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8章 門裡門外
時間往前回溯兩分鐘。
燕巴虎帶領崔二、郭勇、袁四毛三人，從中艙來到上艙，朝着目標所處的艙室前進。
燕巴虎的嘴巴里咬着一根牙籤。
崔二、郭勇雙手插兜。
袁四毛戴了鴨舌帽，低着頭。
白林剛從科長的艙室出來，他親眼目睹科長方纔無端被薛彥霖辱罵，實在是氣不過，嚷嚷着要帶領弟兄給薛彥霖的人好看，被董正國臭罵了一頓，此時正陰着臉朝着中艙回走。
迎面便遇到了一字排開走來的四名男子，他擡頭看過去。
當先是男子戴着金絲邊眼鏡，嘴巴里咬着一根牙籤，看起來流裡流氣的，衝着他微笑點點頭。
他與這人錯身而過。
其後兩人雙手插兜，面對他的視線，面無表情，並無任何迴應。
最後的那個人，一直低着頭，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這人下意識將鴨舌帽的帽檐壓低了。
……
不對勁。
“站住。”白林停下腳步，沉聲道。
咬着牙籤的男子繼續往前走，雙手插兜的兩人，其中一人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已經遠離他三四米遠。
另外一人停下腳步，皺着眉頭看着白林，然後疑惑的指了指自己，“你喊我？”
“你們是做什麼的？”白林問道。
剛剛問出這話，白林就看到這人的手摸向了腰間。
“別動。”白林大聲說道，與此同時，他也摸向了腰間。
也就在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這個人吸引過去的時候，已經與白林錯身而過三米遠的郭勇猛然轉身，撲向了他。
郭勇直接抱住了白林，抱得死死地，一隻手死死地壓住了白林要掏向腰間的右手。
殿後的袁四毛則是衝上來，從褲腿綁腿裡摸出匕首，對着被郭勇死死摁住無法動彈的白林的後背，噗噗噗就是幾下子。
也就在這個時候，郭勇捂住白林的手，卻是吃痛之下撇開了，他被白林狠狠地咬了一口。
就在他吃痛下意識撇開手的瞬間，白林在捱了三匕首的情況下，用盡了最後的氣力喊了聲，“科長！”
然後他的嘴巴再度被捂住了，掙扎了兩下，徹底不動了。
“混蛋！”燕巴虎低聲罵了句，他直接從腰間拔出短槍，朝着目標所在的艙室奔跑而去，“跟我上。”
……
“歐羅巴這是全面開打了啊。”曹宇指着手中的報紙說道，“德意志人對荷蘭人的海法、鹿特丹發動了進攻，還對比利時的埃本.埃馬爾要塞發動了突襲。”
“荷蘭人和比利時人是受到英吉利和法蘭西保護的。”說着，他擡頭看董正國，“董科長，你覺得德國人真的敢和英法聯盟大戰嗎？”
“不對勁。”董正國的眉頭皺起來，說道。
“不對勁？”曹宇露出疑惑的表情，“哪裡不對勁了？你是說德國人有陰謀？還是說英吉利和法蘭西設下了陷阱？”
“我說，曹組長，你難道真的什麼都不想，都不理會，真的把這次押解行動當成旅途了？”董正國恨鐵不成鋼的看了曹宇一眼，問道。
“怎麼了？”曹宇的眼中露出無辜的表情，問道，“薛處長既然願意辛苦，於你我而言，正好不用操心太多。”
眼瞅着就要到上海了，‘火苗’同志那邊還沒有任何動靜，他的心中實際上是心急如焚的，但是，越是着急，他愈是需要表現的閒適和放鬆。
……
“你啊。”董正國搖搖頭，對於曹宇這種有機會且得偷懶就放假的行爲，他有些無法接受，“不說別的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哪裡奇怪？”曹宇問道。
“就是半小時前，薛彥霖這傢伙莫名其妙找茬。”董正國說道，“自從上船後，我和他吵了一架，然後就聽你的，不與他一般見識，之後就沒有什麼衝突了，這傢伙卻是突然找茬，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這麼一說，確實是有些奇怪。”曹宇露出思索的表情，皺眉說道，“薛處長與你的這次爭吵，確實是有些……”
他仔細思索，“就像是，像是——”
“像是爲了找茬而找茬。”董正國脫口而出。
曹宇猛然擡起頭，他點點頭，對董正國的這個判斷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認可。
也就在這個時候，兩人隔着緊閉的艙門，聽到了外面傳來了一聲‘科長’。
“是小白。”董正國臉色一變。
董正國從牀鋪下來，就要拉開門出去看。
“躲！”曹宇忽而臉色大變，他一把扯住了董正國，將董正國拽了過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艙室門被用力一腳踹開了。
然後是一陣亂槍聲響起來。
……
程千帆被突然響起的劇烈槍聲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的看向槍聲響起的方向。
是左側上艙某個艙室的方向傳來的槍聲。
這是有江洋大盜做事？
江湖仇殺？
還是某方面、某勢力針對某部分、某勢力展開的行動？
與此同時，程千帆心中大驚，這槍聲來的不是時候，這會壞事的。
負責押解工作的薛彥霖聽到槍聲，豈能不警覺？
程千帆本來是雙手舉槍對準對門，現在，他立刻做出了決定，直接隨手拉上了‘丹頂鶴’同志所在的艙室門，然後他直接閃身到了薛彥霖所在艙室門外的一側，準備等待薛彥霖及其手下開門出來查看情況的時候，突然從背後襲擊。
……
“停！”燕巴虎大喊一聲。
他示意手下停止射擊。
艙室內亂糟糟的，塵土雜物飛揚。
目光所及，兩個相對的牀鋪上並沒有人。
“怎麼會沒人？”崔二驚呼出聲。
忽而，燕巴虎看到了地上的幾點血跡，他的心中一動，直接一個驢打滾。
同時，嘴巴里立刻喊道，“小心頭頂上。”
也就在這個時候，躲在二層行李架上的曹宇和董正國開槍了。
嘭嘭嘭嘭嘭！
一陣槍聲響起，崔二和郭勇立刻中彈。
兩人皆是身中多彈，直接被擊倒在地。
……
而袁四毛則反應很快，在燕巴虎高呼示警的時候，他也機靈的一個驢打滾，正好躲開了從頭頂射來的子彈。
只不過，燕巴虎的驢打滾是滾向門外方向的。
而袁四毛的驢打滾則在急切之下，非但沒有滾向艙門外，而是滾進了艙室靠內。
砰。
本以爲這人也命大逃出去了，沒想到這人竟然‘這麼蠢’，董正國擡手就是一槍，直接擊中了這人的手腕。
袁四毛吃痛之下，手中的短槍落地。
“董科長，留活口。”曹宇急忙出聲。
他本意是直接打死這人，然後將營救‘丹頂鶴’同志的行動嫁禍到這批襲擊者身上的，但是，他並不清楚另外那邊‘火苗’同志是否已經展開行動了。
並且對董正國這人高度警覺，曹宇敏銳的看到董正國的槍口移開了，這是不準備將此人射殺的意思，曹宇便果斷放棄了開槍擊斃此人的打算，並且搶先出聲喊了一句。
“虎哥。”袁四毛手腕中槍，並且擡頭就看到黑洞洞的槍口點了點自己，他心中恐慌，朝着外面喊了句，懇求燕巴虎來營救自己。
然後，袁四毛就聽到了噔噔噔的聲響，看到燕巴虎幾乎是連滾帶爬起來，蹭蹭蹭的飛一般逃走了。
“仙人闆闆。”袁四毛絕望的，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生無可戀。
……
董正國先從行李鋪上下來。
曹宇則在行李鋪上，繼續用槍口指着地上的袁四毛，威懾對方不要有任何企圖反抗的舉動。
在董正國下來，舉槍對準對方這之後。
曹宇這才從行李鋪上下來。
“怎麼樣？”董正國聽到曹宇悶哼一聲，立刻問道。
“沒有大礙。”曹宇面色陰沉，說道。
子彈亂飛，打的木門片片飛，他的左肩膀被木屑扎傷了，同時右肩膀也因爲緊急躲避，和行李箱發生了用力撞擊，應該是傷到了骨頭了。
“你中槍了？”曹宇看向董正國。
“流彈咬了一口。”董正國陰着臉說道，他是屁股上捱了一槍，如果不是曹宇拉了他一把，他順勢反身向行李鋪爬，挨的這一槍就不會是屁股了，很可能是上腹部。
“曹老弟，你救了我一命。”董正國感激說道。
“你我兄弟，不必見外。”曹宇說道，“換做是老兄你，也會救我的。”
董正國點了點頭，他董某人最講義氣了，有恩必報，雖然此前不好說，但是，曹老弟說的沒錯，如果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他一定會會救曹老弟的一命的。
“你是什麼人？”董正國站着審問，他不敢坐，屁股捱了一槍，雖然並不致命，但是，確實是不便坐着，此外，最讓董正國羞憤的是，這挨槍子的位置，有些接近皮燕子，他心中估摸着，如果再偏兩公分的話，這一槍弄不好就把他的痔瘡打掉了。
袁四毛一聲不吭，他一句話都不想說。
燕巴虎沒有義氣，光顧着自己逃命，這對於講義氣的袁四毛的打擊不小，他只覺得什麼都是灰色的。
……
“怎麼，講義氣？要當硬漢子？”曹宇冷笑一聲，在一旁說道，“我剛纔可是聽得準準的，那位虎哥可是毫不猶豫的逃走了，根本沒有理會你的求救。”
“二位，不必用這種手段誘騙老子開口了。”袁四毛苦笑一聲說道，“既然失手了，老子就沒有打算活下去。”
說着，他嘆口氣，“不必白費口舌了，兩位殺了我吧。”
“想死？”董正國冷哼一聲，說道，“落到我們的手裡，死亡都是一種奢侈。”
“是薛彥霖派你來的？”說着，董正國卻是突然話音一轉，忽而問道。
“誰？”袁四毛一愣，然後說道，“你說誰？”
“是樓抗？”曹宇立刻明白董正國的意思了，他在一旁問道。
“不認識。”袁四毛看着兩人，說道。
曹宇與董正國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點點頭。
十之六七和樓抗有關聯了！
……
程千帆等啊等，他在薛彥霖的艙室門口等了兩分鐘了，艙門裡面竟然毫無動靜。
這不禁讓程千帆有些疑惑。
這麼劇烈的槍聲，薛彥霖與其手下不可能聽不到，只是爲何沒有任何反應。
若非剛纔突襲對面艙室，確認了‘丹頂鶴’同志確實是被敵人押解在內，程千帆都要懷疑，敵人是不是將‘丹頂鶴’同志秘密押解在薛彥霖的這間房子裡親自看守了。
……
艙室內。
“處長，我出去看看。”樓抗低聲說道。
“別動。”薛彥霖表情陰厲，咬着牙說道，“敵人可能就在外面等着呢。”
在亂槍聲響起的時候，薛彥霖大喜，他知道這是樓抗找的安清幫的人對董正國那邊動手了。
他期待着安清幫的人能夠一擊得手，將董正國和曹宇幹掉，尤其是董正國，必須死，只要這件事幹成了，在區座那邊，他薛彥霖的地位將會進一步提升，深得區座的信重。
不過，槍聲響起後不到半分鐘，薛彥霖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雖然他此前早有準備，命令手下嚴令看守餘朗的手下，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一切以看守餘朗Wie第一要務，用他的原話就是：
即便是他薛彥霖這個處長遇到襲擊了，也不要來救，一切以看住犯人爲第一要務。
如此，則可以避免手下‘慌里慌張’的去救援董正國那邊。
但是，現在槍聲響起後，對門看守餘朗那邊卻毫無反應，尤其是在對門門口看守的黎鑫竟然沒有來敲門彙報和請示，這立刻讓薛彥霖意識到了不對勁。
……
出事了！
此時此刻，他的目光非常兇狠的看向了樓抗。
“處長。”樓抗被處長的兇狠目光看得心裡發慌，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老實說，你找的什麼人對董正國動手的？”薛彥霖壓低聲音說道。
“安清幫的人啊。”樓抗不明白處長爲何又問起這個，他此前已經第一時間向處長彙報過了啊，他低聲說道，“安清幫的一個叫燕巴虎的小頭目，都說這傢伙做事靠譜。”
“靠譜的幾把毛！”薛彥霖氣壞了，“這燕巴虎是紅黨，是重慶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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