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騎士和公主

平安街是一條東西走向的商業街,街道上有各種各樣的商戶、攤販、美食鋪子,行人來來往往,就算在深夜也會很熱鬧。

整條街道越往西邊越昏暗,環境越差,韓非此時就站在街道最西邊。

他看着通向未知黑暗的小巷,還有栓在巷子口的瘋子,感覺這個噩夢並不簡單。

“你叫什麼名字?你的家人呢?是誰把你鎖在了這裡?”

瘋子好像聽不懂韓非的問題,一張嘴就是各種污言穢語,罵到情緒激動的時候,還會朝着韓非撲來,脖頸上鎖鏈繃直,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這條街道好像越往東越繁華,越往西就越髒,地上的垃圾開始增多,不過奇怪的是空氣中那股焚燒垃圾的氣味卻減弱了。”韓非有點想不明白,垃圾全部堆放在街道西邊,但是那股焚燒垃圾的刺鼻氣味源頭好像是在東邊。

在韓非思考的時候,兩個男孩端着破碗跑了過來,他們好像是兄弟兩個,其中年齡較大的那個看着十二、三歲,面相略微有些兇狠;年齡較小的那個可能剛上小學,屁顛屁顛的跟着哥哥,眼神躲躲閃閃,總是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這兩個孩子似乎經歷過很多苦難,比同齡人要成熟一些,他們把裝滿剩菜剩飯的破碗放在瘋子旁邊。

聞到了香味的瘋子,如同野狗般,趴在地上,用手抓着飯菜就往嘴裡面塞。他似乎每天就只能吃一頓飯,也不管飯菜有沒有餿掉,吃的很快。

兩個孩子也注意到了韓非,他們起初有些害怕,但是看到韓非一直沒有傷害瘋子,長得也文文靜靜的,便放下了戒備。

等瘋子吃完後,弟弟去收破碗,哥哥則主動朝韓非走來:“伱好像不是這條街上的人?”

“你能把這條街上的人全部認完嗎?”韓非反問道。

哥哥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要提醒你,儘快找個地方住下,午夜零點過後,如果你還在街道上溜達,會被公主燒死的。”

“公主?”

“她是這條街的主人,一個特別愛慕虛榮、喜歡攀比的瘋女人,她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拿到手,所有商戶都發自內心的厭惡她,但沒人敢表達出來。”哥哥不敢太大聲說話,似乎是害怕被公主聽到。

“這樣一條普通的商業街和公主兩個字總感覺有些不搭。”

“我沒有騙你,我父親就是因爲得罪了公主,所以才被她栓在這裡。”哥哥神色暗淡,不滿又無奈:“以前父親是這條街道的管理者之一,公主來了之後,把我父親逼瘋,她想要告訴所有商戶,不聽她的話,那就會變得和我父親一樣。”

“哥哥,我們該走了,快要到時間了。”弟弟拽了拽哥哥的衣角,他們今晚好像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已經十一點了嗎?”哥哥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幾步後,好像不太放心,又扭頭朝韓非說道:“如果你實在沒地方去,可以先躲到我家裡,就是巷子最西邊的那個木棚,雖然髒亂,但至少可以保你今夜平安。”

兄弟兩個小跑着離開,好像是進入了平安街東邊的某個商店。

“兄弟兩人很熱心,看着像好人,可是哥哥明顯在演戲,他說的話有真有假,似乎隱瞞了最關鍵的東西。”韓非是大師級演員,一眼便看透了哥哥拙劣的表演。

爲了找到真相,韓非避開什麼衣服都沒穿的瘋子,進入了那個木棚。

棚子非常簡陋,牆壁漏風,棚子的主人似乎喜歡到處收集能夠賣錢的垃圾,把它們當成了寶貝,全部屯放在家裡。

只不過時間久了,屋子裡會散發出一股怎麼都清洗不掉的臭味。

“那兄弟倆和他們的瘋子父親就住在這裡?可我怎麼覺得這不像是他們的房子?”

屋子裡只有女式的舊拖鞋,各種舊衣服也都以粉色和白色爲主,書桌上方貼着女孩子比較喜歡的卡通角色,還有許多用廢品手工製作的小玩具。

這家人很窮,但可以看出屋主人很愛自己的孩子,他買不起玩具就自己去做,屋內幾乎所有東西都是給女孩準備的,屋主本人好像只有最基本的碗筷,似乎只要他的孩子開心,他就會無比滿足。

“這垃圾屋裡的小玩意都是給女孩準備的,爲什麼那兩個男孩說這裡是他們的家?看穿着打扮,他們也好像確實是生活在這裡的。”

現在韓非腦中有兩個疑惑,第一垃圾全部堆放在街道西邊,可是焚燒垃圾的氣味卻從街道東邊傳出;第二西邊的木棚垃圾屋裡全是女生的衣服和玩具,但卻住着兩個男孩和一個男瘋子。

“這平安街的東西兩邊是不是被互換了?”韓非眼睛眯起,他沒有在屋子裡停留太久,搜查完畢後,就立刻朝着街道東邊跑去。

隨着時間推移,街道上的行人開始變少,關於零點過後公主會殺人的傳說好像是真的。

停在那對兄弟進入的店鋪門口,韓非裝做不經意的朝裡面掃了一眼,這是街道上唯一的一家旅店,一共三層,大概有十幾個房間。

趁着前臺店員低頭忙碌的時候,韓非悄悄混入,他走路沒有任何聲音,像只和夜色融爲一體的貓。

“這不僅是你們的噩夢,也是我們的噩夢,只有殺掉公主,大家纔可以逃出去。”熟悉的聲音從房間內傳出,瘋子的兩個孩子好像就在這屋裡。

“我們應該怎麼做?”

“你們第一次來到平安街,公主不知道你們的存在,等公主在零點離開自己的‘城堡’後,你們可以偷偷潛入,去燒掉她最喜歡的‘水晶鞋’。”哥哥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是韓非五感遠超常人,極爲敏銳,根本聽不清楚。

“又是公主,又是水晶鞋,這噩夢好像一個童話。”一位女玩家小聲嘀咕了一句。

“城堡就是指街道東邊最高的那棟建築吧?水晶鞋長什麼樣子?公主會把它藏在哪裡?”另一位玩家比較謹慎,問的很詳細。

“水晶鞋在城堡最深處的房間,那裡還隱藏有公主見不得人的過去,她遠沒有表面上那樣光鮮亮麗,她是個非常醜陋、虛榮變態的怪物。”哥哥的聲音很嚴肅:“你們千萬要記住,公主唯一的弱點是怕火,只有火焰才能燒掉她心愛的一切,徹底殺死她。”

“城堡裡不會有鬼怪存在吧?”玩家們還是不太放心。

“整座城堡裡就住着公主和她的黑騎士,兩人形影不離,零點後會一起巡街。到時候平安街上對她有意見的商戶也會開始反抗,爲你們爭取時間的!”哥哥的聲音裡帶着對公主的仇恨,他彷彿已經等不及要毀掉公主了。

“好,零點之後,我們就出發!”

腳步聲在屋內響起,韓非快步離開,整個過程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平安街上的路人越來越少,很多商戶也都開始關門,霓虹熄滅,從繁華到冷清只用了三十分鐘。

韓非提前來到了街道最東邊,看到了公主的“城堡”,那是一座裝潢豪華的西式建築,整體色調爲白色,焚燒垃圾產生的刺鼻臭味就是從這裡傳出的!

“一看就價格不菲的城堡裡,怎麼會有焚燒垃圾的氣味?”

韓非沒有立刻潛入城堡,他以挾持人質的方式和一家雜貨店的老闆達成共識,老闆也非常豪爽的收留了他,還說他想在這裡呆多久都可以。魅力值高的好處完全體現了出來,連噩夢裡的商戶都不願意趕他走。

在雜貨店呆到了深夜,當零點到來時,韓非看見那棟豪華建築的大門緩緩打開,整條平安街好像在這一刻發生了變化,一切都似乎變得夢幻了起來。

馬蹄聲響起,幾匹黑馬拖着一輛純金色的巨型南瓜馬車從建築內駛出,在最高大的那匹馬上還坐着一位全身被黑色盔甲包裹的騎士。

他威武壯碩,彷彿無所不能,可以爲公主擋住所有危險。

馬蹄落下,詛咒浸染在地面上,黑騎士和他的公主開始巡街。

“這噩夢屬於一個孩子?這是她臆想出的童話?”

冷清的街道上只有他們,金色車廂裡傳出公主的笑聲,她好像可以在這裡得到想要的一切。

等馬車離開後,韓非立刻走出雜貨店,他用最快的速度溜進了公主的城堡。

城堡內部裝修奢華,擺放着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還有數量衆多的寶石。

韓非並沒有在意這些外物,他捉迷藏的被動天賦被觸發,全速在樓廊內奔跑:“那股焚燒垃圾的味道越來越濃了,所有氣味的源頭,好像就在這一幅畫後面!”

停下腳步,韓非進入了城堡的畫室,他面前是一幅巨型油畫,畫的是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帶着所有期待去赴約。

韓非將畫作摘下,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那幅畫後面是一個被燒焦的門框。

“焚燒垃圾的氣味?”

慢慢向前,韓非進入門框後,眼神發生了變化,他可以確定這個被燒燬房間的建築佈局,和街道最西邊瘋子一家三口居住的垃圾屋一模一樣!

所有囤積的垃圾被燒燬,只剩下一些發臭的殘渣,走在廢墟當中,韓非還看到了一個被燒了一半的粉色女式拖鞋。

“平安街街道上的繁華、來來往往的行人、各色各樣的商戶,還有公主和她的城堡,這些東西都給我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唯有這個被燒燬的房間讓我覺得無比真實。”韓非認爲平安街上的一切都是噩夢主人臆想出來的,這個城堡最深處被燒燬的房間,才代表着噩夢主人真實的生活環境。

將油畫復原,韓非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他在廢墟上探索,最終在灰燼之下挖出了一個生鏽的鐵箱。

箱中放着一個幾乎被完全燒燬的領養證明,還有一本破舊的相冊,那相冊裡一張張泛黃的照片,記錄了一個患有精神缺陷的女嬰,一步步成長的過程。

收養女嬰的“父親”是個又瘦又矮的瘸子,他是一位環衛工人,負責的好像就是平安街。

一直沒有結婚的他,某天撿到了一個棄嬰,養活自己都費勁的他決定留下這個可愛的女孩。

他不敢把女嬰獨自留在家裡,就揹着她一起工作。在女嬰年齡稍大一些時,他便會把女孩放在自己的橘黃色垃圾車頂部,那裡有他爲自己女兒親手製作的專屬座位。

他們一起喂街角的黑色流浪貓,用易拉罐指環做戒指,把酒瓶碎片磨成寶石,剪開光盤製作亮晶晶的公主裙。

曾經的他們很快樂,相互便是彼此的全部

每當繁華落盡之後,男人便會像名騎士一般,帶着自己的小公主進入黑夜,這裡沒有歧視和旁人的閒言碎語,這裡是屬於他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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