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質地溫潤，觸摸時涼絲絲的。
似乎玉的質地通常都是這樣。
玉佩上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紋，美感不足，工藝似乎也很一般。對着光舉起來看，還能看到其中的瑕疵。若非它具有穿越宇宙的能力，似乎值不了幾個錢。
程雲打量着這塊玉佩，心裡有些疑惑。
邊上的殷女俠和小法師也跟着看向玉佩。
前方還站着長曜道人，他卻是看向遠方的城市燈火。
這個季節，晚上的天台多多少少會有點風，但不足稱道。橘色燈光照耀下，長曜道人臉上影影綽綽，除了鬍鬚的影子外還有很多坑窪溝壑。
片刻後，見程雲放下玉佩，長曜道人轉頭悠悠問道：“可看出個什麼？”
程雲搖頭：“就是覺得好奇。”
說罷，他將玉佩遞還給長曜道人：“已經充能好了。”
長曜道人接過玉佩說：“多謝。”
程雲問道：“明天再走？”
長曜道人搖了搖頭：“儘快。”
“這麼急？”
“嗯。”長曜道人點了點頭，像是開玩笑似的微微一笑，“你說那個世界正在被異位面入侵，那可都是些要接過我環宇宙傳承的人啊，死一個我都心疼。”
“那我送你走吧。”
程雲一揮手，四人便來到了節點空間。
小法師臉上帶着明顯的傷感，倒是殷女俠對於離別更加習慣一些。二人都沒有說話。
長曜道人轉身看向程雲，說道：“都要走了，我還是留幾句話吧。”
程雲點頭，表示我聽着。
長曜道人雙眼一一看過三人，稍作沉吟，才慢悠悠的說道：“其實，人間路是一條向死而生的路，每個人的生命都是走向死亡的一個過程。在這條路上我們無法回頭，也終會走到終點。沒有永遠，只有永別。”
“這一路，你的所作所爲，你所經歷的事物，見過的風景同伴，便是你這一行的意義所在。”
“我們都是彼此路上的意義。”
“而你們應當選擇一個方向，切勿茫然。”
“若我想修仙，我該潛心修仙，若我想做人，我該好好做人，可最後……我兩頭都沒弄好。”
“這是讓你們這羣小娃娃，早日想清自己想要什麼，想過什麼樣的生活。若是白白蹉跎了光陰，就是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走了一段路，沒有任何值得你銘記的。”
“你們還年輕！”長曜道人感慨道，“說起來我還該感謝那位，讓我知道我剩下幾十年該做什麼。”
“受教了。”程雲說。
“多謝三叔傳授。”小法師也點頭說。
“我也一樣！”殷女俠道。
“當不上傳授，也不是指點，只是給你們一個前車之鑑而已。”長曜道人又笑了。
“我已在這條路上走了幾百年了，這幾百年我在外流浪漂泊，不知道都做了些什麼。我成天與酒爲伴，性格怪異還自認瀟灑不羈，實則沒有幾個朋友，實則沒體會過多少世間情樂。”
“現在回想，竟是沒幾件值得銘記的事，亦無多少值得緬懷的回憶。”
“倒是後悔事留下了不少。”
“仔細想來，若是我真的隨宇宙毀滅而湮滅，我來與沒來、生或未生，實則區別不大。”
“哈哈。”
長曜道人臉上逐漸帶上了一抹自嘲：“我想回答那木柴上的女妖，我想在最後幾年帶我師父前往蓮臺，我想弄清那女魔頭究竟是與我前世相識還是想方設法誆我一場……可是這世上啊，很多事都是來不及的。”
“每個人都在命運中，每個人都被羈絆着，總有一些東西千絲萬縷的纏着你。”
“這人啊，只要未能超脫大道，就免不了犯錯，就逃不過‘後悔’二字。”
“這是讓你們莫留後悔事，及時行樂。否則就是你與天地同壽，一旦過了，時間是絕不留情的。你有再大的神通也無法逆流光陰，過了就過了，就再也來不及了。”
“嗯……”程雲點着頭，陷入了思索。
“年輕大了就愛囉嗦，囉嗦了挺多，也不知你們愛不愛聽。”長曜道人微微一笑，“總之我該走了。”
“嗯。”程雲深吸了一口氣，“願三叔在那方一切順利。”
“願三叔順利留下傳承。”小法師說。
到了殷女俠，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好像說的都被站長和那個蹩腳法師搶着說光了，在慌亂中她腦子裡有很多亂七八糟的詞閃過，她隨便抓了一個：“祝你萬事大吉吧！”
“多謝！”
“不客氣。”
程雲思索了下，又試探的道：“以後我來明川世界看你們。”
長曜道人不假思索道：“如是更好！”
程雲便笑了。
只聽長曜道人又說：“若不再修行，我大約還能活八十年，繼續修行也最多不過兩百年，你可要抓緊！”
程雲笑着道：“我會盡快的。”
說着，他溝通到了長曜道人手中的玉佩，又藉着光球找到了明川世界的座標，說了聲：“走好。”
話音剛落，他激活了玉佩。
一陣白光亮起，刺得人眼睛微疼，空氣中飄蕩着一聲——
“多謝。”
而小法師還蠕動着嘴脣喃喃道：“走好……”
白光一瞬就消失了，面前已沒了長曜道人的身影。
望着空空蕩蕩的節點空間，小法師一陣悵然若失。相處時間雖短，他與長曜道人接觸也不是很多，但終究是一場無比奇妙的緣分，就這麼離開了，還是讓他感慨不已。
看了看殷女俠和站長的表情，他不由想到，他有一天也是要離開的啊！
那時的他會是什麼表情呢？
那時的站長和這個智障女俠是否會更不捨呢？
長曜道人僅來了一月時間，而他在這裡呆的時間註定遠超這個長度，與賓館中其他人的感情也將更深。他已經有些不敢想象自己離開時的場景了。
邊上的程雲也站着出神，思考着長曜道人給他們的勸諫。
他以自身爲鑑，效果比直接灌雞湯好得多。
只是他人傳授的人生經驗終究不能瞬間變爲自己的，程雲品味了一會兒，便將之放到心裡，準備另找個什麼時候再翻出來細細回味，慢慢消化。
他倒是對長曜道人的玉佩挺有疑惑。
它應當是程雲見過的時空道具中性能最好的了，可它看起來完完全全就像個普通的廉價玉佩。至少老法爺的時空卷軸和殷女俠的虛空令箭還帶有那麼些奇幻味道，這枚玉佩卻太過平常。
就像小法師的隕石，只看外表，你看不出它有任何奇異之處。
像是一個普通玉佩、普通石頭被賦予了穿越宇宙的能力，然後就成了時空道具。
那麼，這些時空道具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過了一會兒，衆人離開節點空間。
剛走到三樓轉角處，程雲只見小蘿莉從樓上往下跑——樓上就是天台。
看到程雲時它立馬一愣，來了個急剎車，然後因爲慣性太大沒剎住，直接沿着樓梯滾到了程雲腳邊，它也不在意的迅速爬起來，仰頭盯着程雲，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
像是在問你跑哪去了，本王在樓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正準備去樓底下找找呢。
程雲將它抱了起來，說道：“你不是在和你的小鯊魚擺龍門陣嗎？”
小蘿莉盯着他，又嗚嗚的叫着。
程雲也聽不懂它在說什麼，給小法師和殷女俠打了個招呼，便抱着它往房間走去。
程雲很快洗漱完畢，今天不想修行，於是早早的就上牀睡覺了。
與此同時，在他隔壁房間。
程秋雅還是睡的沙發，將牀留給了唐清影和程煙。
沙發很軟，她躺着玩着手機，客廳沒有開燈，唯有手機的光堪堪將她白淨漂亮的臉蛋照亮。
公司對這件事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彷彿還在觀望，除了早晨經紀人給她發了一條威脅恐嚇、讓她乖乖的坦白並準備好賠償的短信以外，也沒有任何人來聯繫她。
對了，還要除了剛纔——
經紀人又給她發了條求饒信息，大致意思是她知道錯了，也遭到懲罰了，還願意賠錢，求她高擡貴手。
程秋雅看着這條短信，出神了很久。
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今天一天內，程雲、殷女俠和長曜道人三人的態度感染了她——他們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像是昨晚從來沒有做過犯法的事一樣，這讓她也放鬆了些許。
直到看到這條信息，她才徹底明悟。
不可思議！
她就這麼看着這條短信，屏幕暗了就點一下，然後又繼續看着。有時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讀着，有時是單純的看着亮着的屏幕出神，好半天她纔回過神來。
瞄了眼臥室的房間，裡面傳來兩個女孩子的打鬧聲，她們的聲音都很好聽。
什麼‘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我保證’、‘我信你的鬼話纔怪’、‘你都犯了多少次了，又保證過多少次了’之類的話，光是聽着都讓人覺得青春洋溢，讓人嘴角不由掛起一抹微笑。
程秋雅終於關掉了短信，打開微博看了看，又打開知乎看了看，接着打開各個音樂播放器。
微博上她的粉絲增長速度極快，幾首歌伴隨着她的名字都上了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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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上有針對她的四首歌和她這個人的好幾十個問題，絕大多數人表示吹爆這四首歌，少部分比較專業的聽衆則表示她的唱功還有待進步。
沒人知道昨晚發生的事，只有幾首歌曲依然在持續發酵，積蓄着引爆樂壇的能量。
除了抖×上早就火了的《追風》，《初心》，還有一首《蘭花葉子》，一首《世紀情》。目前前面三首都已登上各大音樂平臺的風雲榜，《追風》更是登上了榜首，《初心》也名列前茅，剩下一首《世紀情》是程秋雅覺得最經典的，但因爲風格問題，可能會更討成熟一些的聽衆喜歡，暫時排行榜還沒上去。
不過也是時間問題罷了。
程秋雅想着，眯起了眼睛，將手機屏幕按在自己胸口上，然後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