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院子裡，落針可聞，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嗯？”水玲瓏掃了趴在面前的衆人一眼，從鼻子裡婉轉哼出一個字來。
陰惻惻的聲音，配上滿院子的腥甜味，這一刻，衆人就如待在修羅地獄一般，似乎連心跳都已經停止了。
“我原是個性子急的。”水玲瓏聲音淡淡的，卻滿是陰森，“最看不得人吞吞吐吐，既然沒人說，那就有梅香來說，不過……”水玲瓏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整個院子的時間也在這時候靜止了。
一陣腥躁的臭味在院子裡瀰漫開來，有人受不住驚嚇，失禁了！
水玲瓏微微的皺眉，梅香卻嘴角一勾，露出一個笑容：“既然小姐給你們機會，你們不要，那就有我來說！你們放心，絕不冤枉了你們任何一個……”
“小，小姐，奴，奴婢願說。”終於有一個粗使僕婦，熬不住，開口了，“求，求小姐饒了奴婢。”
“先說來聽聽。”水玲瓏的手指慢慢的划着茶盞上的花紋，聲音聽不出喜怒。
這人，最難的就是走出第一步，只要走出了第一步，下面的事情，就會變得順理成章。
果然，不等水玲瓏說第二遍，粗使僕婦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這人倒是沒有什麼大過，不過就是和俞婆子一起，賭了幾場，別的倒也沒有大錯。
水玲瓏擡頭看了梅香一眼，見她點點頭，便扭頭看向菊香。
菊香走到水玲瓏面前：“小姐，看在她能如實交代的份上，請小姐給她一個機會。”
水玲瓏點點頭：“我向來是個和善的，只要心中有主子，不欺瞞主子，自然可以網開一面，但……”水玲瓏的聲音陡然一沉，“若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卻也不介意大開殺戒的！”
這個粗使僕婦是個極有眼色的，聽的水玲瓏這麼一說，自然知道她這次是平安過關了，當即用力的磕了幾個頭，賭咒發誓的說，不敢再有下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菊香見水玲瓏聽得有些皺眉，忙制止了她，讓她站在了一邊。
有了人打前鋒，後面人就放了心。
在鮮血的刺激下面，這些人唯恐說的晚了，到時候水玲瓏翻臉，對着他們大開殺戒，便爭先恐後起來。
還是菊香出來喝止了，讓這些人一個個的往下說。
有如實講的，經過梅香的確認之後，自然就放了過去，有些想要隱瞞的，卻被梅香抓了出來，也不多話，讓前面過關的人，拉了下去，先二十個板子，再拖回來繼續說，若是再有隱瞞，水玲瓏也不廢話，一個眼色，梅香和蘭香兩人分工協作，動作利落，一條火熱的舌頭落地，在一邊吐着舌頭的狼狗，竄過來，一口就叼了過去。
在狼狗“吧嗒吧嗒”的咀嚼聲中，後面的人再不敢有絲毫的隱瞞，恨不得把自己小時候
偷隔壁人家糖吃的事情，都交代了出來。
這麼一來，倒讓水玲瓏得知了許多不曾知道的事情。
想不到她剛到京城，這京城中的許多權貴都對她表示了興趣，甚至有好些不閒麻煩的買了她府裡的小廝丫鬟，這其中竟然還有她的姨母，靜安郡王妃薛氏。
水玲瓏驀地扭頭，目光陰冷的看向薛氏。
薛氏臉色鉅變，看着滿地的鮮血，看着水玲瓏恍如來自地獄的眼神，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水玲瓏一個字都沒有說，只是緩緩的收回了目光，聽着下人們嘔心瀝血的剖心掏肺。
終於等到最後一個說完，水玲瓏這纔看着菊香道：“能遵守規矩，不在背後亂嚼舌頭的，賞銀十兩，從今日起月利翻倍，那幾個吃酒賭博的，罰兩個月錢，若是有敢再犯的，一律打五十板子，賣去苦力寮裡！這幾個……”
水玲瓏伸手一指被別的府裡買通之人：“膽敢背叛出面主子的，一律餵了啞藥，打五十板子，賣去苦力寮裡。至於那幾個，找人拖了去亂葬崗餵了野狗吧！”被水玲瓏點到的人，早已經癱軟在地上，嚇得連動彈都不敢了。
水玲瓏這番話出口，頓時有人喜歡有人憂，但是好歹都抱住了性命，提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心中對水玲瓏卻充滿了畏懼，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他們的眼中，跟閻王爺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只要你們肯全心全意爲府裡着想，我定然不會虧待了你們，但是若敢再有吃裡爬外着，這些人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
“是。”下人們的應和聲，恭敬而整齊。
“胡總管。”水玲瓏把臉看向了早已經嚇得目瞪口呆的胡總管，“這府裡原本就不大，這些人就夠了，不必在添加人手了。”
“是。”胡總管的這一聲“是”，帶着從未有過的敬畏，“小姐放心，這府裡，我一定盯着連蒼蠅都飛不進。”
“你心中有數，我就放心了。”水玲瓏說着，站了起來，不再看胡總管，轉身向着屋子走去，走過梅香面前的時候，腳步頓了頓，“請姨母進屋子裡說話。”
“是。”梅香應着，就走到了薛氏的面前，朝着薛氏伸出了帶着血跡的手。
“啊，不，不要……”薛氏瑟縮了一下，掙扎着站起來，“我，我，我自己進去。”說着，跌撞着，就進了屋子。
菊香目送着水玲瓏進了屋子，當着衆人的面，把水玲瓏指出來的幾個，讓胡總管過來，給這幾人塞了嘴，突然幾個黑衣人不知從何處閃身出現在衆人面前，把這幾個人，按在地上，結結實實的打了五十個板子，這幾人頓時間就變得血肉模糊，疼得一張臉都扭成的不成樣子，剛剛心存慶幸，逃過一劫的人，在這片血肉模糊之中，嚇的手腳冰冷。
“麻煩各位大哥按照小姐的吩咐，把這幾個人處理了。”菊香對這幾個黑衣人語氣十分的客氣。
“姑娘
放心。”爲首的黑衣人，故意壓低了聲音，嘶啞着開口，手一揮，黑衣人便一人拎了一個，腳下一縱，就消失在衆人的面前。
這一幕，讓院子裡剩下的人，噤若寒蟬，在菊香的指揮下，麻利把開始灑掃院子，衆人都顫顫驚驚的，連一絲而交頭接耳的聲音都沒有。
菊香站在院子的中央，看着已經恢復了原狀的院子，這才掃了衆人一眼，道：“你們一個個的把小姐剛纔的話都記在心上，切不可忘記了。不論小姐在不在這個府裡，但凡外面有這個府裡閒話，我定然要把這個人抓了出來的！到時候，你們別怪我心狠就是了。”
“姑娘放心，我們定然連一句都不敢多嘴的。”衆人齊聲答了，梅香拿着一箱子銀子出來，在衆人面前，把蓋子打了開來，明晃晃的，晃人眼睛發花。
“可以領取賞銀的自己過來取吧。”梅香話說完，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大家不必拘謹。”梅香含笑開口，“我家小姐最是和善的。既然答應了大家，一定做到的。”
梅香笑着說“和善”兩個人，聽的衆人心中發毛，可是卻又不敢有異議，銀子晃的人眼睛紅，當下有人大着膽子上前，上前拿了，衆人見梅香並沒有阻攔，也沒有出任何事情，於是逐個都上前把銀子拿了。
梅香又把這個月的月利翻倍發了，這幾人頓時連眉眼都是彎的，若不是剛剛在這裡發生的那一血腥的一幕，他們怕是開心的要把這裡的屋頂都要掀翻了。
有錢拿的自然開心，沒錢拿的，自然眼睛饞的發紅，可是懼於水玲瓏的淫威，只得在暗自羨慕，心中卻已經悔的腸子寸斷！恨不得這幾日重新來過！
但是心中卻決定，不論是爲了自己的性命，還是爲了銀子，從今而後，一定小心謹慎的過日子，再不敢行差踏錯半步！
菊香這裡剛處理好，水玲瓏那邊就恭敬把薛氏送了出來。
此刻的薛氏面色慘白，腳步虛浮，水玲瓏伸手去扶，薛氏卻避如蛇蠍一般的躲了開去。
水玲瓏也不以爲甚，笑着道：“姨母好走，還請姨母記住，你是閩南的女兒，閩南是你的依仗，若是閩南有事，想來你也挺不直腰桿的！”
薛氏猛地擡頭看向水玲瓏：“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對閩南不利，我只是想……”
水玲瓏含笑打斷了薛氏的話：“姨母，你可知，你應該感到幸運，若是讓我知道你曾對閩南不利，我這個人心狠起來，可不管什麼姨母不姨母，擰着拼着孃親的責罵，我也要請姨母好好談談話的！”
水玲瓏把“談談話”這三個字說的分外的陰森，嚇的薛氏腳步一軟，差點從臺階上摔落下去：“你，你不是人，你，你是一個魔鬼！”
“姨母知道就好。”水玲瓏笑着絲毫不以爲忤，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起來，“我是魔鬼一事，我覺得姨母自己知道就好了，別人麼……不知道也罷，姨母以爲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