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好像是大前年，一個上過了新聞的女生……”
看着面前這個有點熟悉的女生，陳源提醒道。
“我，我怎麼死的？”而被提醒之後，意識到自己已經G了的女生，則是十分在意的問道。
“新聞上說是猝死……”
但陳源不確定她是不是有什麼冤屈。
不然爲什麼靈魂還在這裡，遲遲不離去。
“想，想起來了。”
而提到這個，女生陡然間反應過來，自己當時的確是突然胸口不適，發悶，心悸，然後就是一陣的心絞痛……
原來自己是死了。
還是這樣一種死法。
“學姐你是不是叫朱……”
“朱婷婷。”女生說道。
“哦對，就是這個。”陳源記了起來，然後還有些激動的說道，“你當時還引起了不少的熱度，畢竟能夠考710，是能夠衝擊狀元的學生……”
而因爲她的死，四中的‘衡中模式’也引發了很強烈的輿論討論。
甚至還有那種對張建軍的口誅筆伐。
但畢竟四中是頂級名校，受到整個海東ZF的重視，不可能因爲這種事情而被整改。
不過這樣一個人才的離世，還是挺讓人惋惜的。
當然，成績不好去世也讓人惋惜，這裡沒有唯精英論的意思。
“衝擊不了狀元，離的還有點遠呢。”朱婷婷淡淡的笑了笑，說。
“那伱是有什麼遺憾嗎？”陳源好奇的問道，“靈魂還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
如果每一個逝去的人，都因爲遺憾而不轉世，這個世界上將到處都是靈魂。
但據陳源所看到，這夏海也不是百鬼夜行。
“遺憾……”女生想了一想後，臉上的表情逐漸失落起來，接着擡起頭說，“換個地方聊吧，我感覺有點悶。”
“鬼也會悶？”
“心情上的吧……”
就這樣，兩個人直接去到了宿舍樓頂，然後在屋頂上坐了下來，雙腳懸空。
如果是兩個真實的人，那估計能嚇死人。
而在憋了好一會兒後，朱婷婷終於的說道：“我其實，挺喜歡考試的。”
“……張建軍，你這下子真的把人變成鬼了。”
陳源看着一旁的朱婷婷，是感覺有點地獄的。
畢竟人都累猝死了，還在勾八說我喜歡考試。
陳源真想告訴她，人生是曠野，life is a fucking movie。
不過這話說的也沒勁了，畢竟人都死了。
這讓藥師兜穢土出來，又是一個超影級的。
“如果說有什麼遺憾而不消失，說不定我還真的有……”
朱婷婷突然的轉過頭，看向了陳源。
“關於家人的嗎？”陳源問。
“那倒不是。”
“……”
真是帶孝女啊。
想到這裡，朱婷緩緩的說道：“我們班有個男生，我跟他不是很熟，他是03年7月15的，身高178的樣子，78公斤。”
“你管這個叫不熟？”
你特麼都快把人家血型給報出來了。
“他人很白，很愛乾淨，身上總是有一股兒香味，但是又愛打籃球，很運動系。”朱婷婷說。
“這種男生的確是少見。”對此，陳源只能夠想到坤坤。
“他成績特別好，到了高三之後，基本上都是全班第一。當然，也是全校第一。甚至，全市第一。”說到這裡，朱婷婷語氣甚至還有一些兒含羞。
“統考多少分來着？”
“最高能到718呢。”
“那的確是很屌，甚至快接近石一了。”
“現在四中成績最好的男生叫石一嗎？”朱婷婷好奇的問。
“嗯，這次統考725呢，都快破紀錄了。”
“……強。”聽到這個，朱婷婷露出敬佩的表情來，“甚至比他還厲害。”
“不過對你而言，他是最厲害的學霸吧？”
陳源聽得出來，她喜歡那個男生。
“當然，他就是我們學校的神，在我們那一屆，是厲害的。”說到這裡，朱婷婷流露出了有些得意的笑來。
看得出來，是暗戀。
“那你也很強啊，能上710。”
“不知道我死後是怎麼報道的，但只有一次，學校月考的時候，我上過710。而就算那一次，成績也只是全校第三。”朱婷婷頗爲有自知之明的說道，“而月考的成績，跟統考聯考比起來，不太有用。”
東西是真的，但沒用。
“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陳源問。
“……”
‘喜歡’這兩個字一說出來，朱婷婷肉眼可見的侷促起來，像是被拆穿了一樣，甚至有點小慌。
要不是鬼沒有血液流動，她估計還要紅溫。
而扭捏一下後，她又繼續的說道：“整個高中，我們都沒有說過幾次話，他人緣很好，但我……在這方面稍微有點自卑。”
自卑這個字眼說出來，陳源就感覺到了，一種淡淡的憂桑。
並不是每個人的青春都像是成曦和雅婷那樣，從外在到內在，都完美無缺。
像朱婷婷這樣的學霸，才應該是大多數。
“反正整個高中三年，我跟他都沒有什麼交集，座位沒有排在一起……甚至都沒有在附近過。”朱婷婷有些失落的說道。
“連正常聊天也沒有嗎……”
“哪有契機啊。”說到這裡，朱婷特別i人的說道，“而且沒有什麼事情，你主動找人家，不會顯得特別‘別有用心’嗎？”
“你難道不別有用心？”
“但我不想讓他發現啊。”
“……也是。”
“不過有一次，說上話了！”朱婷婷的眼睛裡，彷彿一下子有了光。
明明是一個幽靈，竟然有這樣的反應。
但陳源知道，這一刻有可能就是支撐她賴在人間不走的理由。
“那是高二下的某一天，學校體育課，突然說要搞什麼公開課，老師就讓男生女生各一個，去器材室拿球。他是一個很熱心的人，所以他自告奮勇了。”
談到這一段歷史，她臉上的笑意完全隱藏不住：“而女生這邊，就沒人願意去，當時我就在想，要是直接開口，就太明顯了，所以沒說話，但在心裡祈禱，大家都別去都別去……磨蹭了一會兒，在老師快要隨機點人去的時候，我就做出有些無奈的樣子說，那我去吧。那個時候你不知道我心情，簡直了！”
“你們班女生還挺蝦頭，都不做事是吧。”
“這是問題的關鍵嗎？”
“確實。”這種磨磨蹭蹭，扭扭捏捏，也是中式校園戀愛不可不嘗的一環啊。
有些女生不也是這樣嗎，明明跟暗戀的男生分成同桌了，高興的一批，但爲了掩飾，總要搞一些不情願，很彆扭的死動靜，然後又被老師給分開……
這就是大家青澀又傻逼的青春啊。
“然後，我們就一起去器材室拿球了。”說着說着，她又開始羞恥起來，“本來這是一個很讓人高興的事情，但我腦袋一下子就空了，整個人跟呆子一樣，不過我記得是他在主動找話題，沒讓氣氛尷尬，而且在拿球的時候，他直接一個人都抱住了，沒讓我拿……你懂那種感覺吧！”
不懂，我又沒暗戀過。
“挺好，後來呢。”
“後來就一起回操場了……而且，因爲他替我把球也拿了，所以回去的時候，他幾個朋友就在那裡起鬨……你懂這種感覺吧！”
“……昂。”
朱婷婷這一驚一乍的樣子，真是有點內啥的。
很容易嚇到……鬼。
不過她講的這個故事，好像真的有點甜。
從她視角來看的話。
像唐建和無糖老師的戀愛，特別的真實，讓人代入感很強。
“我原本成績沒那麼好的，也就690的樣子……”
朱婷婷說到這裡的時候，緩緩看向了陳源了，不懂爲什麼他沒有激動的吐槽——690都不好，你讓別人怎麼活？！
咋的，是等我說話嗎？
爲了捧場，陳源附和道：“的確不太好。”
朱婷婷：“……”
690都不好？這傢伙這麼狂？！
不過這是在四中，什麼樣的學生都有。
哪怕是這種在女寢遊蕩的不正經男鬼，也不能夠小覷。
在四中，最好不要在成績上面跟人裝逼。
“而爲了追上他，我成績也在慢慢的提，但沒想到在快要追上的時候，死了啊……”她遺憾的說道。
“你因爲這種原因死……我有點不能接受。”
人生如曠野，不是軌道啊，你在鑽什麼牛角尖呢。
“不是這種原因。”朱婷婷搖了搖頭，說道，“我爸媽從小離異，我是跟着媽媽過的。然後在高三的時候，我媽媽給我送飯，我出校門去接，但她在過馬路的時候，被一個超速的車撞了，就當着我的面……”
說起這件事情，她十分的悲傷，但幽靈不能夠哭泣也不能夠哽咽，所以她看起來有些‘麻木’。
“從那以後，我精神一直都有點問題。晚上也老是睡不着，每天都很痛苦。但是……我突然發現我在學習的時候，好像能夠擺脫那種狀態。”
“我的女朋友，也經歷過這樣的時候。”
不過她有自己爲精神支柱。
對於這個學姐而言，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把那個男生，當成了支柱。
“那你應該知道，跟生活中事情的關係不大。”
說完這個後，朱婷婷終於擡起頭，看着陳源，說道：“我知道了，我的遺憾，可能是缺一場考試。因爲我死的第二天，學校就有一場統考。”
“你真的這樣認爲嗎？”陳源不太相信。
“對啊。”朱婷婷說道，“如果能夠考到713分，說不定我就能夠完成遺願，消失了。”
“713分又是一個什麼梗？”
“他的朋友，一直考第二那位，最高也沒考過713，我要是考到了713，就能第二……”
“你的遺憾不是一場考試。”
這時，陳源打斷了朱婷婷，並對她認真的說道：“你應該去看看那個男生，這樣才能夠完成心願。”
畢竟無論怎麼看，她的遺憾都是暗戀沒有得到迴應。
“去看了又怎麼樣呢？”朱婷婷反問。
“因爲你暗戀他啊。”
“可是我是個幽靈，他也看不到我。”
“那至少能夠知道他在幹嘛，現在怎麼樣……”
“而且就算他看得到我……”哪怕死了，朱婷婷依舊是人間清醒，“我也只會嚇到他。畢竟，是我喜歡他，不是他喜歡我。”
這番話讓陳源感受到了‘壓抑’……
的確，單方面的暗戀，多數情況下都是一直暗戀到結束。
無疾而終。
哪怕是讓她復活，或許也沒有追求的勇氣。
“那怎麼可能會是一場考試呢？”但陳源依舊堅持的說道，“就算是你考到了713，又能夠改變什……”
“下一次考試，我就能坐他後面了。”
“……”
這一句話，在陳源的靈魂裡面，掀起了波濤。
他整個人，都被純愛的子彈，打懵了。
“只要我能保持，每個月，就會有兩天，我能夠坐在他的後面。”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朱婷婷無比憧憬着那一刻：“他跟第三是好朋友，考試之前他們倆都會聊天的，所以他會轉過頭，繞開我，和他朋友說話。而那個時候，我不用偷偷的……都能夠正面看到他的臉。”
陳源沒暗戀過。
但的確，曾經有過在意的漂亮女生。
跟對方偶爾發生接觸那種感覺……真的還不錯。
看來是誤會張建軍了，他沒有把學生變成鬼。
哪怕是四中這種學校的學生，也是有‘愛’的。
“誒，那你是怎麼死的？”朱婷婷好奇的看着陳源，不解道。
“我沒死，我只是靈魂出竅了，還能回去的。”
“啊？！爲啥啊？！”朱婷婷他驚呆了。
“不清楚，天命吧。”
“那，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夠替你考一場……”說到這裡，朱婷特別激動，“如你所知，我成績很好的，能夠讓你帶飛，直接年級前幾，甚至第二，享受衆星捧月哦！”
如果他能夠看到自己，還能交流，豈不是意味着她能替他考試。
那麼，自己就有機會考上一次713。
也完成了生前沒有接近過他的遺願……
而對於她這熱烈請求，昂首着的陳源，頗爲淡定道：“就你？還得練。”
“……”剛纔就被他嘲諷了，這小子到底有多厲害，朱婷婷不服氣的問道，“你啥成績，就說上次統考的！”
“716。”
“……”朱婷婷臉上的表情直接凝住，然後從驕傲化身爲卑微，直接請求道，“讓我考一次吧，我真的很有執念。”
哪怕，他已經畢業好久了，現在考到那個成績，也不會能坐在他後面了……
但遺憾，從來只是一個瞬間。
“雖然想幫你，但你這水平，會讓我在朋友面前擡不起頭。”陳源說得挺狠。
“拜託了學弟哥！”
而朱婷婷則是用力的央求道：“讓我考一次吧，哪怕就一場……我可是聯考的語文狀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