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說不出清楚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沉重的事情縈繞在心中，讓人壓抑，但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到究竟是什麼事情。
是對這場戰爭，壓力太大了嗎？
李靖暗自想到。
這世上沒有戰無不勝的將軍，軍神的榮譽，對於他本人而言，的確有着不小的壓力。
而在這時。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士兵慘叫的聲音。
“出了何事？”李靖皺起眉頭。
“回將軍，是一些士兵在軍中口出妄言，故而受罰。”副將拱手回答道。
李靖微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在這樣的天氣，遭遇鞭刑，哪怕是氣血充足的士兵，也可能會挺不過這一晚上。
但是，軍中需令行禁止。
犯錯就要受罰，這一點，李靖向來鐵面無私。
他轉過身，回到自己休息的帳篷，猶豫一下，沒有脫下自己的戰甲，而是就這樣穿着冰冷的戰甲休息。
而在另外一邊。
那幾個士兵被綁起來，身上被牛皮鞭一下又一下的狠抽，慘叫不已，卻仍然大喊：
“冤枉！我等真的見到了徐大牛，絕不敢亂言！”
“少廢話，你們不要命了？”一百夫長顯然極爲憤怒，“徐大牛早已經戰死，你們也親眼所見，被突厥人一刀砍掉半個腦袋，你們莫非是看見了鬼魂不成？”
“但我們是真的看見了。”一個士兵嘴脣發紫，渾身哆嗦，聲音顫抖，“那徐大牛真的只有半個腦袋，鮮血淋漓，腦漿四濺，獨眼發着綠光，還在不斷的問我等，爲什麼不把他的半個腦袋找回來，爲什麼要丟下他......”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竟然就這樣睜大着眼睛，一動不動，鵝毛大雪不斷落在他的身上，頭髮上。
一個士兵走上去，伸手一摸。
一個哆嗦。
“大，大人，他，他已經沒了。”
“怎麼可能！他不是早已達到凝血之境，這纔打了幾鞭？”
那百夫長都忍不住猛吸一口氣，向前走了幾步，伸手一摸，卻忍不住一縮。
冷，太冷。
軍中的死人見多了，從未有見過像這樣冰冷的。
再看看那人睜大的眼瞳，竟然好像在反射着幽幽的綠光。
縱然是百夫長，也是在心裡涌上一陣陣的惡寒。
伸出手，在這人的眼睛上一抹，幫他閉上眼睛。
但是手剛剛拿開。
驀然間。
這死去士兵的眼睛竟然又猛地睜開。
“啊。”
旁邊傳來了幾道驚呼的聲音，一些人甚至倒退了幾步，一屁股癱軟在雪地裡。
這一幕，實在是滲人。
再加上這士兵死前說的話，一股子涼意席捲每一個人。
好像在他們的四周，真的有一個只剩下半個腦袋的鬼魂在不斷的晃悠。
縱然是百夫長，這個時候也同樣有些膽寒。
但他更知道軍規森嚴。
轉過頭，惡狠狠說道：
“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也不想想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樣的惡鬼敢來我大軍之中！”
“但，但這是軍鬼......”一個士兵顫抖着，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百夫長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休要胡說，軍規森嚴，不想一樣受罰而死，就閉上你們嘴！”百夫長一句話壓住騷動。
但是緊接着，幾位受罰士兵，一個接一個全部死了。
甚至連鞭刑都沒有打完。
按照往常，這種程度的刑罰，一般不會有生命危險。
一下子。
哪怕有軍規
恐懼的傳播，也已無法控制。
“你們聽說了嗎？軍中有鬼！”
“那幾個受罰的，都是枉死。”
“真的有人看見了，被砍掉半個腦袋的徐大牛又回來了。”
“軍鬼根本就不怕軍中煞氣。”
“......”
一個個士兵都在私下討論。
這一切都被沈逸看在眼裡。
正常來說，在古代軍隊，尤其是像這樣的百戰之軍之中，區區鬼神之說，根本不會泛起多大的波瀾，畢竟這些士兵，哪一個不是在戰場近身殺敵，早已經見慣生死，見慣廝殺。
但在此刻。
無形的恐懼，在不斷的瀰漫。
這顯然不正常。
而更不正常的，是這些人身上的血氣，或者說靈能，正在伴隨着這種恐懼而不斷的匯聚在一起，匯聚在一團飄忽不定的魂魄之上，逐漸凝實。
夜，漸漸深了。
大雪紛飛，但月色漸亮。
一些士兵在迷迷糊糊中睜開眼睛。
發現一個詭異的影子，倒映在帳篷之上。
這影子，赫然只有半個腦袋！
“啊——！”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就連李靖都被驚醒。
“發生了什麼事？”李靖沉聲問道。
“回，回將軍！”他的副將，一位真正的百戰之將，武道高手，這個時候卻根本壓制不住聲音中的恐懼，“有，有鬼！軍中有鬼！”
也就是在這時，慘叫聲再一次的響起，而且不是一個人的慘叫。
甚至已經可以聽見恐懼的大喊聲。
李靖再也無法坐視，他本來就是合甲而眠，此刻拿起自己的長刀，直接衝出了賬外。
而在出去的一瞬間。
冷，非常冷。
大雪仍未停下，卻有月光照耀在一片雪地上，極致的寒冷不斷瀰漫，彷彿深入骨髓。
要知道，他可是化境的絕頂強者！
縱然是赤身在冰河裡打滾，都不會有半分的寒冷。
但這個時候，也管不了許多了，慘叫聲越來越多，整個軍營都已經騷亂起來，無數的士兵甚至以爲是敵襲。
“傳令下去，所有士兵出帳，各司其職！不得慌亂！爾等隨我來！”李靖果斷下令。
他畢竟是大唐軍神，素有威名，此時站出來，周圍驚恐的將士們就猶如找到主心骨。
紛紛更在李靖身後，朝着慘叫聲傳來的地點飛奔。
越是靠近，就越是寒冷。
一些將士驚駭的發現，竟然有士兵倒在了地上，渾身僵硬，猶如冰雕一般。
而他們也終於看見了罪魁禍首。
鬼！真的是鬼！
一道不知是否有實體的血影，面目可憎，只剩下半個腦袋，鮮血淋漓，身上不斷的鼓動，像是條條巨蛇在血紅色的鬼氣之中蠕動亂竄。
而且在看見的一瞬間，就有莫大的恐懼涌上內心。
根本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