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卡哈哈一笑，道：“我認識你這麼久，終於找到一個規律。”
高黎略顯無奈的地抽出他心愛的溫徹斯特，說道：“什麼規律？”
“每當你以爲會無聊的時候，麻煩就總會找上門來！”諾諾卡和凌瓏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十分佩服你們倆的默契，不過人家已經上門了，咱們能稍微尊重一下我們的敵人嗎？”高黎一邊隨意射擊一邊說道。
“沒有那個必要啊，畢竟他們都挺弱的。”諾諾卡隨意揮舞着短刀一邊說道。
“對啊。”凌瓏一邊隨意將天上的鷹妖數個數個的斬落一邊說道。
“好吧，他們看上去果然是挺弱的。”高黎也得承認。
這些鷹妖看上去遠沒有之前高黎遇到的那些鷹妖強，修爲最高也不過區區宗師而已。憑現在高王爺的本事，也完全可以不將他們放在眼裡了。
僅僅只過了片刻，剛剛還一臉囂張的鷹妖們竟都被團滅了。
“啊，糟了，忘記留個活口了。”諾諾卡說。
“算了，沒有就沒有吧，這不是還有個活着的麼。”高黎一邊說着，一邊將第一個墜落海中的所謂‘異教徒’拖上氣泡平臺。
竟然是個十分秀氣的男孩子。
“混血？”高黎說。
鷹妖之中有一些混血，他們有着人一樣的相貌，同時有着鷹妖的雙翼。這類人在鷹妖的社會之中地位極爲低下，他們被稱之爲下等人，這種下等人通常只能做鷹妖的僕人。
這麼個下等鷹妖，至於一羣鷹妖興師動衆地追殺嗎？
“喂，活着嗎？”高黎拍拍那男孩子的臉。
AR視覺之中，這孩子還活着，真氣運行稍微有些不順暢，不過並不致命。
高黎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孩子幾乎不喘氣，這纔想起來，剛剛這段時間這孩子一直趴在水面上，估計肺裡都是水吧？
想到這，高黎抓起他的兩條腿，用力控了一下。
“咳咳！”那男孩子劇烈咳嗽起來，噴出好幾口水，過了好一陣子，這才緩過勁來。
“我這是，死了嗎？”男孩子對高黎問道，說的是鷹語。
“沒，活着呢。”高黎說道。
“那些追兵呢？”男孩子緊張地說道。
“周圍都是。”高黎說。
此時的海面周圍，漂浮着很多鷹妖的屍體，更多的則是鷹妖的羽毛。然而也許是因爲有邪異母親存在的緣故，海水之中濃郁的血腥味沒有引來任何生物。
“這麼說，是您救了我，謝謝您，善良的老爺。”男孩子匍匐在地上說道。
“也不是有意救你的，我也不是鷹妖，你起來吧。”高黎道。
那個男孩子站起來，小心翼翼地站在平臺邊上，低眉順眼地。高黎看着他的樣子，不似中原人，不似任何人。高黎有一個猜測，這些所謂的混血，究竟是誰跟誰的混血？難道西方大陸，也有猴妖，也就是人類？
“你是混血？”高黎問道。
“回老爺，是。”男孩說。
“你的父親和母親，誰是鷹妖？”高黎問道。
“回老爺，我的父親是個鷹妖貴族，我的母親是個猴妖，是個洗衣工，我是個私生子。”男孩說。
我沒想知道這麼多，孩子也太老實了點吧。
不過還孩子的說法證明了一件事——猴妖果然在全世界都存在，只不過在西方大陸，鷹妖佔據了世界，並且奴役着猴妖。
“他們追你，是因爲你是個異教徒，還是因爲你是個私生子？”反正此時也無事可做，高黎有時間聽八卦。
“我是個私生子，也是個異教徒，我們並不信仰那些天人，天人不過都是一羣外來的入侵者！他們將鷹妖描述成這個世界的主人，僅僅只是因爲這些鷹妖都是一羣鳥頭笨蛋，他們太好騙了！”說道信仰，男孩頓時顯得神采飛揚起來。
“那你們信仰什麼？”高黎問道。
男孩說：“我們只相信我們自己。”
“我喜歡這孩子。”高黎指着男孩說道，“你叫什麼？”
“卡爾。”男孩說。
“卡爾，跟我說說你的事。”高黎道。
“好，善良的老爺，不過我們最好離開這裡。這裡是海神的地盤，我引着追兵過來，其實是想與他們同歸於盡的。可也不知道怎的，今天海神好像睡着了，明明海里這麼多人它都不出來。若是平時，哪怕有一隻海鳥經過，都會被海神給拉入海中吃掉的。”
原來如此，高黎一直都在奇怪，爲什麼沒有魚類過來，原來竟然是這麼回事！
走，肯定是不能走的，畢竟艾爾若還在下面。
“我們要在這裡等個朋友，哪都不去。你放心吧，你不會有危險的。”高黎道。
“是，我知道了。”卡爾說。
這孩子，怎麼回事？
說實話，這個孩子給高黎一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看起來年紀不大，麪皮白淨。可他剛剛從鬼門關回來，表現得卻好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這應該是這麼大年紀的孩子應該有的表現嗎？他未免也太淡定了點吧？
當然，高黎也不是沒見過這種人小鬼大的孩子，畢竟以他生活的環境來看，有可能從小就已經懂得了人情世故，知悉了人間冷暖。
卡爾從出生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因爲她的母親總很驕傲地說起他的父親是一位優秀的貴族。早晚有一天，他父親一定會接她和他離開那個洗衣房。所以，從小卡爾就感覺自己與衆不同。她的母親從不讓他從事任何勞動，而是教導他各種規矩，讓他像一個貴族孩子一樣生活。只有這樣，將來他的貴族父親將他接走之後，他才能適應這種生活。
然而，他的父親出現了，目的卻是爲了要殺了他和他的母親。因爲他是他父親人生之中的污點！而污點，只能用血來清洗！母親爲了掩護他而死，而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卻什麼都做不到。
“我逃走了，加入一個抵抗組織，那裡都是如同我這樣的人。我們相互扶持，在暗中行動。可惜的是，這些貴族們太厲害，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最近一段時間，這些貴族們都應徵入伍，他們的家族防備空虛，給了我們不少機會。這一次我不小心被發現，爲了不讓我的同伴們受到危險，我主動引着他們來到這裡，結果正好遇到了好心的老爺您。”
卡爾以一種非常概括的方式講述着他的故事，無論是他小時候的事，還是他母親的事，都彷彿在說別人一樣。
“你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高黎問道。
“一個……蠢貨吧。”卡爾道。
“爲什麼這麼說？”高黎問道。
“因爲她竟然盲目相信我的父親竟然會能給我們帶來好的生活！當我還小的時候，我還有點感動。可現在，我已經認識了同伴，我知道凡是相信貴族的人都是蠢貨，就連我的母親也不例外，她正是因爲愚蠢，纔會死。而我們是聰明人，我們都知道，只有殺光貴族，才能建立起一個新的，屬於我們的世界。”卡爾臉上泛起潮紅，眼中神采飛揚。
“這樣啊，那麼在那個新世界裡，你能做什麼呢？”高黎笑問道。
“在那個新世界裡，我們有吃不完的美食，喝不完的美酒，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卡爾描繪着未來。
“那麼，那些美食、美酒和漂亮衣服，都是從哪裡來的呢？”高黎繼續笑問道。
“當然是那些下等人做出來的！那些該死的鷹妖，他們纔是真正的賤種！我們纔是真正應該享受這個世界的人！如同您這般純種的猴妖，身份更是無比高貴，比起我們這些混血，您才更應該成爲這個世界的主人！”
高黎懂了。
一開始，高黎以爲這是一個抗爭追求平等的故事，可現在他懂了，這分明就是個小小工具人的故事。這孩子應該從小就沒建立起正確的三觀，否則，他怎能說出這種話來！
“好心的老爺，請問，我要如何才能報答您呢！”卡爾問道。
高黎笑道：“不必了，你我就當沒見過吧。”
卡爾道：“您畢竟救了我的命。”
高黎道：“沒關係，你走吧。”
卡爾點點頭，道：“好心的老爺，您的高貴品格是每一個猴妖與生俱來的，我爲我血脈之中的一半鷹妖血統而感到羞恥，同時我也爲我血脈之中一半猴妖的血統而感到驕傲。”
卡爾走了，高黎目送着他離開，他不由得撓撓頭，說道：“畸形的世界，果然只能造就畸形的人格。我就說，這孩子處處透着一股不對勁的味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諾諾卡奇怪地問道，“一個孩子怎麼能能夠對自己的母親說出這番話，哪怕她已經去世了。我們幽鬼沒有母親，可依然無法接受這種事。”
高黎道：“西方大陸是一個排他的世界，在這世界裡，非黑即白，非友即敵。他們沒有咱們東方大陸世界的思維。我聽雲舞嫂子說過，西方大陸的歷史就是一個混沌征戰的歷史。鷹妖們唯一能夠聽懂的語言，就是力量，對他們來說，要麼征服，奴役他人，要麼被征服，成爲奴隸，別無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