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滿頭白髮的老道士向自己施禮,張萌等人連忙站起身回禮。看到張萌等人似像似不像的回禮方式,小道童善意的笑了起來。
說實話,張萌只見過和尚回禮的方式,對道教的回禮方式並不熟悉,見老道長客氣,四人便照葫蘆畫瓢的學着回禮,自然有些不像的地方,哈薩克小道童這纔會發出善意的笑聲。
看到小道童的頑皮,老道士並未出言斥責,只是解釋道:“雖然我們道家講究清靜無爲、離境坐忘,但我這小童兒自幼被人遺棄,沒有人收留纔會住在娘娘觀中。他還沒有領悟道法的真諦,諸位施主勿怪。”
聽着老道士的解釋,衆人也連忙表示不介意。
衆人又喝了幾口雪山奶茶後,張萌纔想起那尊神態有些詭異的娘娘像,他有些好奇的問道:“道長,你們這裡爲什麼會被叫做娘娘觀呢?”
聽張萌這麼一說,賴子也有些微怔,低聲說道:“一般供奉女神的都是坤道中人……”
“什麼坤道?”張萌問道。
“坤錶真陰,所以坤道指女道士。而男道士則代表陽,被稱爲乾道。”賴子解釋道。
聽到賴子的話,老道士摸着顎下鬍鬚,神情古怪的頓了頓,意味深長的說道:“這就說來話長了……”
見老道士似乎並不想多解釋,賴子忙給張萌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轉頭故作隨意的看着周圍環境說道:“我看這道觀,應該有些年頭了,不知道是哪個朝代留下了來的?”
聽到賴子這麼問,老道士纔不再避諱,轉回頭笑着說道:“這座道觀的年代確實有些久遠。”
“我看這道觀似乎應該是宋元交替之際的建築風格。”張萌將賴子之前的猜測說出來。
老道士當場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幾個普通人會有那麼大的眼力,當即扶須一笑,說道:“幾位施主眼力不凡,這道觀確實是從宋元時期才請來娘娘供奉的。”
“可是,我們怎麼看這道觀的牆基又不像是宋元時期的。”張萌故意裝作疑惑不解的問道:“難道這道觀並不是平地而起?而是在先人的基礎上重新建造的?”
聽到張萌這麼說,老道士一臉沉思的想了想,過了片刻才點了點頭,說道:“施主這麼一說,貧道倒是有些相信前人世代相傳的話了。聽上代觀主所講,這座道觀並不是平地而起,而是在前人的遺址上搭建的,這裡的娘娘也是從那時候起才接受香火……”
“原來如此。”
賴子回憶的點點頭,看着老道士問道:“那道長是火居道士,還是後入道門的?”
“看來這位施主對我教事務很熟悉。”老道士微微一笑:“施主看的沒錯,我們這羣哈薩克族人都是世襲的火居道士,這道觀原本也是一處子孫廟,不過後來沒落了,那些規矩也就漸漸廢棄了,現在成爲了叢林廟,爲來往的天下同門遮風避雨。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來往的道士也越來越少了。”
“那道長可曾知道,你的先祖大概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聽到老道士說起自己是世襲道士,張萌當即問道。
“這個……”老道士冥思苦想了一會兒:“太久了,有些記不清了。”
“沒有具體時間嗎?”聽到這兒,一直坐在旁邊靜靜嗅着奶茶香味的葉九,突然問道。
“我們本來是有書籍記載的,就像族譜一樣代代相傳,但是經過好幾次佛教的清洗,我們道觀裡的大部分書籍都被喇嘛燒了。”說到這,老道士惋惜的嘆了口氣:“不過從世代相傳的口語來看,我們這羣族人應該是從這座道觀重建後才皈依的。”
“宋元以後。”張萌回過頭來,葉九、軍哥對視一眼,三人心照不宣的瞭然於胸。
建木橋上,那羣瘋狂的崑崙奴,衆人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參照老道士所言,他們這羣哈薩克道士跟那羣中亞崑崙奴一定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很有可能他們就是同一族人!
至於爲什麼會有中亞人逃離了丘處機和成吉思汗的控制,在崑崙山麓建起了道觀,成爲道徒,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道觀建在羊皮卷路線的必經之處,一定藏着什麼秘密。
不過雖然知道這座娘娘觀與白雲仙宮有關,但按照老道士所說,經過佛教喇嘛的清洗,這座道觀內已經沒有什麼記載留下了。
想到這,賴子沮喪的搖了搖頭:“我們看這道觀的基石,應該是先秦時期的。不過可惜了,沒有任何歷史資料能夠作爲佐證。照道長這麼說,可能是我們看錯了。”
“先秦道觀?”老道士的眼珠子一轉,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個還真不好說,不過以我道教歷代相傳的記載來看,崑崙山是道教的發源地,說這座道觀的前身是先秦時期,也不是沒可能。幾位施主的猜測也許是對的。”
“哦?道長也是這麼認爲的?”張萌頓時興奮起來:“不瞞道長所說,我們也知道關於崑崙山的傳說……”
……
不知不覺,衆人就聊到了傍晚。
大家來的時候天就已經是下午了,張萌早就抱着在道觀住一晚上的打算,見老道士很熱情,也就沒有顧慮,開口要叨擾一下。
不過話剛出口,就發現原本一臉興奮的小道童突然有些緊張的衝着衆人擺擺手。
張萌見狀,不解的看向老道士說道:“道長,天色不晚了,我們想在道觀裡住一晚,明天就走。”
聽到這句話,剛纔還跟大家熱情交談的老道士卻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一臉嚴肅的看着張萌。
在場諸人是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不對勁。張萌見狀,連忙上前解釋道:“道長,你們這裡是不是有什麼爲難之處,不方便我們過夜?”
聽見張萌的話,老道士並沒有點頭同意,只是面色嚴肅的嘎了嘎嘴,一斂之前的神態,警惕的說道:“以幾位施主的見識和談吐,突然來到這座道觀,恐怕不只是走錯路這麼簡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