低聲道:“我騙羅青來着,我騙他說,你不道歉,你要面子是吧?但現在,人家小姑娘也是涉案人員,你不道歉,就不結案,人家小姑娘也被拖累在這個事兒裡面。
你就說你道歉不道歉吧!
然後,這小子就低頭了。”
陳諾哈哈一笑,眯着眼睛看羅青。
嗯,這是,真喜歡上了?
羅青在哪兒乾巴巴的和丁倩說着什麼。
其實小姑娘挺倒黴一人,今天還被騙了八百塊錢。
雖然看着有點傻吧。
但是人品還是不錯的,沒有想置身事外的意思。
而且打人的賠償,她主動提出她來出。
雖然她估計也沒多少錢,但這個態度至少是對頭的。
這就不錯了。
沒見過世面,有點傻,不要緊。
慢慢見世面,開闊眼界。
人麼,總有【老清澈老愚蠢】的階段,也會慢慢聰明起來的。
但品性這個東西,是啥就是啥。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
都是長時間養成的品性,出了問題,不是三天兩天能改的。
羅青還在那兒笨拙的和丁倩說着話。
看得出來,丁倩也是說話有點笨拙的樣子。
兩人似乎都有點抹不開面子。
陳諾拍了拍羅青的肩膀:“走吧,肯定沒吃晚飯吧,找個地方先填飽肚子。”
扭頭很隨意的看了看丁倩:“你也肯定沒吃飯呢,一起去吧。”
丁倩臉一紅,連忙搖手:“不,不了,我就先回家去了……”
“一起去吧。”陳諾語氣很堅定的樣子:“畢竟也算是共患難了,羅青爲你出頭進了派出所了,以後就是朋友了,一起吃個飯總可以吧?
一會兒還有事跟你商量一下。”
丁倩一聽,就點了頭:“是商量醫藥費和賠償的事情麼?我願意承擔的。”
“走吧,吃飯再說。”陳諾拉着羅青就走。丁倩就跟在了後面。
生怕大力這個傢伙,一張毒嘴壞事兒,出了派出所,陳諾打發他回家去。
大力其實不想走的。
想留下吃瓜啊!
陳諾直接一腳踹他屁股上,讓他滾蛋了。
就直接在路邊走了幾百米,隨便找了個小飯館,坐下點了三五個菜。
“咋處理的?”陳諾問磊哥。
“醫藥費實報實銷,他們自己去看,到時候拿醫院的繳費單給我報銷。我留了電話。
賠償的話,五千塊,我當場就給了。收據在我這裡。派出所的憑證我也拿了。雙方簽字按了手印。”
磊哥笑道:“我估計,醫藥費低不了,估計這孫子得去做個最貴的全面體檢,然後再開一堆藥。要是有個啥舊疾的話,估計也會拿出來說是羅青打的。”
丁倩聽到這裡,臉色有點發白。
五千塊的賠償?
自己兜裡的所有錢,滿打滿算,連零錢都算上,大概能湊到一千,頂天了。
跟同鄉或者找同學借的話,估計能借到個三百五百的。
這也遠遠不夠啊。
而且,還有一個未知的醫藥費。
看着丁倩有些惶恐不安的樣子,陳諾笑了笑:“丁倩,先給你說一句交底的話,這錢不用你出。而且,後面的事兒,也跟你沒關係了。明白麼?”
“這,不合適。”丁倩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語氣還算堅定。
顫抖是怕自己出不起這個錢,堅定是因爲姑娘的品性,讓她不允許自己置身事外。
羅青總算沒有傻到家――其實本來也不傻。
他咳嗽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真的不用擔心,其實……我家挺有錢的。這錢我出的起。”
“你有錢,但這錢不該你出。”丁倩搖頭。
羅青眼神有些炙熱,正要再說點什麼,陳諾已經在桌子地下踩了他一腳。
“這樣吧,這個事情,我說一句公道話。”陳諾咳嗽了一聲,開口。
羅青閉嘴了。
他知道,陳諾的主意,那肯定是沒錯的。
“這個事情呢,確實是因爲丁倩而起的,羅青是爲你出頭,所以,這個事情,怎麼算,你都應該負擔一部分責任,對吧?”
羅青被陳諾眼神示意,沒敢說話。丁倩則點了點頭:“本來就是,我……”
“你先聽我說完。
但事情,羅青自己也有很大的責任。
幫人出頭,就一定要打架麼?
五講四美沒學過?素質知道不知道?
君子動口不動手知道不?
你幫人出頭,心是好的,但就一定要打架?
法治社會啊!
你不會報警麼?不會舉報他們公司麼?你不會走法律途徑麼?
咳咳咳咳……
那個,我的意思是,打架這個辦法,是錯誤的。
難道你爲了幫人出頭,就做什麼都行了?打架也行?那殺人行不行?
所以,羅青你算是好心辦壞事。
這個事兒,你也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陳諾說到這裡,看了看兩人:“都別反駁了,這事兒,我就這麼定了!”
羅青咬着嘴脣不吭聲。
丁倩其實心裡奇怪着呢。
這個胖子……誰啊?
怎麼說話的口氣,就像羅青他爸似的。
看着年紀也不大啊。最多就是同齡人嘛。
而且羅青在他面前,乖的跟三孫子一樣。
還有旁邊,那個一臉橫肉的大光頭,也是明顯對這個胖子俯首帖耳的。
陳諾不理會她的心理活動,繼續道:“所以呢,我做個住。
賠償費五千,後續的醫藥費,雖然還沒出來,但估算一下,對方肯定也要咬一口,少不了得出個千兒八百的,我就算一千吧。
所以總共,是六千塊。
這樣,羅青你承擔一半,三千。
丁倩,你承擔三千。
這樣,行不行?”
羅青一瞪眼,剛要說話,陳諾又踩了他一腳。
丁倩有些猶豫,低聲道:“我……這樣算是佔你們便宜了。按理說,這個錢……”
“就三千,我們是講道理的人。”陳諾搖頭。
丁倩眼神有些感激,想了想,也點了頭:“好,三千。
不過……我現在沒這麼多錢。我身上還有一些,可以先……先給你們八百,行麼?
剩下的,你們給我一點時間,我去籌錢,我可以先給你們寫個欠條。”
陳諾擺擺手:“不忙,我先跟你說另外一個事兒。”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重新介紹一下,我是羅青的兄弟。”
“親兄弟?”丁倩瞪大眼睛,心裡想:看着也不像啊。
“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陳諾笑了笑。
好吧,這就明白了。
就好朋友,很鐵的那種唄。
“你不是找工作麼?這樣,磊哥,我聽說你大明路的那家店裡,不是在招導購麼?”
磊哥眼珠子一轉:“對啊!現在生意好,特別缺人!”
“待遇呢?”
磊哥不假思索道:“月薪六百,這是底薪。然後每賣一臺車,都有提成。一般來說,一個月賺個一千來塊左右吧。”
陳諾看向丁倩:“有興趣做這份工作麼?借錢什麼的,還要去耗費你的人情,不如去磊哥店裡打工,反正你也在找工作。欠的錢,以後從工資里扣唄。”
丁倩臉上涌起驚喜的表情:“真,真的?!”
磊哥笑了笑:“你要是覺得沒問題,明天就可以去報道上班。我們那兒是正規公司,正規的連鎖店,賣電動自行車的。”
丁倩瞪大了眼睛看着磊哥,臉上的表情明顯是被巨大的驚喜給卡住了。
一頓飯吃的非常簡單,說完了事兒,陳諾帶頭,風捲殘雲就把飯菜吃完了。
拖長了也不好。
人家一個單身小姑娘,跟三個大男人坐在一個桌上吃飯,心裡肯定是有防備和緊張的。
沒必要拖太長時間。
反正……明天不是就去店裡上班了麼?
吃完飯,磊哥給了丁倩一個電話和地址,讓丁倩明天去大明路的連鎖店報道。
留的是夏夏的電話號碼。
等晚上回家了,磊哥自然會把事情和夏夏交代一下。
以夏夏綠茶宗師級的道行,那就是一個人精尖子!
保準把事情辦的漂漂亮亮的,妥帖無比。
丁倩拒絕了羅青提出的送她回家的要求,她的自行車還停在派出所門口呢。
看的出來,姑娘不是不願意羅青送自己――經歷這麼一個事兒,要說丁倩就喜歡了羅青,那不至於。
但幾分好感還是有的。
奈何人家姑娘騎自行車來的。
咋送啊?羅青又沒自行車。
第一天送人家回家,就讓姑娘坐自行車後排麼?是不是有點節奏太快了。
目送走了丁倩,陳諾踢了羅青一腳。
“別看了,以後人就在大明路店裡,你難道不認識店鋪的路麼?
有你慢慢燒火的時候,不急在今天。”
羅青喜上眉梢,看着陳諾就笑道:“你是我親兄弟!”
然後又笑嘻嘻的哀求:“陳諾,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陳諾一瞪眼:“咋地?我要不要直接把人家打暈了送到你家裡去?泡妞還要我手把手教麼?
你就時不時的去店裡轉轉,和姑娘套套近乎。
有空沒空,約她吃個飯什麼的,一步一步拉近距離――還用我教你?
但是記住了,可以熱情一些主動一些,別舔!
忍住你那個犯賤的勁兒!
就算是本來品性還行的姑娘,遇到舔狗,天長日久的被舔習慣了,也會越來越飄!”
羅青鄭重點了點頭,然後就臉上露出怒氣:“那倆混蛋怎麼處置?我……回去跟我爸說一下?”
“你要不怕把這個叫丁倩的姑娘嚇跑,你就去告訴你爸。
你爸做事的風格你又不是不懂,說不準就上門去把人家腿打斷。
這個姑娘看着挺正派的一個人,萬一給人嚇跑了呢?”
羅青皺眉:“那總不能放過吧。”
“做事情可以溫和一點來,不要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惡人麼,最好是慢慢磨他。”
磊哥笑了:“這個事兒,我熟!”
羅青請教磊哥,磊哥笑眯眯道:“五千塊呢,還有外加的醫藥費。咱們就先奔着六千塊的KPI,來慢慢玩他唄。”
“咋……咋玩啊?”
“他要是有自行車呢?那從明兒開始,就得天天丟車了。
他要是開車呢,那從明兒開始,每天輪胎上,就得多出一個三角放氣釘了,沒準車窗玻璃也得碎。
他不是有個公司麼?從明兒開始,公司的大門,門鎖每天都會被撬。當然了,不會丟東西,東西不拿,但是門鎖每天被撬,換你受得了麼?
他要是有房子呢,每天家裡窗戶玻璃都要半夜讓人扔磚頭。
他要是不巧剛好比較好色呢,那就更容易了。
兄弟你一定聽說過仙人跳對吧?
仙人強行撐杆跳,你聽說過麼?
仙人當場認親戚撐杆跳,你聽說過麼?”
磊哥嘿嘿笑着,這麼說了一通後,看了羅青一眼:“就這麼一套套餐吃下來,換誰受得了?”
羅青聽的雙眼放光:“臥槽!磊哥你行啊!不對!你這麼熟練,之前肯定幫人這麼幹過吧?”
磊哥瞄了一眼陳諾。
羅青心中頓時大爲佩服。
我這個兄弟,心是真的髒啊!
羅青也是一個做事很上道的人,想了想,就對磊哥說:“磊哥,就按照你說的這麼辦!這個套餐,一個不少的給這倆混蛋安排上!
磊哥我也明白,做這些事兒,你也肯定是指派手下人幹活的。不能讓你破費。
明天我給你卡里轉兩萬,就當我請兄弟們喝酒,一點辛苦費了!”
【三天更了十二萬五千字,不是爲了取得什麼你們的諒解。
爲啥這麼說,不是爲了求諒解呢,因爲這個事情本來就是我欠的太多。
就像一個人欠另外一個人錢很久沒還,還錢是應該的,道歉也是應該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做不好事,捱罵挨捶,天經地義。
既然是應該的,就不存在什麼必須原諒不原諒,諒解不諒解。
我明白,這個世界上,不是一個人說對不起,另外一個人就一定要說沒關係的。
所以,該罵的依然可以罵的,我認。
這本書斷了太久,原因是鹿細細和孫可可兩個人的關係我始終擺不清楚。然後就是種子和母體的邏輯悖論,以及種子和選中者的生死悖論,也找不出破局辦法……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問題。
之前確實是寫不出來,是我跳舞能力不夠,自己弄了好多個劇情大坑,好多個相悖的邏輯。
有能力惹事,卻沒能力平事,說的就是我。
說穿了是我寫故事的本事還不夠。
所以絞盡腦汁後,又自暴自棄了一段時間。
現在大體想明白了,或者說,其實也不算想明白,只是有些事情不糾結,跳河一閉眼了,不想跟自己的腦子較勁了。
後面大概還有個三十萬到五十萬字的樣子。
你們願意繼續看,我感謝,不願意看了,也是我自找的,甚至走之前罵幾句難聽的,也是我該受的。
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