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見千宋國王和麻洪依舊在談論林四、慕哲平、聶河三人,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其實,他們是誰,從何而來,爲何而戰,這一切根本不重要!”
“哦?”千宋國王疑惑道:“老丞相,以這三人的年齡和修爲,很可能出身大門派。我們若是一個處理不當,只怕會後患無窮啊。豈能不調查清楚?”
“那便放了他們!”紀老爺子淡淡道。
“這……這怎可以?此事他們三人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豈能因爲忌憚他們身後勢力,便不管不問?這樣置我千宋國威何在?”千宋國王難以接受道。
“嘿,放他們是假,查清他們是否真是別有所圖纔是真!”紀老爺子捋須笑道。
“願聞其詳!”千宋國王連忙道。
“根據我們現在所知情報,林四和慕哲平是跟着謝少英進城的,甚至住進了他家中。而聶河,目前歸屬於白景煥。”
“不錯!”
千宋國王其實心內有着一層猜測,這三人出現得太蹊蹺了,會否是對千宋別有所圖。
他甚至懷疑,林慕二人是刻意與謝少英結交進了城,而聶河則是刻意投入白景煥手下以換取他的信任。
這其中,聶河要遠比林慕二人可疑,林慕二人和謝少英只是朋友關係。而聶河身爲極境後期,竟然甘當門客,這幾乎是一定有問題。
“那我們便假意重罰謝少英與白景煥,然後當面放掉林慕聶三人,看他們三人的反應!若他們大難臨頭各自飛,那……”
“那這三人即便不是別有所圖,也是無義之人。他們與謝少英和白景煥結交,根本就是利用他們?如果他們真的別有用心,那接下來也已經無從施展?”千宋國王接過話頭道。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這老丞相隨手一招,便能逼出這三人原形。
如果這三人到時候真的坐視不理,那隻會令人齒冷,就算真放了他們,他們也沒辦法繼續混在謝少英和白景煥身邊了。
而那時,千宋官方定會嚴密監視和注意他們。
紀老爺子繼續道:“此事的關鍵還在於如何處置謝少英,過輕則青王府不服,過重則將軍府不滿。至於那三人,反倒只是末節,只需派人嚴密注意,他們掀不起風浪來。”
千宋國王點點頭,略帶愁悶道:“確實,我正爲如何處置謝少英而發愁。”
“此時要解決,卻也不難!”紀老爺子神秘一笑。
“哦?”千宋國王大喜,沒想到老丞相竟然這般輕易便想出了辦法來。
“其實只需想一個青王爺認爲較重,但謝池卻又完全不會拒絕的方法便可!”
“還有這樣的好辦法?”千宋國王百思卻始終不得,他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夠令謝池心甘情願,同時還讓青王爺覺得滿意的。
“敢問陛下,我千宋立國之本是什麼?”
千宋國王想了想,隨後正色道:“軍隊!”
紀老爺子大笑道:“不錯!我千宋立國兩百餘年,時刻面臨外敵進犯。與別國不同,我千宋尤其重視軍伍之道。無論貴族平民子弟,凡男子年滿十六,皆要入伍從軍三載。而貴族子弟,也多以善論兵法之道爲榮。”
千宋國王聽到這裡,也是含笑點頭。
千宋男子,人人皆可爲兵。老丞相說十八歲之後都要入伍,但事實上,許多人十四五歲便會主動投身行伍。
在千宋,保家衛國這一觀念,自小就滲入了每一個人骨子裡。以至於爲了維持生產,每年軍中都不得不‘趕回’一批士兵。
紀老爺子道:“據我所知,白景煥十二歲便曾入伍,跟隨青王爺在軍中呆過三年,現在他身上依舊還留有軍職,他對軍伍之道毫不陌生。”
千宋國王點了點頭,這件事他也知道。
如果是平民子弟,那自然不能將軍隊當成想進就進,想走就走的地方。但白景煥那個出身,只要不是戰爭時期,掛個虛銜自是毫無問題。
“而謝少英,全定川城的人都知道,他志不在此。他之前僅僅在軍中呆過半年,而且還是在謝池的逼迫下,當了一個普通小兵。他對行軍佈陣,一竅不通!”
千宋國王彷彿明白了紀老爺子要說什麼。
果然,紀老爺子眼中精光一閃,徐徐道:“我們可以讓白景煥和謝少英各領一千兵馬,來一場沙場對決!白景煥若輸,青王爺便不得追究謝少英。謝少英若輸,則需親自登門,向青王府賠禮道歉!”
“這……若是謝池從虎騎營調撥一千人給謝少英,那白景煥豈非輸定了?”
千宋國王明白,紀老爺子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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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煥入伍三年,跟隨在他父親青王身邊,接受着言傳身教。哪怕他不是用兵高手,至少也能指揮得井井有條了。
而反觀謝少英,他入伍半年,只是個小兵。突然給他一千人,他能指揮成什麼樣?只怕都不知道從何處着手!
類似的對決,在千宋並不是沒有發生過。
與其他國家直接擂臺對決不同,千宋時常有兩軍對壘的演習抑或比試。
這種比試,通常都是拔除槍尖箭尖,塗上顏料,以防出人命。而一旦幾個規定的要害部位中招,便會視作戰死。
這種對決當然和真正的戰鬥有着極大不同,至少在手足關節受傷方面,便無法做到真實。
不過,兩人沙場對決,本就對謝少英不公。
但此事,錯的是他,他本就該接受懲罰,紀老爺子本就是要他輸。
謝少英輸了之後,需要親自上門道歉,表面上看,不痛不癢。
但這個懲罰絕對能讓青王滿意。
青王要的就是一個臉面,他的兒子壓過謝池的兒子,加上謝少英親自道歉,這絕對讓他長臉。
但是……謝池會坐視這種情況發生嗎?
他可是千宋大將軍,一旦他將麾下精銳調撥給謝少英。那就算謝少英一言不發,這批精銳自己也知道如何作戰了。
到時候,白景煥就算再會用兵,這種小規模的戰爭之中,他又哪能擋得住精銳之師?
紀老爺子當然不會任由這種情況出現。
“陛下多慮了,雙方所用千人,皆從大王子殿下麾下選派便可!如此,方顯公平啊!”他癟嘴笑道。
千宋大王子現年二十五,雖然是一國王子,但他入伍已經足有十個年頭了。
這在大陸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算是絕無僅有了。
不過他畢竟是大王子,未來很可能繼位成下一任千宋國王。
雖然也是從低層做起,但晉升速度卻是極快。兩年前他就已經成爲了千宋的鎮西將軍,麾下統帥十幾萬軍馬,在軍中的地位僅次於鎮國將軍謝池和鎮北將軍青王爺了。
紀老爺子表面上看來是公平之至,用大王子麾下的人馬,確實雙方都不熟悉。
大王子和兩人無仇無怨,也沒有必要偏袒任何一方。
但他選的比試項目,本身就有問題。謝少英擅長的是單人獨劍的比試,他卻偏偏選了沙場領兵對決,這分明就是讓謝少英出醜。
不過這老貨本就看謝少英不爽,巴不得他狠狠丟個大臉。
“可是!謝池怎會答應這種比試……”千宋國王雖然動心,如果真這樣解決,那倒也不失爲良策。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比試對謝少英極其不公。
如果在別國,這兩人之間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比試。
因爲在別國,兩人生出仇怨,盛行的都是擂臺單對單比試。那樣的比試下,極境的謝少英能將轉境的白景煥打成土狗。
白老爺子捋起鬍鬚淡然笑道:“謝池會答應的,陛下莫非忘了,謝池對謝少英不喜軍伍一事,一向頗爲頭痛呢!若是謝少英在大庭廣衆之下,沙場對決輸給了白景煥,那定會狠狠刺激他,他或許會奮發圖強,從此投身軍伍也難說!這豈非謝池最想看到的?”
千宋國王愕然不已,他倒是沒想到,紀老爺子竟然想到了這麼遠。
他說得,倒是極有可能。
謝家是軍中世家,代代都是將軍,謝少英只好修行,確實一直令謝池很頭痛,爲此甚至逼迫過他。
沙場對決這種方式,謝池肯定不會拒絕的,畢竟他謝家沒有理由懼怕這種比試。
但是,千宋國王心內卻又隱隱有些擔憂。
若是謝少英從此一蹶不振怎麼辦?而且他修行天賦如此之高,還有必要投身軍伍嗎?
但是,這些纔不在紀老爺子的考慮之中呢。
他巴不得謝少英一蹶不振,最好受到重大打擊,然後主動退親纔好呢。只是這也只能想想罷了,謝少英就算輸了,也和婚事扯不上邊。
他卻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上午的意外,他的願望還真的達成了。
千宋國王斟酌片刻,最終,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之道,便決定採用紀老爺子這一提議了。
“來人,傳謝池,青王前來御書房議事!”他吩咐道。
……
此時,定川城南城的城衛軍衛所內,激烈的爭吵已經持續了很久。
一間房內,擺着十幾張椅子,左邊坐着的是謝少英,林四,慕哲平和三名紀家護衛頭子。
而右邊坐着的則是白景煥,聶河和三名王府護衛頭子。
除此之外,城衛軍的人一個都不在屋內,彷彿是任由他們爭吵。只有在他們茶水用完之後,纔會有軍兵提着水壺前來添水。
畢竟這批人,不是出身豪貴,便是極境高手,哪能像普通人犯事之後那般對待?
此時謝少英和白景煥正在怒目而視,一言不發。
雙方各自的三名護衛頭子則不同,他們都是人精了,各自眼觀鼻,鼻觀心魂遊天外,不打算得罪任何一人。
到現在,白景煥當然知道聶河當初是假意投靠自己,以他那修爲和天賦,自己哪收服得了他?
不過聶河在進來衛所之前,就對自己‘坦言相告’,他之所以加入王府,只是爲了打探紀冰雲的消息,順便尋一暫時的落足之地。
這個說辭,白景煥雖然不太相信,但又能如何?得知聶河的天賦如此驚豔,他自然是打着儘量交好的打算,哪怕他不會成爲自己的手下,當朋友也是不錯的。說不定未來自己有事了,還能得到天境高手的撐腰呢!
聶河能對他做個解釋,說明他還是在意自己感受的,這讓白景煥已經很是滿足了。
於是,他也就裝着糊塗對今日之事一笑而過了,他很慶幸自己這些天沒有對聶河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