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明今年五十歲,人看上去枯槁瘦小。一隻眼盲,右手少了拇指跟食指。
他幾年前來到的京都市,從事的一直是一些最底層的工作,長期混跡在工地以及人才市場。
外形上看,五十歲的他就像是一個小老頭,笑容卑微和善,眼睛跟人對視的時候永遠都在閃爍。
就是這個看上去最底層的人,無人知曉他早些年在靖安也曾是通天一般的人物。
和潤集團這個名字可能很多人都已經忘了,可十幾年前,這家集團幾乎壟斷了靖安市的公路建設。換而言之,靖安市的幾條年頭久主幹道,全部都是杜遠明公司承包建設的。
他是個很正經的生意人,因爲一次公開競標舉牌的活動中壓了秦海山一頭。加上和潤集團的關係網,他在那次競標中把秦海山的金商集團成功踢出了工程。
再然後,又因爲涉及金融業,跟金商集團加深了競爭跟矛盾。
他聽說過秦海山這人名頭,可當時的和潤如日中天,杜遠明從沒考慮過太深。家大業大的他堅定不移的認爲秦海山不敢對他如何,事實也證明,他一次又一次讓秦海山在競爭中失利後,一切都相安無事。
直到有一天,他家裡別墅忽然着火。
他的妻子母親以及兩個剛上初中的孩子,都在那一場火災之中喪生。他則因爲應酬的緣故,躲過了一劫。
這輩子也沒辦法忘掉那一幕,家人一個個被擡出來,完全辨認不住哪個是大人,哪個是孩子……
事後的調查的原因是由於電源短路造成的火災。
可杜遠明知道不可能,這太過於天荒夜談跟巧合。因爲他當時正在談靖安市錦平高速的工程,而事情就出在他即將談攏的節骨眼上。
只有秦海山,除了他再也沒人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想到這些事情,杜遠明渾身都在顫動,痛苦抱着腦袋往桌面上碰撞。
未嘗沒有後悔過,後悔當初太過執拗氣盛。他若忍一時,可能他兩個孩子現在都已經結婚生子。
活着,似乎沒了什麼意思,他就想有朝一日看着秦海山如何不得好死。
所以在那個陌生女人屢次三番找到他之時,杜
遠明拋開了恐懼。
他熬不下去了,只要有一線機會,他就會配合對方做任何事情。
金莎在不遠處坐着。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她能找到杜遠明這個人固然是運氣,卻也是處心積慮後的結果。
在秦海山用那種下作至極的手段對付金莎集團之前,她就因爲周青的原因一直在翻秦海山的歷史,留意到了和潤集團,留意到了失蹤的杜遠明跟其它人。
周青手底下那個小安保公司的人,在某段時間有一多半都在忙碌這件事情,忙碌着找線索。
對金莎來講,但凡有跡可循的事情,她就願意嘗試,哪怕如大海撈針,她也會去做。事實證明努力跟運氣是掛鉤的,她在快放棄的時候,有了確切消息,就是眼前的杜遠明。
等對方稍平復了些,金莎問道:“妥了?”
杜遠明失神:“那個老賊應該已經上了飛機。”
“那跟他約好在牛頭橋附近見面,有變故我再通知你。”
杜遠明見她要走,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不知道金莎名字,只哀求說:“我求你,一定要讓秦老賊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金莎點頭:“我盡力,你也盡力。他不死,咱們死!”
離開杜遠明居所,金莎上車後拿起手機道:“黃警官,牛頭橋附近,有人攜帶大批現金意圖進行非法交易。而且手中極有可能持有兇器,小心!”
……
機場,秦海山下飛機後,大步往外走去。
他不止一次來過京都市,但任何一次都不如這次心情沉重。
出門攔了輛的士,秦海山上車後第一時間打開了手機。
不出二十分鐘,手機果然震動起來。
秦海山忙說:“我已經到了京都。”
杜遠明聲音暗沉機械:“把錢包好,扔進牛頭橋的河裡……”
“我需要先見到我的女兒,一手交錢,一手交人……”
他拖延着時間,對身邊手下打了個眼色。的士車立刻被無聲息叫停,手下開門走了出去,先去牛頭橋附近打探消息。
“錢我準備好了,三千萬,一分不少。但我警告
你,我女兒絕對不能受到任何傷害……”
杜明遠冷笑:“我再說一遍,把錢扔進牛頭橋的河中。”
說罷,又一次乾脆掛斷了電話。
秦海山皺眉,完全摸不清楚箇中關竅。
大約又十五分鐘,到達牛頭橋的那個手下說沒有發現什麼反常。
秦海山叮囑一聲,邊往牛頭橋附近趕去,邊閉目養神。
他並沒有察覺到,從他離開機場,所經道路之上。有許多穿着便衣,戴着耳麥的特殊路人。
這是金莎提供的監視路段,換而言之,從秦海山下了飛機,他就已經不可能脫離警方的掌控。
秦海山爲人警惕,可也並沒預料到,要對付他的人不是杜明遠,而是警察以及杜明遠口中被挾持的那個女婿周青。
他從把對方當成一心要他性命的仇人開始,便已經輸了。
車子平穩在距離牛頭橋還有一公里左右的街道旁停了下來。
杜明遠電話再一次打了過來,讓他把準備好的錢丟進河中。
秦海山沒有親自過去,在掛斷後通知了手下,讓按照吩咐做。
整整三皮箱的錢,在河面上打了個水花便消失不見,很多路人還好奇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
秦海山繼續在等杜明遠的電話,可惜,在手下做了扔錢的事情後,車窗被人給敲響了。
他迅速轉頭,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雖慌不亂,也未開門:“你們是……”
帶隊的正是跟金莎通過電話的黃越,也是安平區重案組的組長。
他沒回答秦海山的問題,一手拿出了證件,一手拿槍指住了車內的秦海山:“警察辦案,下車!”
秦海山目光轉動,演算着事情經過。
他微微皺眉,忽然前所未有的不安起來。
黃越已經不耐煩,勾了勾手指,身後五六個便衣立刻作勢要強行破窗抓人。
秦海山長出一口氣,舉雙手走了出來。
下車之際,衆便衣如狼似虎撲上,將秦海山牢牢壓制在地。
秦海山有多少年沒受到過這種待遇:“我是金商集團的董事長,你們憑什麼抓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