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六 域外之爭
第2291章 奇人奇遇
光頭分身拾階而上，心神沉浸其中，不知不覺中，那些僧人弟子竟不知去向，而他面前的石階已經不見，只餘下一條落葉覆蓋的小徑，兩側林木茂密，空氣陰暗潮溼，顯然人跡罕至。
落葉踩在上面，發出“沙沙”的聲音，在幽靜的小路上顯得格外清晰，隨意走了一段距離，前方又是一番景象。
林木不見，入目全是修長的竹林，山上流下一條小溪，曲折迂迴，光頭分身心生好奇，沒想到法華寺千萬弟子，竟還有這樣一處偏僻之地，當即念頭一轉，逆着溪水蜿蜒而上。
眼前景色清幽，甚至沒有鳥蟲吟鳴，他信步而行，竟沒有察覺，在見到溪水的那一剎，整個巨峰驀地閃爍下，似乎觸動了某種禁制。
異像稍縱即逝，一般的弟子全無察覺，可數道遁光激射而至，光芒散去，竟是行武堂的首領，羽織羅漢，另外三人同樣都有着後期金仙的修爲。
四人方一現身，就神情凝重地打量四周，一片寧靜中，一個影子都見不得。
“奇怪，聖廟結界怎麼會觸發？”羽織羅漢粗大的眉頭緊皺着。
“會不會誰誤打誤撞地接觸了……”一位乾瘦黝黑的羅漢遲疑道，可似乎想起來什麼，又閉口不語了。
“誤撞？憑我們四人聯手，也無法靠近結界三尺之內，別說觸發了。”
羽織羅漢沒好氣地瞪了一眼，這等常識在諸羅漢中衆所皆知，對方如此說，根本就沒有動腦子。
衆人皆不再言語，過了片刻，羽織羅漢才低聲道：“可能和十年前那次一樣，山上的那位待的無聊了，自行出去散心，我們就當不知道好了……”
“正是，如果惹得那位不開心，我等苦頭就大了。”另一位粗壯的羅漢臉色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麼。
當即四人同時噤聲，又小心地打量一番，這才各自悄然散去。
光頭分身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結界，只是心中好奇，沿着小溪前行，齊膝的青草隨着清風搖擺，“淙淙”的流水中，不知道前行了多遠，眼前竟多出一個石屋，有丈許高，堆砌的有些簡陋。
“真奇怪啊，誰會跑到這裡閉關？”
繞過石屋，他才發現屋前佇立着一顆歪脖子老樹，上面稀疏地飄着幾片火紅的樹葉，而再往前就是片片白雲。
這就到山頂了！
光頭分身轉頭望來，這石屋房門緊閉，似乎經過雨打風吹，木製房門都顯得搖搖欲墜，兩側岩石上倒書寫着一副對聯。
“淨土蓮開，一花一世界；山靜塵清，半佛半自在。”
“妙啊，心懷大千世界，卻又自在逍遙，難得有這種心境。”光頭分身默立片刻，忍不住嘖嘖稱讚。
“哦，你也這樣認爲？”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嘶啞的聲音，光頭分身嚇了一跳，急忙轉身望去，卻見那株歪脖子老樹下，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站在一位青衫光頭男子，正目露精芒地望過來。
此人面目精瘦，赤足而立，隨意瞧過來，光頭分身竟覺得臉上有着火辣辣的灼燒，目光銳利竟如實質，偏偏此人身上氣息全無，給自己的感覺卻是深不可測。
光頭分身心中一凜，來人不像是法華寺的僧人，可怎麼會居住在此……
他的念頭急轉，並沒有失了禮數，雙手合十，“在下燕北，見過前輩。”
沒想到對方目光一收，心不在焉地輕笑道：
“佛家不打誑語，看來你不是法華寺的人。”
“……”
光頭分身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在對方面前，似乎自己就是赤 條條的，毫無隱私可言。
“相見即是有緣，何必問他張三李四。”那人竟又如此道。
光頭分身心中一鬆，急忙岔開話題，“這裡是前輩靜修之地，原諒在下打擾了。”
“這寺廟是我主人所有，我的居住地只是這株鐵樹，嗯，我想一想，時間太久……你是十三萬年來第一個到這裡來的，所謂遠來即是客，你且稍坐一二。”
這番話說的光頭分身嘴角直抽，十三萬年！
只見那人袍袖一拂，一片霞光籠罩而下，光頭分身眼前一花，那株不起眼的歪脖子老樹竟赤芒大放，轉瞬化作一株數十丈粗，直插雲霄的火紅巨樹，樹身上佈滿了大小隱晦的符文，整棵樹如同一件至寶般，而遮天蔽日的樹冠上，竟修建着一座華麗的宮殿。
宮殿內站着幾位清秀侍女，眸光靈動，同樣的氣息全無。
光頭分身按捺住心中的震撼，知道遇見了一位避世高人，沒有推辭，隨着對方走進了巨殿，分主客坐定，早有侍女上前，輕柔地取出雪白茶具，很快有嫋嫋香氣瀰漫。
這些侍女竟是傀儡，光頭分身心中瞭然，陪着對方靜坐不語，十餘個呼吸的功夫，兩盞冒着紅霧的香茗就擺放在二人前面。
“請！”
那人做個手勢，就將身前的香茗端起，一飲而盡，雙目微眯，似乎十分享受的模樣。
“多謝前輩！”
光頭分身口中稱謝，低頭看了看，只見那香茗色如晶瑩瑪瑙，陣陣異香散發，稍嗅一些，還沒有喝，一時間都覺得周身毛孔都舒張開來。
看來此茶不同凡響，而且以對方的實力，要對付自己完全不必要動用其它手段，當即不再遲疑地，端起玉杯，和對方一樣，一飲而盡。
香茗方一入口，舌尖就傳來滑膩濃香的感覺，只是隨着喉嚨一滑而下，“轟”的一下，光頭分身還沒反應過來，一團烈焰就在體內生出，狂暴熱浪橫掃四肢經脈。
他大吃一驚，這一瞬自己竟如同掉入恐怖的岩漿中，炙熱的能量衝擊下，體表皮膚上似乎多出一個拳頭大小的老鼠，在體內急速竄動，所過之處，無論經脈，還是穴竅，都如同遭遇千刀萬剮般。
光頭分身死死地閉住了嘴巴，甚至他都擔心，自己一張口，就會噴出一團火焰，法訣運轉，引導着那隻“老鼠”在體內遊走，足足過了好半響，他才輕吐了口氣，睜開眼睛，背後竟已經被冷汗侵透。
“不錯，以你的修爲，分作三口飲下這杯碧血箜篌液，再打坐三天，應該可以消化無恙。”
那人目露驚奇，“可你竟一口飲幹，還只用瞭如此短的時間就恢復正常，就是主人當年像你這般修爲時，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前輩這株鐵樹竟是傳說中的蠻荒古木箜篌？失敬失敬……”
光頭分身苦笑不已，對方是位高人，可更是位奇士，這香茗聞起來氣息怡人，可喝進肚子裡就和吞嚥岩漿沒什麼兩樣，偏偏之前此人竟閉口不提。
那人目光如電，又打量了一番，似乎透過肌膚，看到了體內狀況，半響才嘴角微揚，輕笑起來，“你早該晉級大羅金仙，卻苦苦壓制，原來將真元都引導至體內穴竅中，這個想法之前很多修士都用過，可惜只能儲納數天時間，如果知道即將面對的危險，如此做法倒無可厚非。”
聽到對方如此言語，竟似連經脈都看的到，光頭分身只覺得頭皮發麻，連聲苦笑，真實情況卻沒有說明。
如此儲納真元，和黑衣、本體他們一樣，在四肢穴竅中都安置了一道分魂，自成諸天，這些任憑他人目光如炬，也無法窺得真相。
“還有，你的煉體術已經有所小成，神訣應該來自上古時期，估計中期的大羅金仙都難以將你如何。”沒想到對方稍頓了一下，竟說出這番話來。
這一次，光頭分身遍體生寒，自己明明沒有動用煉體術的，對方竟依然一眼看穿！
他究竟是什麼人？
何等修爲？
光頭分身可不願意總將話題扯到自己身上，再這樣下去，估計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前輩，您所說的主人，他是否就在那石屋中閉關？”他試探着詢問道。
沒想到對方聞言，神態變得寂寥起來，輕嘆一聲，
“他早已離開，我自己獨居此地已經超過一個紀元了……”
“當初他親手建立的佛門都棄之不顧，卻讓我看護，言明只要找到可以相托之人，就可以離開，可我從未見過有誰可以相托，何況我也無處可去，乾脆就一直待在這裡了。”
這番話落到光頭分身耳中，只覺得心生呼嘯，“轟隆隆”作響，這位口中的主人竟是法華寺的開山祖師，佛祖！
在一些典籍中，這佛祖的實力甚至比起仙帝來也毫不遜色。
仙帝的僕從，至少從尊者起步，眼前這位一個紀元前就是仙尊了……
光頭分身正震撼着，接下來對方的一句話卻讓他“啊”的一聲站了起來。
“你剛到法華寺，主人就法像顯聖，還降下佛源，看來你就是主人看中的護道者……”
“前……前……輩，莫……莫要說笑，弟子……弟子什麼都不知道。”
光頭分身才發覺自己如此緊張，連舌頭都打着卷，怎麼都捋不直，結結巴巴地分辨道。
對方竟然什麼都知道了！
他之前就有所猜測，只不過法華寺是第一次前來，和佛祖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是故萊紫叔和羽織羅漢他們都沒有懷疑過。
如果這些讓羽織羅漢、仲咖羅漢他們知道了，豈不是要將自己劈開來一探究竟！
見他如此失態，對方似乎早有所料，微微一笑，略一示意，一旁的侍女再次上前，煮水、沏茶。
“小友稍安勿躁，主人既然這樣做，自然有深意，等下你就進入聖廟，至於有什麼收穫，就看你自己的機緣了……不過還是要提醒你一下，沙門護法可不是那麼輕易坐上的，上一次我也很看好一位叫極萬的小輩，他的實力已經是半步仙尊了，可惜從十玄門中沒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