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灌注聖者，看來對我的影響比想象中的還要大。或許還要再休息久些。”
李凡說的神情自若，彼岸光圈諸聖則是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無妨，安全回來就好。也是吾等考慮不周了。”
許久之後，還是守丘虛影化解了這份尷尬。
畢竟李凡真靈灌注的手段，乃是山海獨一份。
哪怕他自此失去了橫渡虛界的手段，永遠停留在當前段山海里，也能源源不斷提供聖者境後備力量。
諸聖於是見怪不怪。
聖者序列中， 【玄牝】乃是排在最末尾。
事實證明，就算他的突然消失，也不會對這一次的初探虛界行動，造成任何的影響。
李凡端坐璇璣環內，藉機感悟其餘聖者道途。
不知過去多久，一陣波動忽的傳來。
卻是諸聖，終於去而復返了。
“大約是山海塵世間，八百年時光。”
“不過在彼岸裡，時間已然沒有實際意義。”
情形跟山海之末大致相同。
璇璣環那璀璨的白光，彷彿將時間禁錮。使得彼岸區域彷彿跳出了時光長河，而獨立存在。山海間可能性，時光奔騰向前。而彼岸中則是一切永恆不變，依附山海本身而存。
可以從彼岸前往當前段山海任意可能性、任意時間點。
也可從山海任意一點，出發橫渡、尋找到彼岸蹤跡。
如此方能吸引一衆超脫強者前來，爲復聯山海大計提供可能的後備力量。
從超脫到聖者，需要漫長時光的積累。
唯有在彼岸凝固時光中，這些超脫者纔有機會去嘗試證道成聖。否則若是任由時光正常流轉，怕是他們還沒有突破、就已經先隕於道湮之中了。
當然，李凡灌注真靈能力的出現，無疑大大加快了這個進程。
新晉諸聖迴歸彼岸，神情跟李凡一樣，先是一陣迷茫。而後瞬間清醒。
方寸眉頭緊鎖：“虛界中冥茫一片，不僅今古難辨，甚至就連自我都要迷失。縱使我已經竭力保持自身清醒了，到了後來，也幾乎要將自身使命給遺忘。還好我冥冥中仍然記得先前商定的順序，感應到前後道友俱在，便沒有慌亂。”
“先前絕想不到，在虛界中停留，都已經如此艱難。”
百曉則是笑了笑：“說起來，或許諸位不信。我於虛界中，彷彿感受到了某道意念似要跟我溝通。爲了保護我，那湮滅一切存在根基的力量，都無形中弱了些。可惜……”
連山虛影淡淡打斷了百曉的話：“不過是你錯覺罷了。若你沒有成聖，或許真能歸順於星。但你如今已經證道聖者，便再無迴轉餘地。虛界中，的確有意識暗藏。不過卻是【永寂虛界】的整體意念。道湮的每一次對山海的侵吞，便是其意識的具象化體現。”
“你彼時若真的生出投靠之意，怕是不用吾等出手反制，此刻已經葬身於虛界之中了。”
聽聞連山此言，百曉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他倒是沒有懷疑連山所說真假，畢竟世上第一仙。
對道湮、山海的瞭解，自然遠勝他們這些後輩。
這似乎百曉心中仍有不解：“證道聖者，爲何就不容於星了？”
卻是連山虛影開口解答：“夫聖者，與山海齊也。無論是用何種方法成聖，都是如此。而星出世，便註定要吞沒山海。”
輕輕揮手間，連綿山海影像出現在諸聖面前。
一條筆直的黑線，徐徐升起，似要將山海淹沒。
而隨着磅礴山海虛影慢慢消失在黑線之下，那些屹立山巔的一道道身影，也就隨之愈發顯眼。
甚至成爲了黑線主要侵吞的目標。
“吾等誕生屹立於山海，雖與山海齊，卻仍逃不脫此種宿命。”
“當山海逐漸淪喪，從某種意義上講，吾等也將直面星之注視。”
“亦或者說，從吾等成聖的那一刻，就已經落入星的目光中了。”
黑線之外，似乎孤懸高星，冉冉而升。
衆人皆是看過李凡所展示【星】吞沒一切場景的，無形的壓抑感，於心中涌現。
“你若仍不信，可以試一試。”
“在你徹底被虛界吞沒之前，吾等會救你回來的。”太易虛影淡然開口。
百曉終究沒有去拿自己性命驗證內心一時感覺，鬱悶不語。
諸聖一番交流之後，守丘虛影總結了此次初探。
“除了玄牝道友出現了些許意外，其餘道友的表現，比預想中的還要好。”
“再多幾次適應，或許就能真正執行聯通山海的計劃了。 ”
守丘說着，頓了頓，看向李凡所在方向：“玄牝道友也不用擔心。原本計劃，一十三位聖者，便可勾連彼此。即便少你一位，以如今山海中聖者數量、以及這次表現來看，依然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李凡連道慚愧：“那我在休息恢復的同時，再觀察山海中是否還有可塑之才。若能再造一聖補位，那便再好不過了。”
諸聖皆以爲然。
對於李凡這位【真靈灌注】者，諸聖都是十分寬容。
正在說話的功夫，一道流光，忽的自山海深處疾馳而來。
璇璣環竟沒有阻擋，而是任其飛至諸聖面前。
光華散去，諸聖定睛望去，竟是六枚散發着溢彩流光、裡面恢宏聖朝虛影不斷閃爍的丹藥！
聖朝鼎盛氣象，勢如山海。光影晃動間，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新晉六聖聞之，竟同時食指大動。
守丘笑了笑：“聖帝的大藥，總算煉好了。我們在虛界中出力，他也不能總閒着纔是。”
“諸位，且快服下吧。”
沒有疑慮，新晉六聖十分慎重的將面前聖朝大藥接過，吞入腹中。
霎時間，聖朝連綿無數載，國泰民安、海晏河清，無數生靈所凝聚安居樂業意念，皆化作一道暖流。被諸聖吞服。
因爲有家，方纔有立足之本。
因爲有國，方能避於亂世。
聖朝恢弘大藥入肚，諸聖無形中感覺自己似乎對虛界侵吞的抗性，增強了不少。
而這也並非他們的錯覺。
只見守丘公繼續說道：“有這大藥特性庇佑，諸位在虛界中維持自身自主意念的時間，最少能延長一倍。自身意志越堅定，效果越好。”
“接下來，聖帝還會爲每人送來五枚。共計吞服六枚後，大藥效用方纔會消失。”
“應能勉強解決在虛界中維序之憂了。”
諸聖嚐到了聖朝大藥效果，聞言接連稱善。
而李凡也總算知道，爲什麼彼岸諸聖在商議復聯山海計劃的時候，沒有將那位聖帝算在其中了。
感情這一位跟自己一樣，在後方的“輔助”效果比在虛界中要更好。
“不過聖朝大藥，畢竟還要弱上我的【真靈灌注】數分不止。”
李凡心中暗自思忖。
而有了聖帝先例，他也就稍感安心了。
畢竟嚴格來說，他這麼快就在虛界中迷失，可以說是很大的一處破綻。
跟真正聖者的實力不符。
但真靈灌注，乃是山海在此之前從未出現過的神通。
李凡以此爲藉口，就算是連山諸聖，一時間也難以辨別虛實。
而這生造聖者的能力，甚至能讓彼岸諸聖，對李凡的“破綻”，視而不見！
不過李凡也並沒有就此一直待在山海之中。
每次諸聖進入虛界，他也都會跟着同去。
接連吞服聖朝大藥後，果然能夠堅持的時間也在不斷增加。
當再一次，無邊冰冷黑暗襲來之際。
李凡心中閃過明悟：“聖者，與山海齊也。虛界吞沒山海，凡在此之下者，皆難以倖免。我雖身披玄牝外衣，但終究沒有真正達到聖者境界。自然難逃虛界侵吞。”
“方法……也是有的。”
“質量不夠，數量來湊。”
李凡所知，可絕不僅僅是【玄牝】大道。
只不過爲了防止身邊諸聖懷疑，他也沒有調用從璇璣環中領悟的其餘諸聖道途。
而是借用，山海末聖， 【假亦真】大道！
自修行以來，李凡便在領悟真假之變。
還真在手，得天獨厚的條件，使得他在這方面的領悟程度，笑傲山海衆生。
丘心慧以【假亦真】成就聖者，李凡對【假亦真】的感悟雖還沒有達到聖者境界。
但爲自身所披聖者外衣，再添磚加瓦，卻是足夠了！
一念之下，玄牝大道內裡，又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奧氣息。
假亦真大道，世人難察。
此刻李凡又處在永寂虛界之中，更不會被其他聖者發現。
雙重大道堆疊之下，李凡頓時感到虛界對自己記憶的侵蝕，弱了一些。
“我想的果然沒錯！”
“或許還能增添其他道途……”
隨着一道道感悟被添加，李凡終於從隨時都會失去自身記憶的窘境中走了出來。
“真正的聖者，卻是不要似我這般畫蛇添足。別人道途，又哪裡比得上自身大道堅固？只需恪守己心，便能於冥茫黑暗中堅守自我。”李凡暗自嘆息了聲。
“當玄牝外衣，接近正常聖者水平後，再添更多、也是無用了。”
思緒能夠正常活動的李凡，開始在黑暗中，艱難辨別氣息。
“那裡，似乎是我自己所留虛影。”
“而前方，則是彼岸諸聖……”
李凡的神情逐漸嚴肅起來。
因爲他赫然發現，從距離遠近來看，應是方寸、太炁距離自己更近一些。
但實際上，他所感應到的連山、歸海、太易三聖的氣息，卻遠更強烈！
宛若奪目燈塔，矗立於黑暗之中，爲虛界中諸聖指明方向。
“這是三聖故意釋放自身氣息，使得初入虛界中後來者，不至於在剎那間迷失方向。因而方纔能按部就班。”
“不知在虛界中停留了多久，依然如此強盛、絲毫沒有衰弱之象。”
"……"
李凡真正感受到了三聖的強大，因而心中愈發謹慎。
有着三聖定調，從理論上來講，後來者只需按照既定順序，將繩索順直延升即可。
但事情卻遠沒有這麼簡單。
諸聖如此大張旗鼓，有整體意識存在的虛界，自然不可能就此袖手旁觀。
當李凡隱隱察覺到，經過漫長的前行，道德已經快要連接上前方九聖之際。
黑暗中，忽有暗流涌動。
九聖所築繩索，似經過千錘百煉般，巋然不動。
而新晉六聖鏈接，卻是剎那間被衝散。
前者在後，後者在前。難辨方向。
幸古有諸聖屹立，今有彼岸虛影託底。
諸聖纔不至於難辨古今，迷失在虛界之中。
但經此變故，衆人所凝聚聯繫已斷。
李凡漸覺吃力，果斷先一步從虛界中返回。
不多時，諸聖接連現身，頗有些狼狽。
“虛界暗流，毫無規律可言。來勢洶洶，縱使吾等，也需竭力應對。”
“並無其他順應法門，只能靠你們慢慢適應。”
“除此之外，加強彼此聯繫，也利於應對。”連山虛影開口說道。
守丘也笑着說道：“諸位也不必心急。聯通山海，非一朝一夕之功。勾連成繩，還只是第一步呢。”
“繩索既成，湮滅山海復現。這其中，也少不了吾等助力。”
百曉好奇的問道：“助力，這作何解？”
守丘道：“山海破滅，其中種種，皆化作虛無。想要由虛化實，也並非那麼容易的。前往其中關鍵節點，促其變化。由點及線，如打通經絡。效率方纔會大大增加。”
“否則由虛化實的速度，恐怕還抵不過虛界再度侵吞的速度。縱使吾等再怎麼肩抗，也撐不住。”
諸聖隱隱明白過來。
李凡問道：“這關鍵節點，又作何解？”
“並無定論。對山海造成顯著影響，亦或者在山海中留下記憶者，皆可。”
“需要到時候，吾等自行判斷。”
“不過，先前山海聯通所選節點，可供參考。”
守丘公說着，將一幅幅畫面展現。
李凡赫然看到，其中竟有玄黃界畫面閃過。
“也不知，先前山海的斷裂點，是在哪一處。”
“哪一段時間，是從虛無中重生的。”
李凡只是將這疑問藏在心底，並沒有問出。
“復聯山海，雖然辛苦。然功成之後，對吾等也是大有裨益！”
衆人沉默之際，太易又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