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萬事小心！”
面對柴鬆賽的關心，柳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提着錦盒便走向了鬼門牌樓。
剛一跨過牌樓，周遭環境瞬間大變，柳老只覺一陣鋪面而來的腥臭，令人忍不住皺眉，刺骨的寒冷猶如從體內冒出一樣，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一門之隔，分斷陰陽。
現在的柳老，嚴格來說，已經身在陰間。
一直往前走去，第一間祠堂乃是哼哈祠，內塑哼哈二神，鎮守陰間大門。
柳老心裡只記着賈易交代的內容，看了一眼哼哈祠，便從旁邊繞過，剛一擡腳，想起民間傳說中左陰右陽的說法，便又默默挪至祠堂右側繞了過去。
接連繞過兩間之後，便是三祠之中最後一個——城隍祠。
城隍就是陰間的地方官，掌管一地百姓福壽祿罪惡罰，以及其治下陰間的鬼魂。
縣城隍皆封顯佑伯，掌管一縣之地。
府城隍皆封綏靖候，掌管一府之地。
都城隍皆封威靈公，掌管一省之地。
再其上便是福明靈王城隍，總攬天下城隍。
顯然這間城隍祠中供奉的便是天下城隍之首——福明靈王。
這些事情原本柳老是不知道的，但既然要來鬼門關走這一趟，他還是做了一些惡補的。
但此刻駐足在此，卻並不是因爲這間城隍祠。
而是城隍祠兩位百無聊賴，一臉無趣的鬼差。
無他，這二位對賽爾斯人來說，比黑白無常的知名度還要高！
左邊那位正一臉倦意地靠着門柱打着盹兒，他生得高逾三米，腰闊十圍，黝黑的盔甲下一身藏不住的橫肉，雷鳴般的鼾聲一震，身軀都跟着抖動。
一對黑到發亮的粗壯雙角豎在頭上，兩個遠超常人大小的鼻孔一次呼吸就是一團白煙，縱然雙眼緊閉，也能看得出那如銅鈴般的巨眼。
一杆長柄雕花青鋼大斧立在一旁，斧後留有釘刺錘頭，斧錘之間則是一根突出的武器頭。
右邊那位則是百無聊賴地伸出一根手指扒拉着窗柩，他身形稍矮一分，不似左邊那位那般魁梧，卻更爲修長些許。
赤裸着的上半身，只在腰間纏了一圈白色的綢帶，其餘地方盡是一道道紅色紋路，遊走在如岩石一般的皮膚上，竟像是石縫中的汩汩岩漿。
一杆陰槐寒鐵鎩握在手上，腦後白色長鬃無風自動，驀然回首，竟生得一副馬臉。
“牛，牛頭……馬面……”
柳老呆立半晌，才嘴脣微動，念出兩人的身份。
索命先鋒牛頭！
追魂羅剎馬面！
原來賈先生說的兩位鬼差，竟是他們嗎？
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響起，柳老眼前一花，什麼都沒看清楚，馬面的陰槐寒鐵鎩便抵在了他的胸口，只消輕輕一捅，便是鮮血崩流，魂歸當場。
馬面一臉冷峻地看着他，聲如九幽之泉，沁人心寒。
“生人如何進得陰司，爾乃何人？”
他這一喊，也將牛頭從睡夢中驚醒。
“啊？什麼？我牛頭啊！”
牛頭一個激靈挺直身體，一邊費力地擡着眼皮，一邊含糊其辭地回答着。
“傻牛，我沒問你。”馬面沒好氣地說道。
“哼！”牛頭鼻中噴出兩團白煙，氣哼哼地說道：“蠢馬，咱知道！咱這是自報家門！”
“喂，那凡人，你咋進來的？”
柳老深吸一口氣，略微平復了一下心情，用眼神指了指手裡的錦盒，緩緩開口道：“兩位上神好，我是人間繡衣局的隊長，姓柳，今日鬼門關降臨人間，特地帶了些許菜餚犒勞二位。”
他這一聲上神叫得牛頭很是受用，就連馬面的臉色也稍稍緩和一些，畢竟一千年了，自打他兩兄弟犯了錯，就再沒有人如此稱呼過他們。
牛頭總覺得繡衣局這三個字有些耳熟，便向馬面問道：“這繡衣局好耳熟啊。”
馬面的臉上還帶着些許冷漠：“前日，秦廣王殿下通知下來，鬼門關降臨人間，便是與這繡衣局共事，收攏天下冤魂厲鬼。”
牛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如此說來，這是自家人？”
“那你就不要用鎩抵着人了啊！”
牛頭牛憨笑着走到柳老身前，扒開馬面的陰魂寒鐵鎩，柳老也跟着露出笑容，一臉會意地將錦盒遞給牛頭。
“兩位上神值守陰司頗爲辛苦，繡衣局與陰司都爲收攏幽魂厲鬼，便算半個同僚，我們也應該儘儘地主之誼。”
說完又指了指錦盒：“這裡有賽爾斯三十六省各地早餐美食，兩位慢用，我晌午再來。”
說完也不等牛頭馬面回話，便微微屈身向後退去，沿着來時的路退出了鬼門關。
賈先生交代過，這兩位曾因此事翻過錯誤，初時必然不會相信我的話，我留在這裡，反倒讓他們警惕防備，必然不會用餐。
倒不如大大方方的退去，反正還有兩頓。
剛一出來，周遭環境瞬間明亮許多，就連空氣都不似陰間那邊黏着。
“柳老！怎麼樣？”
柴鬆賽一個箭步迎了上來，半是期待半是緊張地問道。
“東西都給他們了，有些防備，不過對繡衣局算是友好，可惜不能提及賈先生之名，否則我感覺信任感能更多一些。”
柳老沉吟兩秒後，又微笑着說道：“用我孫子的說法，早餐和午餐都是用來墊的，晚上纔是出貨的時候。”
而城隍祠前，牛頭提着錦盒，一臉懵逼。
“這……咱原本是想拒絕的，他跑得太快了。”
說完便拖着不知名的長調，提着食盒坐到城隍祠邊上的底座邊上，拍了拍旁邊，衝着馬面喊道。
“過來吃飯啊！”
然後也不管馬面來是不來，將手裡的雕花青剛斧放在一旁，便要打開錦盒。
“唉，你可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馬面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黑着臉走了過去，正要勸說一二，牛頭已將錦盒打開。
這錦盒共有六層，每層共分六塊，盡是些各地珍饈美饌，用量不大，看上去極爲精緻，又不至於吃一個就飽。
燕都炒肝兒飄香四溢，三會海口鍋巴菜色澤美豔，江州小面紅油綠葉，松江的生煎包香味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