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天地人
瑞鴨學識淵博，不僅知曉許易有化妖丹，更知曉化妖丹的特性。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許易化妖之後，竟是這般恐怖猙獰, 這到底要使血液沸騰到何種程度，才能強行催生出如此可怖的軀體？
“什麼，鴨子，你說這怪，怪物是，是公子！”
晏姿瞪圓了眼睛。
“好你個小妞兒，敢消遣本少。”
瑞鴨也回過味兒來，知曉適才晏姿乃是詐他。
豈料, 晏姿卻不接茬兒, 撲倒在妖獸身邊，抹開妖獸面上的叢叢毛髮，細細端詳，怎麼也窺不出一點許易的形貌，揪緊的心稍稍放鬆。
眼前的這妖獸，分明死得不能再死了，怎麼可能是自家公子。
瑞鴨冷笑道，“他這是吃了化妖丹，還不止吃了一顆，想必是皇場大戰，這小子拼了命，靠着化妖丹的藥力，才折騰出那好大場面，本少就說嘛，單憑這小子的本事，怎麼可能連感魂老祖都擊殺了。得，這小子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是我不救, 而是沒得救，趕緊把這小子須彌環中的寶藥，分本少一些，本少還得抓緊找下家呢。”
豈料，瑞鴨話音方落，一道劍氣襲來，自鴨頭掠過，唬得瑞鴨當即拉出一團綠色稀屎。
“鴨子，你救公子！”
晏姿迅速灰敗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生機，“小鴨子，你若救活公子，晏姿當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如今，他若死了，她也不願活了。
當然，此刻他也沒心思算賬，只想着怎麼纔來從這瘋婆子劍鋒下活下來。
瑞鴨氣得語無倫次了，連嘎嘎聲也發不出了。
瑞鴨氣急敗壞，卻又無計可施，他將此時的窘境歸爲上天的懲罰。
眼前的許易實打實已是死屍一具，瑞鴨自問迴天無力，能想到的辦法唯有，動用人錢測量許易陰魂歸處，給晏姿個交代。
“遭娘瘟的，早知道就該信了，一月不過三，一月不過三，本少就是心太善了，遭了天譴……”
晏姿的確瘋狂了。
“你，你……我，我……”
瑞鴨徹底無言了，遇上這麼個癡情傻妞兒，他是恨都恨不起來，這筆賬都不知該算在誰頭上。
深刻的感情，她死死藏在心底，因爲她知道自己不配。
見得晏姿擺出此種作態，瑞鴨一邊被唬得魂不守舍，一邊強自鎮定心神，蒐羅破局之法。
自打許易將她帶出鍊金堂，護她憐她，讓她能陪伴在他身邊，渡過了生平最幸福的時光，晏姿早就不將自己的性命當作自己的了。
就在他絞盡腦汁之際，劍氣激盪，一片毛羽再度飈飛，毛羽落處，隱隱劃出血痕。
渾身散發着陰寒之氣的晏姿，聲音冷如寒鐵。
此番，若非被瘋狂晏姿逼到了懸崖邊上，瑞鴨絕不會動用此寶來與人測魂。
眼見着第二道劍氣又要飈來，瑞鴨狂跳，“瘋婆子，有啦，有啦，本少有啦……”
可眼下，許易的屍身擺在眼前，他再是糾結，卻也不得不認。
說來，瑞鴨也暗暗驚心。
“嘎嘎，你他娘瘋……”
如今，他貪戀許易須彌環中寶藥，受了晏姿蠱惑，屢次動用神算之術，如今晏姿翻臉不認人，他陷入死局，便將之作天譴。
晏姿目如深潭，劍鋒凜然。
忽的，天錢、地錢散發出瑩瑩毫光，朝人錢上匯聚，數息之後，毫光匯聚完畢，灰青色的人錢，陡然化作赤紅。
按他起初的課算，許易此人，先死後生，命數神奇，福澤綿長，絕非早夭之相。
“我不管，你肯定有辦法，他死你就死，我也死！”
晏姿卻不管瑞鴨是何心腸，劍鋒輕鳴，真氣外放，似乎隨時都要辣手摧鴨。
三枚古樸的銅錢，翻轉落定，浮於瑞鴨身前，淡淡月華灑在三枚古樸銅錢上，映得銅錢正上方現出個米粒大小的淡淡光字來。
而在許易赴皇宮之前，他又課算一卦，算定此局兇險萬分，十死無生。
當瑞鴨確準這可怖妖屍，便是她念茲在茲的公子時，她的精神殿堂就開始崩塌了。
三枚銅錢上方，分別顯着的字跡，赫然是：天、地、人。
瑞鴨此類，壽命既長，又貪圖享樂，自然極是惜命。
此三枚銅錢，實在是瑞鴨的看家法寶，既屬傳承，又是機緣而得。
但因他從傳承中，卻有警示教訓，算術不可輕動，動則傷身傷神，旬月之內，事不過三。
想要他像對夏子陌那般對待許易，卻是千難萬難。
原來，這人錢有一樁妙用，正是測亡者陰魂歸處。
她唯能做到的，便是和他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兩番課算，出現了明顯的矛盾，這在瑞鴨獲得傳承以來，未曾有過。
瑞鴨話未說完，又是一道劍氣，自他翅膀尖頭掃過，帶走數片毛羽。
“人都死……”
他到許易身邊，雖是機緣巧合，卻也是他通過課算後，才選定的。
只要問到了許易陰魂歸處，想必這一心求死的瘋婆娘，會被轉移掉注意力。
瑞鴨徹底嚇壞了，一動也不敢動，一邊在肚子裡狂大罵瘋女人，一邊暗罵自己失算，怎的就昏了頭去淌這趟渾水，現在看晏姿的模樣，簡直走火入魔，六親不認，瑞鴨自負神算，卻怎麼也未想到算來算去，將自己算進了絕地。
嘶吼未落，瑞鴨通體打個寒顫，晏姿溫和平寧的秋瞳，瞬間化身冰冷寒潭，陰森得讓人發抖。
許易既死，他雖心有慼慼，卻無多少悲傷，一來，一人一妖相處日短，沒多少交情，二來，瑞鴨性情高傲，雖伴食人族，骨子裡卻瞧不起人族。
瑞鴨口中唸唸有詞，三枚古樸銅錢，在半空中旋轉飄逸，最終結成一個等邊三角。
這時，瑞鴨蠶豆小眼中，僅餘的神采，也收斂了，一對小眼好似毫無生機的灰濛濛的珠子。
赤紅的人錢，才貼在許易額前，陡然發出一道悠揚的鳴叫，彈震開了。
“這怎麼可能！”
瑞鴨驚呼一聲，渾濁的雙目迸出精光。
當下，他顧不得解釋，再度將人錢朝許易額頭貼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