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的空氣也非常好，不僅沒有地洞特有的憋悶與渾濁，反而空氣新鮮，有微風帶來鮮花的芬芳、果子的甘甜與綠葉的清香。
幾個馬人唱着歌謠，驅趕一羣山羊，一派怡然自得的模樣，從傳經小隊身前走過。
馬人趕着山羊漸漸走遠，隱沒在熒光植物間，竟給人一種畫卷般的奇幻美感。
“在長夜降臨的今天，活得最幸福的竟然是馬人，甚至比長夜前更快樂、更安逸。”侏儒荒謬地說。
“他們都是卡奧之王的子民。”地下城城主魁洛，理所當然地道。
“臨冬城能不能修這種地下植物園？”二丫期待道。
“我去過你們家的墓窖，太寒冷了。”魁洛搖頭，“看看這裡，深入地底兩百米，幾乎不受外界寒氣影響，多溫暖呀。
臨冬城地窖太淺，靠近溫泉的面積也太小，除非運龍蟲過去，再深入挖掘百十米。”
“這裡有多少隻小精靈，產糧夠吃嗎？”侏儒好奇道。
“就三個火精靈，馬人、羊人與來自卡麗熙城的海爾科隆人，加起來超過20萬。
地下莊園主要出產蔬菜瓜果與生鮮牛羊肉，目前還沒種植高產量的糧作物，並不夠養活地下城所有人。
不過地下城並非一個封閉的城市系統。
我們這出產的蔬果足夠奴隸灣兩百萬人所需，奴隸灣也向我們提供鹹魚與海帶。
你們進來之前也看到了，一羣工人正在爲翼龍裝載貨物。”
“單獨的地下城，與單獨的奴隸灣，都很難在長夜中堅持太久，可兩者一旦結合起來，十年內都不用爲糧食擔心。
而且，卡麗熙實力不停增長，光精靈也會跟着成長。
等光之歌大圓滿，也許小精靈的光照強度會翻好幾倍。
那時，我們能大規模種植小麥、玉米等糧食作物，也許ꓹ 地下城能永遠堅持下去。”魁洛自信十足，眼中充滿希望。
“與水深火熱中的維斯特洛相比ꓹ 奴隸灣就像天堂。”獵狗嘆息道。
侏儒無奈道：“他們早有準備，幾年前就開始屯糧，那時維斯特洛還在搞四王之亂。”
接着ꓹ 他又提出疑問：“翼龍運貨，效率有些低。你們只有二十條翼龍ꓹ 一次也就二三十噸的貨。”
“的確效率低，翼龍還特別耗費肉食。”魁洛無奈點頭ꓹ “我們正考慮組建一支馬拉雪橇的車隊ꓹ 走‘白雲城——拉札河——彌林’的路線。”
“有上千公里呢！”侏儒驚訝道。
“沿着河道走，現在河面還沒完全結冰，走四百公里到卡麗熙城，然後貨物裝船。”
魁洛思索着道：“其實，即便河道完全結冰，也問題不大。
可以沿途修建驛站，層層傳遞ꓹ 無非就是耗費更多的人力。長夜裡，還有數十萬馬人正閒着沒事做呢。”
與閒的沒事做、只能啪啪啪的馬人豪飲一夜ꓹ 第二天ꓹ 泰莎就提着一噸多重的西紅柿ꓹ 帶傳經小隊到達了北面的馬王城。
之所以繞路去馬王城ꓹ 倒不是爲了修建七神廟宇，鋪設信仰線路。
馬王城的馬神信仰已經改革爲更先進、更文明的“天馬教”。
天馬就是巨龍ꓹ 天馬教的主神就是大黑。
如果傳經小隊去一趟科霍爾ꓹ 然後建立七神聖堂ꓹ 就能形成效率更高的“龍石島——潘託斯——科霍爾——馬王城——夷地”的信仰通道。
嗯，七神大黑能借用天馬大黑的神廟。
只不過ꓹ 丹妮擔心黑山羊帶領科霍爾軍隊，對傳經小隊下死手，便繞過了科霍爾城。
呃，很尷尬，七藏不知道自己一掌拍死女神的同時，黑山羊也被殃及魚池，僅剩一套墨綠鱗甲和一對黃金山羊角。
七藏也撿到戰利品，還把小號的鱗甲送侏儒當內甲，黃金羊角送二丫當匕首——因爲羊角中有濃郁的死亡之力。
但傳經小隊不知道它們屬於誰的。
七藏曉得自己還拍死了幾個邪神，可當時注意力都放在穆爾忒雅身上，哪會在意一個嘍囉？
他還以爲自己拍死的是女神的使靈。
黑山羊當然不是嘍囉，更比使靈強大太多。
如果在科霍爾神廟，祂敢硬肛拉赫洛。
奈何里斯不是科霍爾，祂也不像穆爾忒雅，領悟多條法則之歌。
黑山羊死的時候，法則海都沒爲之震動，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那倒黴蛋很像早期的龍女王，實力強悍，卻境界較低。
龍女王與諸神關係不好，在神靈方面的消息並不靈通，暫時也不曉得黑山羊已死，便沒改變行程。
除馬王城，傳經小隊的路線都是提前預定好的。
等科霍爾神廟出現變故的消息傳來，丹妮也許會猜到什麼。不過，即便她知道黑山羊憋屈地掛掉，也不會讓七藏去科霍爾。
潘託斯、密爾、泰洛西、里斯都屬於狹海城邦，距離維斯特洛四百公里，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敢得罪風頭正勁的龍女王。
瓦蘭提斯有戰神與迴歸的戰俘，也安全無虞。
魁爾斯王族早在龍炎中凋零，真正的權力也一直掌握在商人手中，而札羅就是十三鉅子之一。
所以，傳經小隊看似浪得飛起，其實穩如老狗。
科霍爾就不同了，龍女王沒有直接並迅速威脅它的能力。
換在長夜之前，卡奧之王的十萬卡拉薩散佈廣袤的內陸平原，哪個城邦敢不給面子，卡麗熙就能立即發飆，現在卻不行了。
魁爾斯之後的路線爲：怒嘯城——雷島——夷都
都在龍女王的“長臂管轄”範圍之內。
......
“沒錯，皮膚蒼白，眼睛爲冰藍色。我不確定有沒有放光，當時我們正舉着火把，也許眼睛反光？
不過，那東西沒有一絲情感，只與它對視，就差點把我的靈魂凍結。我覺得它不是人。“黑皮膚的中年太監驚恐地說。
長夜降臨，馬王城的外族商戶多數選擇離開，無限廣袤的東西集市被大雪覆蓋，沒人清理。
除了馬人，就剩少量在草原住了一輩子的老人，選擇在這裡靜候死亡的到來。
按照卡奧之王的指令，多希卡林也在長夜到來後，搬遷到聖母山山腳下，就地取木，挖掘窯洞，修建土炕。
此時，傳經小隊就來到老祭司的窯洞，坐在寬敞的火炕上，神色嚴肅詢問多希卡林的一名太監。
因爲，太監疑似見到了異鬼！
在馬王城見到異鬼，這還了得？
龍女王一接到這要命的消息，立即給傳經小隊下令，讓他們北上馬王城查看此事。
曾經只能裝神弄鬼、靠騙靠蒙的老多希卡林，已經學會龍女王教她的月詠者冥想法，還成功轉職成一名合格的天馬祭司——與天馬大黑建立信仰鏈接。
如此，老祭司就能通過玻璃蠟燭與龍石島魔網中樞交流信息。
她雖然足不出戶，一直窩在荒涼的馬王城窯洞裡貓冬，卻並非對外界之事一無所知。
“當時我一聽哈爾描述的‘陌生的怪人’，就覺得不對，這不就是異鬼嗎？所以，我立即給卡奧之王傳訊，沒想到你們真來了。”
老嫗一邊用沒牙的嘴巴吮吸西紅柿，一邊用黝黑髮光的眼珠子在對面幾人臉上掃視。
提利昂不自在地扭動幾下脖子，問：“我們來這，很奇怪嗎？”
“桀桀......”老嫗怪笑一陣，問：“如果在異鬼出現前，我就夢到你們坐在炕上與我交談，你覺得奇怪嗎？”
“預言？”侏儒面色一變，又問：“那你能不能預言出，陌生的怪人是不是異鬼？”
“卡奧之王讓你們來這，不就是調查此事的嗎？”老嫗吸光西紅柿汁，唆了半天也沒唆化一塊西紅柿肉，皺眉嘆口氣，“長夜漫漫，糧食短缺，不能浪費。哈爾，拿下去煮一碗西紅柿鮮魚湯。”
黑人哈爾恭敬接過老嫗吸乾汁水的乾癟西紅柿，退出客室。
七藏師徒面色發白，胃裡翻涌，都在心裡暗暗發誓，等會兒吃飯時，絕不碰烤肉之外的東西。
“不過嘛......”老嫗抹了一把嘴，又把黏在手上的汁水舔乾淨，才幽幽嘆道：“最近我一直睡不安穩，老是夢到冰雪與火海，還有無數人哭嚎，此乃不祥之兆，一場大浩劫就要降臨在大陸。”
“如果異鬼渡海，還悄悄來到馬王城，厄索斯大陸就真危險了。”七藏嚴肅道。
“在哪見到的奇怪陌生人？墓地可有被盜的痕跡？”獵狗問。
“就在聖母山下的子宮湖，馬王城現在只剩三四千人，牛羊都被宰殺儲存起來，平日在湖裡釣魚也夠填飽肚子。
哈爾在湖面鑿冰時，遇到的怪人。
那怪人只觀察了他一會兒，便後退消失在冰雪中。
至於墓地......”
老嫗又桀桀怪笑一陣，“馬人哪來的墓地，我們死後都要騎着烈火駿馬，奔赴天馬神的夜之國度呢！”
......
傳經小隊在馬王城停留了一個星期，也忙碌了一個星期，卻始終沒能找到怪人的蹤跡。
甚至還把兩個凍死的老奴隸的屍體掛在子宮湖北面樹林裡，也沒變成屍鬼。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繼續往西。
卻不想有心插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事情在沙米利安納意外地出現轉機。
跟着七藏在衆人歡呼中前行的二丫猛地回頭，顫聲道：“大叔，是你嗎？”
只因爲在人羣中多看了他一眼，她便透過那不屬於他的平凡面孔，看到那難以忘懷的不羈容顏。
大叔也是身子一顫，閉上雙眼，悄無聲息後退一步，身形隱沒在圍觀人羣中，消失不見。
“真得是你，賈昆大叔？！”二丫震駭，“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