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的人,很顯然就是黑白無常,我和白狐認識他們兩個,所以還算鎮定。只是有些奇怪他們爲什麼出現在這裡罷了。
而與我們的鎮定不同,門口的男人就直接嚇呆了。
黑白無常雖然沒有通報姓名,但是他們兩個滿身鬼氣,再加上標誌性的一黑一白兩件衣服,無論是誰看到了,都會嚇得魂不守舍。
白無常笑嘻嘻的問:“誰是雙喜啊。”
男人已經站不住了。他兩腿癱軟,靠着門框慢慢地滑落到地上。
他的嘴一個勁的哆嗦,過了好一會。才艱難地說:“我……我就是。”
黑無常冷冷的說:“你陽壽已盡,跟着我們兄弟走一趟吧。”
雙喜的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他似乎想要說話,但是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在黑白無常面前,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黑無常拿出鐵鏈,拴在了雙喜的脖子上。而白無常笑眯眯的說:“在大門上抹了那麼多黑狗血?那有什麼用?閻王讓你三更死,黑狗就能留你到天明嗎?哈哈。”
黑無常拽了拽鐵鏈,雙喜就踉蹌着站起來了。
這時候,白狐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他淡淡的說:“兩位。先別忙着把他帶走。”
白無常愣了一下,似乎剛剛發現白狐也在這裡一樣,他衝白狐笑了笑:“原來是白狐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白狐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這個雙喜,我們有事要問他,你們先把人留下吧。”
白無常臉色一沉:“白狐大人,生死有命,這都是有一定時辰的,如果誤了時辰,就等於是逆天而行,這麼大的責任,我們可擔不起。”
白狐淡淡的說:“不用你們擔着,到時候推到我身上就行了。”
白無常乾笑了一聲:“就怕你也擔不起。白狐大人,我知道你本領高強,不過呢……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一切都得按規矩來不是?”
白狐皺了皺眉頭:“你也要跟我打官腔?”
白無常看到白狐有些生氣的意思了。不敢再多說,只是乾笑了一聲:“好,我們走。白狐大人是陰間的貴客。這點面子我們當然是要給的。”
他衝黑無常擺了擺手,兩人就向門口走去。然而,等他們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黑無常忽然抖動了一下鐵鏈。
那條鐵鏈像是毒蛇一樣,以極快的速度向雙喜衝過來了。眨眼之間,這黑色的閃電就已經到了雙喜眉心。我明白,一秒鐘之後,雙喜就會腦袋開花,甚至魂魄都會被衝散。
然而。雙喜的腦袋完好無損,那條鐵鏈並沒有再前進一分。白狐伸出了兩個手指,夾住了鐵鏈。
黑無常看到白狐露了這一手。頓時大吃了一驚。而白無常還算鎮定,笑嘻嘻的說:“想不到白狐大人恢復肉身之後,實力精進到了這個地步。”
他拍了拍黑無常:“老兄。如果不是你故意和白狐大人開玩笑,我們還看不到這麼精彩的一手呢。”
白狐冷笑了一聲,甩手把鐵鏈扔回去了。黑無常目光一凝,緩緩地伸出手掌,要把鐵鏈擋住。
他的手雖然慢,但是上面浮動着一團黑氣。看樣子力道很大。然而,鐵鏈毫不留情的洞穿了這雙手,向他的心口上砸過去了。
我看鐵鏈的勢頭,很有可能砸穿黑無常的心臟。白無常臉色大變,幫忙去擋住那根鐵鏈。
他們兩個翻倒在地上,個個受了不輕的傷。總算把鐵鏈擋下來了。
白無常摸了摸嘴角的鮮血,衝白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多謝白狐大人手下留情了。”
隨後,這兩個人互相攙扶着。狼狽逃走了。
我看着他們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說:“陰間人好奇怪啊,怎麼忽然對我們這麼冷淡了?”
白狐點了點頭:“看樣子,陰間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
旁邊的雙喜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過了一會,他總算反應過來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一個勁的感謝神仙救命。
也許在他看來。能夠打跑黑白無常的,也就只有救苦救難的神佛菩薩了。
我和白狐只好無奈的解釋了一番,我們並不是什麼神仙,只是會一些道術罷了。
白狐把雙喜拽起來,笑着說:“咱們先進屋吧。”
在路上的時候,雙喜小心翼翼的問:“今天黑白無常走了,那麼明天我怎麼辦啊,他們會不會還來勾我的魂啊。”
白狐淡淡的說:“死了之後,再投胎轉世。人人都要經歷一番,你怕什麼?”
雙喜點了點頭:“這倒也是,不過……誰不想活着呢。”
白狐笑着說:“你放心吧。你這種小角色,黑白無常不會對付兩次。”
等我們都坐好了之後,我問雙喜:“你們家其他人呢?”
雙喜嘆了口氣:“我老婆二十年前就死了。那時候我們結婚沒多久,所以也沒有孩子,這些年,都是我一個人過的。”
我點了點頭,心想:“看樣子,你確實是那女鬼的丈夫了。”
雙喜奇怪的看着我們兩個:“你們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還是專門爲了打跑黑白無常的?”
我看着雙喜說:“其實。我們之所以來找你,是因爲見到了你老婆。根據她提供的線索,一路找來的。”
雙喜愣了一下,臉上卻沒有太震驚的神色,而是小心翼翼的問:“你們有沒有玉?”
我和白狐對視了一眼,然後我把脖子裡面的美玉摘下來了。
雙喜看了一眼,馬上站起身來,激動地說:“果然是你們。”
他把美玉還給我了,然後從身上掏出來了一張紙。這張紙上面畫着一個拙劣的圖形。筆法雖然拙劣,但是一看就和我的玉一模一樣。因爲這圖形當中也有一個黑色的人影,也有那兩句話: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我問雙喜:“這張圖,你是從哪來的?”
雙喜看着我們,搓了搓手,有些激動地說:“如果我告訴你們,是我在夢裡看到的,你們信嗎?”
第三個使者
雙喜可能覺得自己的經歷太過離奇,所以問了一句:“我在夢裡看到的,你們信嗎?”
不過問完了之後,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你們肯定信,你們會法術,連黑白無常都見過了,還有什麼不信的?”
白狐笑了笑:“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們了嗎?”
雙喜點了點頭。長嘆了一聲:“這件事,可真是說來話長了,還要從二十年前說起。”
我皺了皺眉頭。心想:“確實夠長的,怎麼還牽扯到二十年前了?”我很想告訴雙喜,讓他說重點就行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哪裡知道什麼是重點?
雙喜閉着眼睛說:“二十年前,我和我老婆剛剛結婚,家裡的日子過得很困難。俗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們兩個沒有錢。心裡都不高興,總是憋着一肚子火,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有一天晚上,我和我老婆吵了架,她摸着黑回孃家了。”
“我就自己在屋子裡喝悶酒,喝到半夜的時候,我就睡過去了。結果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看見我老婆回來了,而且興高采烈的,她告訴我說,她找到了一個工作,而且工資很高。”
“我聽說有錢,馬上就把吵架的事丟開了,趕快問她是什麼工作。”
“結果我老婆說,她昨天晚上回孃家的時候,看到一個有錢人在招工,需要傭人。很多人排着隊應聘,但是人家挑的很仔細。很多人去了都被刷下來了。最後我老婆運氣很好,被選上了。”
“從那天開始,她每天都去上班。去了之後。也就是擦擦桌子,掃掃地,活計很輕鬆。一個月之後。半夜的時候我老婆纔回來了。而且拿出來一個信封,對我說,工資結了,給了二十萬。”
“要知道,二十年前的二十萬,絕對是一個嚇死人的數字。我哆嗦着把信封撕開。拿出來一看,確實是二十萬,只不過……”
雙喜苦笑了一聲:“只不過。那不是真錢。”
他說到這裡,拉開了抽屜,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木盒。然後從盒子裡取出一張紙錢來。這紙錢印的很粗糙,我數了數上面的面值,確實是二十萬。
我看着雙喜:“你的意思是,你老婆一直在鬼那裡打工?”
雙喜點了點頭:“我告訴我老婆,這錢是死人錢。但是我老婆不信,一定要說這是活人錢。後來我想。她是不是傻了,怎麼可能連死人錢和活人錢都分不清楚?後來我和我老婆又吵了一架,她就跑出去了,從此二十年沒有回來。”
“直到幾天後,我纔想起來。自從我老婆回孃家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有在白天見過她。她白天的時候總是去上班。直到太陽落山纔回來,也許她回孃家的時候就死了,但是她自己還不知道。以爲自己還活着。以爲死人錢是活人錢。”
“後來我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她的屍體。反正就這樣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有這張紙錢我留下來了。”
我點了點頭:“真是可憐,不過……這和那塊玉有什麼關係?”
雙喜說:“前兩天,我忽然夢到我老婆了。她讓我找兩個人。跟我說,其中一個有這樣的一塊玉。另外一個。是狐仙又不是狐仙。”
雙喜看了看我和白狐:“她說的大概就是你們兩個了。”
我奇怪的問:“她爲什麼要找我們兩個?她是誰?爲什麼認識我們?”
雙喜說:“我老婆在夢裡告訴我,在二十年前,她想要找那個有錢人問問。那些錢到底是死人錢,還是活人錢。結果她剛剛問完,就被帶走了。後來她也慢慢地知道了,自己已經死了。”
“這二十年,她一直在一座大宅子裡面做傭人的工作。不是擦桌子就是掃地。和她一塊幹活的都是小鬼,時間長了,她也不害怕了。”
“宅子裡面的男主人很兇,而且有誰犯了錯,就會被殺掉。所以她過得提心吊膽的。不過女主人倒很和善,曾經替她求過情,算是救了她一命。”
“就在幾個月前。我老婆發現宅子裡面的小鬼越來越少,開始莫名其妙的失蹤。她心裡越來越不踏實,擔心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所以她想要逃跑。”
“雖然明知道,逃走的可能性很小,被抓住了是死路一條。但是反正留在那裡也是一個死。所以她決定拼一把。”
“結果她剛剛走到宅子的邊緣,就被人發現了。只不過,發現她的不是男主人,而是女主人。我老婆馬上哀求女主人,放她一條生路。奇怪的是。女主人非但沒有揭發她,反而幫着她逃了出去。”
“只是在臨走的時候,女主人要我老婆帶一個口信給你們兩個。這口信說:那人的位置在陰陽界的鬼街。他正在閉關,是緊要關頭,能夠感覺到周圍氣息很不對勁。也許他會走火入魔,也許會神功大成。所以千萬速來。”
我聽到這裡的時候,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我站起身來,看着雙喜說:“那個女主人,是不是叫月仙子?”
雙喜愣了一下,高興的說:“你們真的認識她?是啊,她叫月仙子。”
我看了看白狐:“月仙子說的是佛奴。雙喜的老婆是。”
白狐點了點頭,他站起身來,把身上的玉劍拿了出來。
他摩挲着玉劍,低聲說:“原來他躲在陰陽界,怪不得我到處找不到他。看來,這段恩怨應該做一個了斷了。”
雙喜小心的問我們:“你們見到我老婆了?她現在怎麼樣?”
我猶豫了一下,安慰他說:“你放心吧,她很好,現在已經投胎轉世了。”
雙喜鬆了口氣:“那就好。她給我託夢的時候曾經告訴我。說陰差正在抓她,說她的陽壽早就到了,該去投胎了。唉,能夠投胎也不錯,希望下輩子順風順水的,不要再這樣受苦了。”
我和白狐向雙喜道了別,然後離開了。
這時候,外面的天已經亮了。白狐回過頭來,衝我笑了笑:“我們很快就可以安心過日子了。”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輪廓分明,讓我有些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