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在時間已經不多的生命裡,他決定再勇敢一次。
於是他抓住了那顆曾經差點殺死過蔡雲霞的劍刃碎片,站起身來朝着屋外走去。
……
……
道宗氣運蓮漂浮在空中,閃爍着玄妙的仙光與仙氣。
那些青色的霞光,宛若來自大道之中令人敬畏。
“是不是我斬了這氣運蓮,道宗的氣運就會受損?”白三微笑着說道。
徐沉乾咳了幾口鮮血,站在氣運蓮後扶住了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徐白早:“那你也得能斬碎我道宗的氣運蓮再說。”
原來剛剛徐白早以末花道劍擋下白三插入徐沉胸口的那一劍時,竟是受了重創。
人族最可怕的太平真人,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這時候聶政終於從那無數的劍陣之中走了出來。
他手中依然握着那柄魚腸劍。
只不過魚腸劍上滿是青色的光芒,鋒銳無比。
彷彿能割裂龍淵洞天的天空。
聶政如同雪花一般飄落了下來,漸漸化作一道青色的劍芒,垂直落向了白三。
因爲這劍芒太過鋒利,虛空裡出現了無數的裂縫,形成了漆黑的洞。
可怕的罡風從洞中飄了出來,哪怕是合道大物面對這等罡風都要面色大變。
來自未知位面和空間的罡風,與白三和藍劍的劍一般鋒利,能夠瞬間切碎毫無防備的合道強者甚至重創毫無防備的通天大物。
劍光落了下來,就像是一束激光。
在這樣一劍下,任何普通的通天大物都要避其鋒芒。
可白三不是普通的通天大物,他是人族最可怕的太平真人。
徐沉和徐白早已經遭受重創,站在道宗氣運蓮後沉默地看着白三,似乎在推算着白三會怎麼做?
就在這時候白三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骨笛。
一道劍光自骨笛內生出,向着天空裡落下來的那道青色劍光迎了上去。
白三的劍與那道劍光撞在了一起,發生了恐怖的餘波。
整個小鎮都開始顫抖了起來,開始不穩。
自私塾內升起了一股巨大的亮芒,涌向天地,天地才漸漸平穩下來,但天空和地面卻出現了許多真實的裂縫。
無數的火星自白三與聶政的劍尖生出,就像是無數散發着亮光的花兒,點亮了整個小鎮。
劇烈的撞擊中,青色的劍芒和白三骨笛上冷冽的劍光就此龜裂消散。
聶政一個後空翻倒飛了出去,嘴角溢血。
白三臉色變白了些許,倒退了數步。
“不錯的一劍。”
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由衷的讚賞。
太平真人這樣的人物,向來不吝嗇讚賞出色事物。
哪怕那是想要殺死他的敵人。
就在這時候徐沉忽然運起真元,用自己最後的力氣,將道宗氣運蓮推向了白三。
竟是要以這道宗氣運蓮,想要鎮壓住白三。
青蓮落在了白三的頭頂,很是好看。
白三看了徐沉一眼:“看來你真的不怕道宗氣運蓮破碎,道宗氣運就此衰敗。”
聶政眯了眯眼睛,眼中閃過一抹興奮。
但更多的是從一而終的認真。
那朵氣運蓮的青色仙光與仙氣籠罩着白三,就像是一個堅固的牢籠。
萬魔淵是牢籠,雪國水獄是牢籠,鎮魔井是牢籠。
但這些牢籠,都沒有能夠關注白三。
就在這時候聶政握住了手中的魚腸劍。
一株草在他身前生根發芽,然後瘋狂生長。
漸漸地長成了一柄劍的長度。
實際上還沒有一柄劍長一些。
因爲這株草的長度,只有兩尺。
草散發着淡綠色的光芒,也散發着無窮無盡的劍意和可怕的氣息。
白三看向了那株草,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從人族天下到北境長城,再到魔族雪國,能夠讓他感知到危險的事物不多,但從來沒有一株兩尺長散發着綠芒的草。
今天這株草讓他感受到了濃烈的危險。
綠草的劍意瘋狂生長,就像是着了魔一般,要斬盡萬物。
聶政漸漸變成了那株草。
或者說那株草漸漸變成了聶政。
天空裡的星辰開始隕落。
白天本看不見星辰。
但隕落的星辰會脫離星海暴露在人們的視線裡。
接着是那些雲朵。
不知道是小鎮上的誰大喊了一句:“快看,月亮掉下來了。”
徐沉和徐白早忍不住擡頭看向了天空。
一輪明月被斬做了兩半摔落下來,看着很是可憐。
白三想起了些什麼,於是有些驚訝。
他沒有想到聶政竟然能夠得到傳說中那本無上劍法,於是看向聶政的目光更多了許多的欣賞。
最後掉下來的是一個被斬得七零八落的太陽。
整個小鎮的天空都陷入了黑暗。
人們當然看不見天空的碎片落了下來。
但小鎮卻一片光明。
因爲那些落下的日月星辰,正懶洋洋地躺在大地上綻放着光芒。
畫面詭異極了。
小鎮上不少人發出了驚恐的喊聲。
此時哪怕是坐鎮龍淵洞天的沈先生,也無力回頭。
很多人開始搬着小鎮的寶藏想要離開。
沈先生沒有阻止。
最終小草化作了一道劍光,納盡了剛剛斬落日月星辰的劍意拔地而起,向着白三斬了下來。
不知道黑暗與光明裡,多少大物瞪大了眼睛,多少大物又恨不得這一劍將白三殺死。
無疑道士徐沉是最想殺死太平真人的那個人。
頭頂青蓮鎮壓,又有斬落日月星辰,導致龍淵小鎮將要直接崩潰消散的劍光而來,白三會如何應對?
很多人很好奇。
徐白早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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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塾內與白三算是老朋友的沈先生更好奇。
弋小倩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星火、月光、日芒照不到的黑暗裡,沉默地看着這一切。
她有些擔心,擔心白三接不下這一劍。
因爲這一劍太強,跟當初南詔藍劍斬天一劍帶着劍宗舉宗飛入中庭那一劍差不多。
因爲差不多,白三有些懷念師兄的劍。
可惜終究不是師兄的劍。
白三握住了骨笛,一道冷冽的劍光瞬間籠罩了他的身軀,將他整個人都吞沒了。
那道劍光很冷,伴隨着無盡的風雪,且散發着恐怖的氣息。
若是仙神相遇,可殺仙神。
若是道祖、佛祖、儒聖在此,也要退避三舍。
因爲這是小清峰的鎮峰劍法。
因爲這是劍宗最可怕的誅仙劍法。
哪怕是弋小倩看到這一幕,臉色都忍不住開始蒼白了起來。
她當然知道這一劍,還很熟悉。
這就是白三在北境長城逼退魔族三十萬大軍的那一劍。
這就是嚇得魔帥黃泉轉身就逃的那一劍。
劍光向天而起,瞬間便撕碎了氣運蓮的青色仙氣與仙光。
將那道宗無比珍貴且強大的氣運蓮給吞沒了。
兩道劍光相遇,發出了天崩地裂的聲音。
所有人的眼球都被光明填滿,不能視物。
整個龍淵洞天內的人,眼裡只剩下一片白。
包括私塾那位沈先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
不知道誰問了一句:“誰贏了?”
又有人問:“太平真人死了沒有?”
更多的人問:“誰贏了。”
漸漸的光明開始慢慢消退,世間的顏色重新洗退了那無盡的白亮。
依然是那個小鎮。
依然是龍淵洞天。
地上依然散落着日月星辰的碎片。
白三握着骨笛站在一個恐怖的大坑裡,渾身鮮血,但身上散發的氣息卻強的可怕。
就像是一柄隨時可以斬碎蒼穹的劍。
他的青衣上渾身是血,可他依然在笑。
溫潤如玉,令人如沐春風。
太平真人沒有死,而且不知道要不要死了。
誰都不敢出手試試。
因爲太平真人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強了。
氣運蓮不知道去了哪裡。
風中散落着青蓮殘葉。
徐沉面色一片蒼白,雙目失神。
只有他、徐白早以及沈先生那種見多識廣的大物知道,道宗的氣運蓮真的碎了。
當初他用道宗氣運蓮對付白三的時候,白三曾經兩次問過他怕不怕道宗的氣運蓮破碎,導致道宗自此氣運衰敗。
然而他都不以爲然。
因爲道宗的氣運蓮,從古至今都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其分毫。
更別說斬得粉碎了。
然而今天道宗的氣運蓮,卻碎在了白三的劍下。
太平真人真的這般恐怖?
這下該如何向道尊師姐與道祖師兄交代?
深坑很大,幾乎籠罩了半個龍淵洞天。
即使在這片天地的壓制下,聶政和白三依然能夠用出這樣的劍,二人都是極爲可怕的人物。
在黑暗里人族正道的那些人物躊躇着,猶豫着,似乎是在想要不要大喊一聲“殺死人族大魔頭太平真人”。
來一出殺帝座顧義飛那種大戲迎接白三。
聶政躺在坑的另一邊。
他的衣服已經成破破爛爛的破布條,臉色蒼白得就像是一張紙。
鮮血染紅了他的身軀,看起來極爲磣人。
他倒在血泊裡,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動彈。
哪怕是動一下手指頭的力氣都不能。
白三看向了聶政:“就憑你還殺不死我,除非再加上師兄和師姐。”
他說完咧嘴笑了起來,一時間一縷春風入小鎮。
聶政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他的臉上和眼裡出現了些許死意,證明着他的生命已經不多了。
“是的我知道我殺不死你,所以這件事情我從來不是一個人。”
他說完便笑了起來,同時也在默默爲自己的夥伴禱告。
希望自己的夥伴運氣好一些能夠完成使命。
就在這時候一個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白三身後。
正是那從私塾離開的青衣人。
白三認識這個青衣人。
昔日影王朝的首席暗影刺客——“青衣客”。
青衣客的武器是一柄短劍。
劍雖短,但卻無比鋒利。
這麼近的距離,即使青衣客只是個半步通天的境界,卻仍然很容易能夠洞穿白三的心臟,然後殺死白三。
白三看向了青衣客。
青衣客認真的臉上浮起了一抹興奮的笑容,然後揮動着短劍欲要刺入白三的身體。
就在這時候,一道身影突然從黑暗裡躍出,就像是一隻矯捷的獵豹,瞬間便將青衣客撲飛了出去。
那是一個醜陋矮小的老人。
老人的神情樣貌有些猥瑣卑微,就像是一條老狗。
徐沉、聶政、徐白早瞳孔微縮。
龍淵洞天內無數人物神色微變。
魔宗四祖長生天,何時進入的龍淵小鎮。
聶政不是小鎮的看門人,怎麼沒有發覺?
情報怎麼再次出現了錯誤?
這是人族天下最頂尖的兩位刺客首次聯手拼了命去刺殺一個人,然而卻出現了兩次情報失誤。
這還怎麼殺?
青衣客被撲飛發覺來人竟是魔宗四祖長生天那一刻,他看向了聶政。
聶政感受到青衣客的目光,頓時明白了什麼。
連他都看不出來的易容術,定然是來自天機老人。
白三和天機老人,又是什麼關係?
魔宗四祖長生天,是人族天下最兇殘的人物之一。
在他撲倒青衣客的時候,竟是直接如野獸一般,欲要咬斷青衣客的脖頸。
青衣客大駭,當即拔出了短劍,想要將長生天逼開。
然而長生天是何等人物。
他那雙枯瘦的雙手燃起詭異陰森的光芒,然後狠狠抓向了青衣客。
他的右手握住了青衣客的短劍,左手竟然是想要直接扭斷青衣客的脖頸。
魔宗四祖出現在這裡,人族正道本應該出手誅魔。
但因爲那是太平真人的狗,所以沒有人敢動。
因爲他們不知道,此時青衣染血的太平真人,還有多少戰鬥力。
白三是整個天下最懂人心的那個人。
他當然知道在黑暗與光明裡,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那些人正在等着自己露出破綻,然後好羣起而攻之,將自己圍殺。
但他卻並不擔心,也不在意。
因爲一個聶政,還無法將他逼到帝座顧義飛那樣的地步。
白三揹着手朝着聶政走了過去。
他的步伐不快,但瞬息之間便來到了聶政的身前。
巨大的深坑裡只留下一道道殘影。
聶政看着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前的白三,嘆了口氣:“沒有想到魔宗四祖長生天在龍淵洞天,沒有想到你竟然這般強。”
白三似乎對於這個將死的敵人有一些說話聊天的興趣。
他嘴角微揚:“你猜我用的是哪一個宗門的名額進入的龍淵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