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山知道龍族大軍已經到來，不過，卻沒有立即發號施令，也沒有回頭看哪怕一眼，他此時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越來越虛化的慕容劍羽的身上，依舊和慕容劍羽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
龍軍的統領原本是想近前參見夜南山，卻被老院長給攔住了，“命兩千龍軍先行協助榮耀本土修士，拉起防線，其餘人等，靜候皇尊命令，切莫喧擾！”
龍軍統領領命，帶着兩千龍軍去協助榮耀大陸拉起防線了。
龍鳳之所以是神族，是因爲龍鳳兩族，只有順利成長，成年後至少等同於天人境。
也就是說，兩千龍軍，都至少有天人境的實力，事實上，按照編制，這兩千龍軍，還有數十條擁有者顯聖境實力。
這樣的的實力，別說只是拉起防線了，就是直接扭轉戰局，覆滅戰場上的修羅，都綽綽有餘。
老院長身邊有一素袍老者，和老院長並立站在半空之中，看着前方山巔上的夜南山和慕容劍羽，悠悠的嘆了一口氣，“聖人殤。”
老院長抿着嘴，沒有言語，眼眸中隱隱有淚，慕容劍羽是他的徒弟啊！他其實也想近前再去好好看看慕容劍羽，去和她道個別，但是，他也知道，此時此刻，慕容劍羽最想的應該是和夜南山獨處，靜靜的走完生命中最後的一段時光。
確實如此。
在山巔上，夜南山看着慕容劍羽說道：“義父來了，你有什麼要和他說嗎？要喊他過來嗎？”
慕容劍羽搖搖頭，“看見了，不喊他了，我也不知道該和師尊說什麼。”
說着，慕容劍羽又扭頭看了看夜南山身後天空中凌空而立的老院長，對着他微微笑了笑。
“師尊大概對我很失望吧。”慕容劍羽道。
夜南山：“不，義父時常誇你，說你聰慧，而且，你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沒誰會對你失望。”
慕容劍羽笑了笑，說道：“時間過得真快啊，南瓜，我要走了。”
夜南山陡然沉默了，他和慕容劍羽，就這般已經聊了兩個多小時了，慕容劍羽的意識，也已經支撐不住，差不多要溢散了，虛影此時變得很淡，下半身甚至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或者還有什麼要我去做的嗎？”夜南山語氣平靜，心中悲切，但言語和表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了，因爲他知道，那不是慕容劍羽想看到的。
“沒有了。”慕容劍羽搖搖頭，然後又頓了頓，說道，“嗯...其實還想再喝口酒的，算了，不喝了，喝了一輩子了，不喝了，再也不喝了，如果有下輩子，也不喝了。”
慕容劍羽這話，讓夜南山心中猛的刺痛。
慕容劍羽是因何酗酒？因爲要減輕體內躁動的劍氣帶來的痛苦，她喝了一輩子的酒，也同樣痛了一輩子。
下輩子不再喝酒，下輩子不再如今生痛苦，大概是慕容劍羽對來生的企盼吧，如果有來生的話。
“其實，還有一件事，現在想來，覺得有些後悔。”慕容劍羽說道。
夜南山問道：“什麼事？”
慕容劍羽看了看夜南山，她的身影，幾乎已經虛化得透明瞭，“我後悔，那日沒有鼓起勇氣，真的去親親你。”
夜南山微微一愣，想起那日和慕容劍羽離別前，也是在山巔上，慕容劍羽其實是想吻他的，但到底最後慕容劍羽還是放棄了。
夜南山什麼都沒有說了，只是慢慢的俯下了身子，對着慕容劍羽的脣，湊了上去。
慕容劍羽是虛化的，夜南山並吻不真切，可是在這一刻，一個遲來了太久的吻，似乎真的吻上了。
“你閉上眼，我有句話要和你說。”慕容劍羽看着近在咫尺，和自己脣鼻相接的夜南山輕聲道。
夜南山：“就這麼說，我想多看看你。”
“你看着我我說不出口，乖，閉上眼，就一下。”慕容劍羽說道。
“哦。”夜南山應了一聲，乖乖的把眼睛閉上了。
“南瓜，我喜歡你...”
“我也是...”
夜南山說罷，睜開了眼睛，可是，眼前已空無一物。
“嘀嗒。”
“嘀嗒。”
“嘀嗒。”
不知道控制了多久的淚腺，突然決堤。
所以男兒有淚不輕彈，後面還有一句，只是未到傷心處。
夜南山依舊保持着之前親吻慕容劍羽的姿態，淚水從眼中不斷滴落着，一連串的淚水掉落後，滴落下來的，竟然已經不是透明的淚水，而是一顆顆混雜着夜南山金色血液的血淚。
天空中此刻也是憑空，憑空降雨，不知風從何處起，吹蕩在天地間，發出陣陣嗚嗚嗚的悲鳴聲。
這場雨，這悲鳴，籠罩了整個榮耀大陸。
慕容劍羽隕，天地同悲！
自慕容劍羽悟劍道，就頻頻引動天地異象，還有好幾次，因爲她的心緒引動天地異象，這樣的異象，在榮耀大陸，只有慕容劍羽引動過，連方師，古鴻大元帥，都從未有過。
因爲這樣的天地異象，因爲心緒引動天地異象，只有聖人能夠做到！
而慕容劍羽之所以能做到，是因爲她所領悟的劍道，在劍峰悟道的那一刻便已是聖人道！
只是道雖是聖人道，但原來慕容劍羽對道的融合度不夠，實力並未到聖人境，而隨着她對道的融合度越來越高，實力也越來越高，當她完全融道時，便爲聖人！
先前越前昭也隕落了，但並沒有天地異象，因爲他並不是榮耀大陸的本土修士，榮耀大陸的天地異象，並不會因他牽動，如果真能牽動的話，大概是天地同賀吧。
包括夜南山也是，他也不屬於榮耀大陸的本土修士，所以，他也無法引動榮耀大陸的天地異象。
甚至二哈都沒辦法引動這片天地間的異象，因爲二哈的聖道，其實並不屬於他自己聖道，他是依靠木白灌輸的世界之力，等以成聖，相當於是繼承了木白，成爲了榮耀大陸的世界之靈。
而在這方天地間，只有慕容劍羽纔是真正的一步一步修行，踏入聖道的人。
慕容劍羽是榮耀大陸最出色的天才，這話，從來沒錯！
“昂！！！”
夜南山仰天長嘶，發出一聲悲愴龍吟，響徹天地。
“昂～”
夜南山身後，以及已經在戰場上的龍軍，盡皆跟着齊聲悲鳴。
爲皇尊悲！爲聖人悲！
戰場上，無數修士心有所感，盡皆悲泣，古掌教，易天院長等人，也早已淚流滿面。
榮耀大陸，不論在何方，無數人悲從心起，莫名慟哭流淚！
舉世皆悲！
天空中大雨滂沱，天也有淚！
聖人隕，天地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