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心聖王不敢怠慢。
他對於神木聖子柳千樹,是抱以長輩對晚輩的欣賞之意。
而對這名,自喚‘天元城主’的,乍一看年輕又普通的人類,就是以平等的姿態去看待了。
哪怕,在他眼裡這個人類,只是一‘平平無奇’的法則境巔峰。
但如果只是如此,這位天元城主如何能得到,兩尊傳說生命的追隨。
同爲傳說,傳說生命想得到另外一尊傳說的追隨,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甚至於說,非常非常困難。
傳說自然都高傲,這高傲並非表現在外,而是深深蘊含在靈魂深處。
他石心聖王哪怕是大君級聖境,都很難獲得一尊,尚處在法則境的傳說生命的追隨。因爲但凡是傳說生命,都有着跨入大君級的自信。
石心聖王看得出來,那兩位傳說,是發自內心地敬重這位。
這一點,他做不到。
何況……
石心聖王還隱隱約約覺察到,面前這位‘法則境巔峰’的人類身上,擁有着某一浩瀚、偉大、聖潔的力量。
這力量似乎一點都不弱於自己!
果然,眼前這人類根本就不是什麼法則境巔峰,甚至,究竟是不是人類,他都表示懷疑。
石心聖王當然也不慫,他可是大君級當中都位列第一流的存在。
但對於一位同等,甚至可能是更高位的存在,他該有禮數。
他大手一揮。
“轟隆隆——”
四周風雲變幻,一張巨大的石桌平地而起。
自石桌四周,一張又一張巨大的、椅背彷彿通天石壁的石椅,也轟隆隆升起。
“請。”
聖王開口。
這並不是他簡單用力量捏出來的石桌石椅,而是自蘊特殊效果的設施,類似於奇蹟建築。
這石椅很大,然而不論是身軀巨大的石心聖王,還是渺小如牧元、索菲亞、神木聖子這樣的人類,亦或者阿隼這樣的大鳥,坐上去都是恰到好處。
獨眼親王:“……”
但怎麼就沒有他們的座位了啊?
要不要這麼位格歧視啊!
等等……
一開始石心聖王莫名對天元城主重視,他想不太明白,還以爲是這位聖境傳說聽說過天元城主的戰績,故而重視。
但他轉念一想,天元城主和流矢劍主聯手,隕滅一尊聖境的戰績,在石心聖王這等存在眼裡,根本稱不上特殊。
哪怕是一尊聖境大偉力者當面,在石心聖王眼裡也不及一尊未登聖的傳說來得重要。
再看到,石心聖王此時僅僅邀請天元城三位強者,以及神木聖子落座,神木皇朝另外幾位強者也一樣沒有座位,獨眼親王心中便不由地,冒出來某一個可怕的猜測。
他和耀光公爵兩人對視,猜測顯然是撞到了一塊去。
“該不會……”
“天元城主,蒼青之王,以及冥鴉三位,都是傳說生命吧?!!!”
這猜測太離譜了。
可是,蒼青之王有着自聖境大恐怖之手全身而退的戰績,它如果是傳說生命,就很合理了。
天元城主更是奇蹟的締造者。
站在一位位絕世天驕、絕世強者背後的男人。
他假如是傳說……獨眼親王發現自己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冥鴉索菲亞……據說這位在不久之前,以一敵三並輕而易舉地隕滅了三尊法則境怪物。
當然,這不能說明什麼。
反倒是石心聖王此時的舉動,更像是一種證明。
石桌前,神木皇朝聖子柳千樹,他的神情從淡然,到驚訝,再到不敢置信,只在短短數秒之間。
獨眼親王能想到,他更是如此。
他是傳說,他此時也能隱隱約約覺察到,來自一旁三位太玄強者身上,若有……若無的傳說之韻。
‘這不可能!’
‘太玄誕生出了三尊傳說?’
‘不對,這三尊傳說還是出自同一個領地?’
他很難相信。
他更願意相信,這是某種傳說偉力,是三人身上有着其他傳說賦予的力量,纔會有淡淡的傳說神韻。
不管他信不信,石心聖王卻是很相信自己此時的判斷。
他只是驚訝於,這樣的人物竟然是太玄的說客?
‘這太玄聯盟不過是建立幾十年的大國,但似乎,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神耀帝國、神木皇朝也是大國,不過顯然,太玄更受到冥冥之中的大運所鍾。’
‘和太玄保持一定的聯繫,於吾也比較有益。’
石心聖王當然不會簡簡單單就出手。
他一出手,就再無法安生隱居,屆時勢必會被大君級乃至真王級怪物盯上。他哪怕待在生靈地域,也不見得就安全。
當然,
大災劫當中,誰都無法置身事外。
他石心聖王早晚得出手,他身爲先天傳說,更是早早就和永恆世界綁定在一起。
不過他出手,也要講究時機,講究利益最大化。
關注太玄聯盟那邊的情況,並適時出手,未嘗不可。
石心聖王思忖着。
“大災劫降臨,本君自會出手。”
他沒有給出肯定的答覆。
這是正常的結果。
但石心聖王口風已經鬆動,並且收下了,太玄聯盟給出的重禮。
這本身就代表着一種答案。
‘這就完事了?’
‘怎麼感覺,石心聖王超級好說話的樣子,跟資料描述當中的犟脾氣,完全不同。’
牧元心中嘀咕。
他的任務已經完成。
石心聖王畢竟是一位傳說,傳說有傳說的傲氣,不會做出只收禮不做事的事情。
當然,太玄也不會指望,石心聖王會多次出手。
能夠在關鍵時刻跨域出手一招半式,對於整個聯盟來說,就足夠且值得了。
禮物是聯盟準備的,牧元只需要跑跑腿刷個面子果實就行,很輕鬆。
對於他而言,在石心聖王這樣的聖境存在前刷個存在感,便也足夠了。
畢竟,
聖境大偉力者並非無所不知,只是聖境存在的目光可以投射至很遠很遠的區域罷了。
石心聖王更關注太玄,就更可能在和太玄有關的戰場上出手。
而與之相對,
一位聖境大君級存在的精力是有限的,他比較關注太玄,那麼,就必然少關注或者不關注神耀帝國、神木皇朝。
屆時,石心聖王哪怕出手,也跟這兩個大國的戰局無關。
……
從萬刃峽谷出來,神耀帝國一行、神木皇朝一行,只是微微打了個招呼便咻一下各自離去。
“我們下一個目的地是……”
“潮汐之湖。”
牧元和索菲亞登上了阿隼號。
眨眼,阿隼便扶搖九天,飛出了整個大域。
阿隼在界域和界域之間,無垠又混亂的虛空之地,不斷翱翔。
這讓牧元回想起當年,他還是個萌新領主的時候,就曾乘坐聯盟的穿梭式鋼鐵列車,從黃昏大域穿行至太玄大域。
那也是他第一次出遠門。
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太玄的職業者們只需要通過世界隧道,就能夠抵達聯盟的一個個大域。
當然,若是想前往聯盟下轄的中型界域、島域,那麼依然得通過一個個界域通道,或者乘坐專門的跨域飛艇。
牧元此時要前往的潮汐之湖,就是某一個人跡罕至的島域。
他騎乘阿隼號,直接蠻不講理地穿行於混亂虛空當中,以最短的直線距離,趕赴那處島域。
很快,
“嘩啦——”
阿隼退出了扶搖九天的姿態。
四周快如流光的景緻,緩緩恢復正常。
眼前,他們已經來到了,這一個地處偏僻,外人難至的島域當中。
整個島域看着資源似乎並不豐富,但島域中心存在着一個非常龐大的,潮汐不斷上漲又落下的巨湖。
此湖便是潮汐之湖。
“據傳,這裡隱居着一位,喚作‘潮汐大君’的聖境大君級存在。”
“只要穿行至潮汐之湖的最深處,並拿出信物激活,就能夠見到這尊聖境大君。”
這很簡單。
牧元一行人迅速潛入湖底,並拿出信物激活。
一秒、兩秒、三秒……
整個潮汐之湖湖底,毫無反應。
牧元皺了皺眉,“奇怪……”
他眺望四周,依稀能看出,這兒有某些結界、建築存在過的痕跡。
“但這些痕跡,最少是幾年前的了。”
索菲亞道。
也就是說,早在幾年前,這尊‘潮汐大君’便已經離開了此域?
他們空跑了一趟。
“這也是預料當中的情況。”
“像石心聖王,聯盟和這位的聯繫還相對頻繁一些。”
而聯盟強者拜訪潮汐大君,那已經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
期間,倒不是聯盟強者不想登門,而是避世的傳說生命就不歡迎客人上門。
像眼前這位潮汐大君,也不排除是被某國打擾,乾脆便換了個地方隱居。
一尊傳說想離去,想真正隱居起來,外人根本無法尋覓。
這也是傳說生命……
往往只是傳聞的根本原因。
他們太神秘了。
“下一個吧。”
“唳——!”
阿隼號再一次啓程。
有扶搖九天,須臾便能橫穿一方大域的阿隼在,牧元根本不在意會不會白跑一趟。
本來就不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只不過,
有些令他意外的是,接下來的兩趟,他們又跑了空。
索菲亞觀察着四周,憑着幻夜之瞳尋找着蛛絲馬跡。
“這位傳說也離開了。”
“而且離開的時間應該不長,就這幾個月。”
但這兩位完全體傳說生命究竟去往了何處,牧元當然不清楚。
他們繼續奔行。
此時,有且僅剩下最後一個目的地。
“希望這處能有收穫吧。”
他們飛馳着。
於大域、於虛空、於茫茫的怪物潮上翱翔而過。
這一次扶搖九天的時間稍長一些。
阿隼連着進行了數次跨域、跨數域十數域的超遠距飛行,這會兒也是累得夠嗆。
牧元稍作休息,給阿隼投喂一些補給品,這纔再次啓程。
終於,
“我們快到了,位於中型界域內的‘無間流獄’。”
這裡是一處絕地。
隱居着,一尊自地心深處誕生而出的傳說生命‘流獄大君’。
亦或者說,正因爲流獄大君居住於此,周圍環境纔會在無形之間變化,形成了無間流獄這樣的絕地。
牧元回想着資料。
但忽然,
在阿隼飛入這方中型界域,即將抵達無間流獄的時候,他面色微變。
“警惕!”
“隱蔽!”
他的指令和意念一樣快。
阿隼迅速降低速度,收斂氣息。
索菲亞亦默契無比地,用永夜將兩人一鳥遮掩。
緊接着,
深諳穩健之道的牧大領主,默默帶着索菲亞和阿隼,後撤出數萬裡。
這時候他纔給索菲亞使了個眼神。
一隻只偵查夜鴉飛出。
朝着遠處飛去。
“我承認有些大意了,總覺得在生靈地域內,如今已經不會遇到什麼意外情況。”
然而,
於夜鴉們眼中。
遠處的無間流獄……
已經看不出半點兒流炎地獄之景。
冷冽而徹骨的冰寒,將整一方地域凍徹。牧元眼尖望見了比太陽核心還要高溫的橙金色火焰,這火焰尚在滾滾燃燒,且絲毫無法燒穿,冰封於其外的幽藍冰寒。
不僅如此,
他們哪怕只是通過夜鴉的目光遠眺,依然感受到了,有冷冽的冰寒沿着視線攀附而來。
“聖境之戰!”
牧元呢喃,“並且……”
他看向四周。
這兒的紅霧格外濃郁,彷彿整一片猩紅色的雲籠罩。這紅雲又壓得很低,好似染血的天穹就要坍塌下來一樣。
他們最初距離萬里之遙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覺察到。
可此時,
夜鴉只是深入了兩三千里,就已經捕捉到這天地之間,濃郁的、揮之不去的,怪物污穢氣息。
索菲亞道,“某種遮蔽偉力。”
一場聖戰。
且是大君級之戰,就這麼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夜鴉撲棱撲棱飛入戰場。
一幅幅畫面映入牧元眼中。
如今的夜鴉身具偉力,通過夜鴉之眼,牧元亦能望見天地之間的概念痕跡。
他面色凝重。
“只怕是……”
“那尊完全體傳說‘流獄大君’已經隕落了,就隕落在不久之前。大概,就差不多是另外兩輪詭月升騰而起的時候。”
三月當空。
災劫已至。
牧元本以爲各地戰場慘烈,就已經是災劫的表現。
但沒想到,真正慘烈的大戰,悄無聲息就發生了。
傳說聖境隕落。
“這情況似乎……比各大國預估的,還要嚴峻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