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很淡，就像是乳白色的乳酪，散發着輕微地香氣。
三笠安安靜靜地站在柳夢潮的面前，看着坐在樹下的柳夢潮。她沒有說話，等待着柳夢潮先開口。
柳夢潮也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看着系在自己脖子上面的圍巾。
一時間，只有風吹動樹梢上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三笠，你終歸還是來了。”柳夢潮先開了口，打破了這原本沉澱在兩人之間的沉默。
三笠依舊沒有說話，像是第一次見到柳夢潮一樣，堅強的眸子裡面透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她的心中有着許許多多的問題，但是卻都被三笠埋在了心底。
“白天你對我進行的攻擊，過於極端了。”柳夢潮說着，擡起了頭。
月光也在這時候灑在了柳夢潮的臉上，讓他的臉顯得更加俊秀。只不過這一切卻沒有被三笠看在眼裡。
她依舊蹙着眉，出神地看着柳夢潮，似乎在思考着自己的心事。
“攻擊並不是說竭盡全力不好，但是……”柳夢潮愣了愣，似乎在想要組織自己的語言，過了好一會兒柳夢潮才重新開口。
“有一句話，我想你應該沒有聽過。但是還是想要說給你聽一次。”說着，柳夢潮豎起了一根手指，緩緩地搖動了起來，“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也。”
“什麼？”
三笠眼睛下意識地一閃，她完全沒有聽過這樣的話。
“就是說，即使是去勢最快的利箭，射到千里之外，連一匹最輕薄的布匹都不能夠穿透。”柳夢潮說着，直接站了起來，“你的頭髮是黑色的，眼睛也是黑色的，我想用這樣的解釋來說給你聽。可能會更加清楚一點。”
三笠搖了搖頭，冷冷地答道：“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而且……看起來，你好像真的是知道我的故鄉。”
“沒錯。”柳夢潮聽到三笠的話，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是一衣帶水的鄰邦並不爲過。只是我想你應該也會好奇吧？”
柳夢潮說着，緩緩地從三笠的身邊走過。這一次。三笠並沒有直接攻擊，反而用自己那雙充滿了疑惑的眼睛看着柳夢潮的背影。
“再用一個通俗的解釋說明，從地面往天上吹得風，無論他開始多麼的強大，到了千米之上的高空，連一片羽毛都吹不起來。”說着。柳夢潮轉過了身，看着三笠精緻而白皙的臉龐，微笑了起來，“你的問題在於，從頭到尾都保持着高強度的攻擊，到了最後一刻，必然會因爲力竭而衰弱。而當你衰弱的時候，就是你失敗的時候。”
“爲什麼？”
三笠皺了皺眉，盯着柳夢潮緩緩地說道。
“爲什麼？”
柳夢潮同樣也皺起了眉，難道自己剛剛和三笠說的東西，她根本沒有聽懂？
“嗯。”
三笠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更加的疑惑了起來。不僅是疑惑，還有更多的不解和不願，她不願意相信自己心中所想的事情。更不願意相信自己曾經做出來的判斷。
所以她選擇沉默，等待着柳夢潮的回答。
爲什麼只告訴自己一個人這個道理，爲什麼只在晚上把自己一個人叫出來，爲什麼和自己有着一樣的黑色頭髮，黑色眼睛，爲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這是三笠心中的問題。只是她的堅強讓她說不出口，不僅說不出口。甚至連一點的提示都不願意給出來。
她的內心便如同包圍着人類的牆壁，既保衛着人類不讓巨人吞噬，也阻止了人類的自由。而三笠心中的這堵牆，也阻止着她向別人傾吐出自己的內心。
“因爲你的頭髮。因爲你的眼睛。”柳夢潮突然開了口，似乎已經看穿了三笠眼中一切的迷茫。
“我不信。”
這是三笠的回答，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聽到三笠的回答，柳夢潮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擡了擡頭，看着天上的月光，臉上的神情一下子便變得柔和了起來。
“三笠，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其實是依靠着天空聯繫在了一起嗎？”柳夢潮說着，指了指天上的星辰，“在天空之上既沒有牆壁的阻攔，也沒有巨人，人便像是鳥一樣的四處遨遊，只要有樹梢便可以休息，只要有風就可以飛翔。”
柳夢潮說的漫無邊際，只是三笠的眼神卻沒有一絲的改變。她只是靜靜地搖了搖頭。
“我心中有一個理由。”三笠緩緩地說着，眉頭卻已經先蹙了起來，“但是我只想說，我不願意。”
“哦？”
柳夢潮眼角突然笑了起來，只見他轉過頭，看着一言不發站在自己面前的三笠，微笑着問道：“那是什麼理由？”
“你喜歡我。”
依舊是三典型笠的回答，簡短，乾脆，沒有絲毫的餘地。
“喜歡這件事情，和你願不願意沒有關係。只和我自己有關。”柳夢潮說着微微地搖了搖頭，他的語調雖然溫和，但是卻毫不留情地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喜歡這件事情，只和自己有關。你可以拒絕，但是我可以選擇願意。
聽到柳夢潮的話，三笠一時愣在了當場。三笠精緻而白皙的臉上，突然多了一絲不知所措。每個人在迷茫的時候，都會想要逼着自己做出一個選擇。
只是這個選擇做出來的時候，卻早已經過時了。
三笠原本以爲，自己今天晚上出來和柳夢潮說出這番話之後，自己便應該在柳夢潮的責罵或者冷淡的態度下，孤身一人走回新兵的宿舍。
但是柳夢潮沒有，他依舊在微笑，依舊在看着自己，就彷彿天上的月光一樣，雖然不明亮，可是卻一直在自己的身旁。
我該怎麼做……
三笠下意識地咬緊了自己的紅脣，想要擡腿就走，只是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居然還停留在原地，一言不發地看着柳夢潮盤腿坐在了地上。
“有些事情並不是現在就能夠有答案的。”柳夢潮說着，衝着滿臉困惑地三笠點了點頭，“只是這麼好看的月光，爲什麼要把她辜負掉？”
辜負月光嗎？
三笠皺了皺眉，她隱約地覺得柳夢潮的話中有話，卻又想不出其中的隱秘。想了又想，三笠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也跟着柳夢潮盤腿坐了下來。
“閉上眼。”
柳夢潮的聲音緩緩地傳了過來。
“速度與力量永遠都是不會分離的兩面，只有在一瞬間爆發出無與倫比的速度，才能夠獲得難以想象的力量。這是你的故鄉，東洋居合斬的觀點。”
三笠聽着柳夢潮的話，眼眸上長長地睫毛輕輕地顫抖着。柳夢潮的話，這一刻卻完全沒有被她聽在耳朵裡。
“體會幽玄之境，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根本靜不下來。三笠皺了皺眉。
“讓自己的呼吸慢慢地放緩，如同微風。”
在你的身邊，我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心靜下來！三笠想要睜開眼睛大聲地呵斥，只是話到嘴邊又突然停住了。
三笠輕輕地嘆了口，話早已在心中百轉千回，只是到了嘴邊卻又變得簡短了起來。纖薄而曼妙的紅脣微微地張了開來，說出的話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卻又充滿了果決。
“爲什麼。”
這是三笠的問題，這個問題卻並不是在問柳夢潮，而是在問自己的內心。爲什麼自己沒有選擇扭頭便走，爲什麼自己會選擇坐在柳夢潮的身邊，爲什麼自己的呼吸會亂，爲什麼自己的心跳動的如此之快。
柳夢潮的回答卻依舊溫潤爾雅，只是卻又透着不容抗拒的味道。
“因爲我喜歡。”
喜歡？
究竟是喜歡我，還是喜歡你自己的一意孤行？
三笠皺着眉，再也沒有說話，只是跟着柳夢潮一道緩緩地閉上了眼。呼吸聲在這一刻代替了兩人之間的對話，環繞在了三笠與柳夢潮的身邊。
夜，依舊漫長。
三笠的心卻更加的煩亂，因爲她感覺到柳夢潮的回答，已經隱隱約約地嵌進了自己的心裡。
也許自己的猶豫，自己的迷茫，自己的困惑都只是因爲一個原因。
自己……喜歡上了柳夢潮？
想到這，三笠不由地睜開了眼睛，悄無聲息地注視着柳夢潮在月光下的身影。直到這一刻，三笠才發現，自己和柳夢潮離得很近，兩人之間相距不足一米。
是喜歡嗎？
三笠擡起了頭，沒有人回答她，只有月光依舊照在她白皙的臉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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