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生下你之後就不得不與你分開，這都是天意。你們一旦違背天命做一家人的話，對你們三人都沒有一點好處。”
鳳九天的話冷冰冰的，讓人聽着不寒而慄。
燕飛揚沉默着，沒有接話。
鳳九天這次沒有給燕飛揚留出和緩的時間，他接着說道：“你卜算的本事是我教出來的，我再瞭解不過了。”
燕飛揚還是沒有說話，垂首默默坐在一旁，眼神晦暗不明。
“你現在的卜算一點也不在我之下。但是有一點，你不能窺探自己的命運。”鳳九天微微一頓，又說道：“我們卻可以。”
鳳九天字斟句酌，沒有一個字是廢話。他所說的“我們”自然是指自己和燕飛揚的父母。
其實這個世上不僅他們三個知道，只不過燕飛揚的“天煞孤星”命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看出來的。
至少燕飛揚這些年遇到的能人也不少，但是看穿的人卻少之又少。
這不光是燕飛揚和尋常人不同，其中也有鳳九天的一部分原因。他早在燕飛揚年紀還小的時候就用術法將他的命運遮掩起來了。
燕飛揚從來沒有察覺到。他也不會多想，更何況不管他卜算到了何種境界，他都不可能算到自己的命運。
這倒是讓鳳九天鬆了口氣，這麼多年過去，直到現在才被他說出來。
“天煞孤星？”燕飛揚不自覺地重複這四個字。
他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命的人，但不代表他對此一無所知。他非常清楚這是一種多麻煩的命運。
“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它的麻煩之處。”鳳九天看燕飛揚低頭沉思的模樣，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燕飛揚幾不可見地點點頭，他自然明白老爺子的意思。
“因爲克父克母，所以他們就把我交給您了。”燕飛揚語氣平淡，聽不出起伏。
鳳九天皺眉，燕飛揚的話聽着彆扭，但他卻無法反駁，這就是事實。
“你的話也不錯，但是爺爺希望你能理解他們。你的父母不是怕死才和你分開的。他們也有不得已的原因。這麼多年他們無時無刻都在想你，盼着有一天能和你團圓。”
鳳九天頓了一下，看看燕飛揚的反應，又繼續說道：“這也是我期望的。你的父母一直在關心你的成長，他們是錯過了一些，但對你的關愛卻不會少。”
燕飛揚還是沒有過多的表示，低着頭的他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鳳九天暗暗在心裡呼出一口氣，他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己這個孫兒。自己剛纔說了那麼多，燕飛揚接受起來自然有難度，但他一定可以很快冷靜下來。
“他們來看過我嗎？”燕飛揚問道。
鳳九天見孫兒來了點興趣，神色一緩，點頭道：“嗯。爺爺還會騙你嗎？之前你拿到狼頭令的時候，他們怕你有事特意去了老龜寨。”
燕飛揚眼皮一擡，但是緊接着他好像就想到了什麼似的。
鳳九天又一次猜到了燕飛揚心中所想，說道：“當時你父親還在閉關，冒着巨大的危險強行出關去老龜寨找我確定你的情況。”
“只是我已經說過了，你的天煞孤星命太危險，你和他們甚至不能出現在一個範圍內。更不要說見面了。”
鳳九天的語氣頗有幾分無奈。
剩下的話鳳九天也不用說太多，燕飛揚就能明白了。
燕飛揚從來沒有想過，他和父母無法見面居然是因爲這樣的原因。
如果不是因爲這個，他他也不用和父母分開，這麼多年的心願都變成了泡影，也瞬間失去了意義。
“飛揚，你冷靜一下，仔細好好想想。”鳳九天說完這句就不再開口，而是把時間留給燕飛揚。
燕飛揚沉默片刻，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一般。
鳳九天的內力沒有完全恢復，他這些時間一直壓制着，這會兒把該說的都說完了，他也放鬆下來，狀況反而比之前還差了幾分。
“咳咳……”
一陣咳嗽聲打斷了燕飛揚的思緒。
燕飛揚也顧不上理順自己一團亂麻的大腦，神色緊張地湊到鳳九天身側，擔憂道：“爺爺你怎麼了？”
鳳九天咳了幾聲，搖搖頭，示意燕飛揚不要在意，說道：“我沒事，年紀大了，咳嗽兩聲罷了。”
老爺子都這麼說了，燕飛揚只好皺着眉頭應下來。
鳳九天見燕飛揚心軟，知道自己的對策起作用了。他邊用眼神瞄着自己的孫子，觀察他的反應。
“你的身世你已經知道了，接下來不管你怎麼做，我都會尊重你的意見。”鳳九天說道。
燕飛揚的手指還搭在鳳九天的手腕上，看不出有沒有認真聽鳳九天的話。
鳳九天也不在意，接着說道：“畢竟是他們有錯在先，就算你不原諒他們，我也不會再爲他們說一句好話了。”
燕飛揚的手指一頓，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比起他們，我更想知道爺爺你爲什麼會在這。”燕飛揚說着擡眸看了一眼鳳九天，說道。
鳳九天一愣，不過他也沒有更多表現。這件事遲早都要說起來，是躲不過去的。
雖然鳳九天用燕飛揚的身世引開了他的注意力，但也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你呢？”鳳九天不答反問。
燕飛揚面不改色地回道：“我來找燕家家主，不過現在看也沒有這個必要了。”
他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他的目的一早就告訴鳳九天了。
鳳九天雙眼微微一眯，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可以和外面那兩個年輕人一起離開了？”
燕飛揚沒有任何猶豫地搖頭否決了爺爺的提議。
“不，不弄清楚整件事之前，我是不會走的。”燕飛揚說着堅定看向老爺子。
鳳九天神情一頓，片刻之後微微嘆了口氣。他最瞭解這個孫子，只要是他做的決定就一定不會改變。
“罷了罷了，隨你吧。”鳳九天妥協道。
燕飛揚面上看不出情緒，但他和老爺子之間的氣氛卻緩和了不少。
“我告訴你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是你要答應我，聽完之後必須離開這裡。”鳳九天目光灼灼地盯着燕飛揚說道。
他知道燕飛揚是重承諾的人，所以說什麼他都必須從燕飛揚那裡看到一個點頭。
燕飛揚見爺爺突然變得有些激動，自然猜到這件事一定不簡單，而且十分危險。不然老爺子不會因爲擔心而讓他做出這樣的承諾。
但越是這樣，燕飛揚反而更不能輕易答應下來了。
鳳九天的目的明顯，他不想讓燕飛揚捲進來，越早抽離越好，不然只會越陷越深，想要抽身就難了。
“這是上一輩的恩怨，和你沒有半點關係，聽爺爺的話，等我說完就和外面那兩個年輕人回京城去。”
鳳九天意識到自己剛纔的語氣有些強硬，再開口就帶上了幾分口苦婆心。
但是燕飛揚反應過來情況之後就更加不會點頭答應了。
“爺爺你呢？”燕飛揚沒有急着反對，而是先順着老爺子的話繼續說。
鳳九天料到燕飛揚會這麼問，他淡定地說道：“我受了點傷，要休整一下再走。你不用管我，我很快也會離開這裡。”
他現在的狀態說出這種話實在沒什麼說服力，但他淡定的神情還有不容辯駁的語氣都透着一股說一不二的氣勢。
如果還是在老龜寨，就算燕飛揚有再多疑惑也都會埋在心裡，點頭答應爺爺。
但現在不同，他們置身在西域，燕飛揚還沒有搞清楚整件事，在這個時候他更不可能把爺爺一個人留在這裡。
漆黑的山洞就靠外面投射的一點陽光照亮。離開這個山洞，外面還是被濃霧包圍着。燕飛揚還好，和燕博還有平凡離開並不難。
但鳳九天受了傷，留他一個人在這裡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雖然鳳九天反覆暗示讓燕飛揚離開，但他這麼做反而起到了反效果。鳳九天急於讓燕飛揚抽身，有些自亂陣腳了。
所以無論如何，燕飛揚都不會把爺爺一個人留在這個山洞。
而且燕飛揚可以肯定，一旦他聽話地離開，老爺子一定不會安心待在這裡等內力復原之後離開。
他一定有別的目的，而且要做的這件事太危險，所以纔會千方百計想要支開燕飛揚，不讓自己的孫子捲進來。
但是燕飛揚不是傻瓜，怎麼可能連老爺子這麼明顯的目的都看不出來。
“不行。我不會走，除非爺爺你和我一起離開。”燕飛揚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鳳九天皺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燕飛揚，有些着急地說道：“這種時候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
燕飛揚面色不變，道：“我已經決定了。如果爺爺你還是打算什麼都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在這裡一直陪着您，直到您想說爲止。”
鳳九天被燕飛揚噎的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囁喏了一會兒，提醒燕飛揚道：“那外面的兩個年輕人怎麼辦？”
燕飛揚連頭都不擡，說道：“這個就不用您擔心了。他們都是成年人，可以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