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覆想了好久，林東還是沒能想到姓傅的憑什麼敢如此說話。或許，沉默纔是最合適的迴應，林東如是想着。
見林東一直不說話，姓傅的輕輕嘆了一口氣，“林總，不管怎麼說咱們之間的合作還算默契，說實話，我們也不想打破這種合作關係。咱們都是生意人，有些事情我相信你能理解。”
稍微停頓幾秒之後，姓傅突然無奈笑道：“當然，如果你非要計較的話，對咱們雙方來講都不是好事。我還是希望你們九鼎商貿能夠大度一點，畢竟，銷售渠道對現在的你們來講還是比較重要的。”
銷售渠道？
林東能聽出姓傅的最後這句話威脅意味更濃，但他很不解，姓傅的不會是以爲沒了他們幾個接貨，九鼎商貿就會產品滯銷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姓傅的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林東微微一笑，剛準備說話，又聽到姓傅的說道：“北湖這邊的場子暫且不講，僅憑中原的產能，你們促銷出貨就不可能只有這一點。”
“還有，熊總是什麼樣的秉性，我們幾個比林總更加清楚。以我們對他的瞭解，熊總是那種寧願自己少賺錢也會維持一份關係的人，但他更是一個不會輕易浪費人情的人。”
玩味的看着林東，姓傅的接着說道：“就眼前這一點兒促銷產品，絕對不可能換熊總手裡的人情。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這次降價只是一個噱頭，應該是故意做給鵬舉商貿看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能拿到促銷產品的客戶應該是那些被鵬舉商貿拉攏的同行。當然，也不排除你們給那些沒被拉攏的客戶出貨，但出貨量絕對不大。”
“林總，我猜的對嗎？”
林東聽得頭皮發麻，姓傅的平時很少說話，本以爲他是一個內向老實的人，沒想到他的心思如此之多。
看似問詢自己，連續兩個‘如果我沒猜錯’足以說明他對自己的猜測很有自信。
這一刻，林總恍然明白姓傅的爲什麼如此自信了，也知道他想要拿什麼威脅自己了。
促銷出貨本就是爲了讓更多人相信九鼎商貿準備拼死一搏，從而使鵬舉商貿陷得更深，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現在就等鵬舉商貿上套了，如果姓傅的真把消息傳播出去，豈不是要功虧一簣？
“傅總說了這麼多，究竟是想說什麼呢？”
林東沒敢繼續強硬下去，換上笑容輕聲問道。
姓傅的沒有急着回答林東的問題，反而看向其他幾人。楚老頭兒彈了彈菸灰，很是得意的笑道：“我們要求並不高，促銷的產品給我們勻一批出來。”
聽到這句話，林東下意識的皺眉。
楚老頭兒似乎察覺到了林東的牴觸情緒，又是接着說道：“當然，也不是讓你們平白無故的少賺錢。只要答應我們的條件，我們就能保證在你們跟鵬舉商貿沒有決出勝負之前，我們一直保持中立態度，該配合的依舊配合你們。仔細算的話，你們其實也不虧。”
……
“一羣跳樑小醜。”
宋鵬飛面帶憎惡的哼了一句，眼睛裡閃爍着寒光，“先別管他們，只要鵬舉商貿有所動作，就不怕他們往外說。”
“我就怕這幾個人真把消息傳出去，鵬舉商貿聽到之後不動了。”
王泉不無擔憂的看着宋鵬飛，隨後又是嘆氣道：“要不給他們一批貨，就當是封口費，等咱們緩過勁兒來再收拾他們幾個也不晚。”
“屁的封口費，這種只認錢不認人的人就不能慣着，一旦嚐到了甜頭，接下來只會是蹬鼻子上臉。”宋鵬飛直接反駁了王泉的說法。
屋子裡沉默幾秒種後，宋鵬飛語氣稍稍緩和一些，說道：“讓林總先拖着他們，如果明天早上鵬舉商貿還沒有動作，那就說明唐人不再支持他們。”
似乎覺得如此說不太恰當，宋鵬飛趕緊補充一句，“最少也得產生爭議分歧，只要不能在短時間內做出應對，再想補救也來不及了。”
王泉想了一會兒，輕輕點頭，掏出手機給林東打電話。
趁着王泉打電話的功夫，宋鵬飛打開電腦上的微信，快速敲出一斷話發送給業務人員。
……
“看着一塊肥肉，可惜沒咱們的份兒，唉……”
吳麒麟的感慨讓竇遠洋忍不住發笑，沒好氣的說道：“你行了啊，降價還不是爲了壓制鵬舉商貿，只要能壓制住鵬舉商貿，咱們纔有賺大錢的機會。”
“我知道啊，要不是爲了更大的肥肉，我昨天就給九鼎商貿打電話要貨了。”吳麒麟衝着竇遠洋翻了一個白眼，說話的時候挪動一下屁股。
或許是牽動了不適的地方，吳麒麟輕輕皺眉抱怨道，“趕緊一決勝負吧，我真心吃不慣這裡的菜，我想趕緊回家。”
吳麒麟歪着身體的坐姿讓竇遠洋想笑，身爲川人的他對南湖的飯菜沒有一點不適，只是苦了吳麒麟這個粵省人。明明身體扛不住，還那麼嘴饞，何必呢？
強忍着笑意，竇遠洋不確定的說道：“應該快了吧！？”
……
真的出貨了，不是陰謀詭計！
賀鵬舉接到業務員的彙報心中一沉，九鼎商貿真的敢降價出貨，難道他們想決一死戰？
沒敢多想，賀鵬舉趕緊給李軍帶電話說明了情況。
電話裡沉默了一小會兒，而後才聽到李軍的回覆，“等會開會的時候看一看其他人的意見。”
賀鵬舉聞言眉頭一皺，開會？
他很清楚，但凡需要開會決定的問題，一時半會兒肯定拿不出確定方案。自己倒是能等，可客戶能等嗎？市場能等嗎？做市場只能趁熱打鐵，哪有斷斷續續的？一旦讓客戶以爲鵬舉商貿乏力了，再想重新拉攏就要花費更大的代價。
他也知道上次給特價已經是李軍手裡最大的權利了。如果再降價，牽扯到的利益關係就多了，李軍扛不住這種壓力。
但願能儘快拿出解決方案吧！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會議還沒有開完？眼看着員工下班出去吃飯，賀鵬舉心裡越來越不安。有心給李軍打電話問一下，手機拿在手裡不停打開關閉，最終還是沒撥打出去。
賀鵬舉剛把手機放回到桌子上，鈴聲突然響起，看到屏幕上李軍的名字，賀鵬舉飛快接通，而後才把電話放在耳旁。
“剛開完會，這事兒有很大的爭議，今天肯定不行了。”
李軍的聲音中透着疲憊，賀鵬舉心情不由變得更加沉重不安，下意識的問道：“有什麼爭議？”
“呼。”
李軍呼出一口悶氣，這才說道：“有人認爲如果降到跟九鼎商貿持平的價位不一定能產生效果，如果比九鼎商貿更低，公司就沒有了利潤。”
賀鵬舉張口欲言，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還有人認爲爲了一個九鼎商貿不值得傷害集團公司的利潤，畢竟這件事對集團公司來講，沒有實質性的收益。”
聽到李軍這句話，賀鵬舉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他能猜到說這種話的人是什麼人，無非是自己或者他們家親戚沒有在副產品圈子裡混，與其說對集團公司無益，倒不如說對他們無益。
不滿歸不滿，賀鵬舉暗中抱怨之後，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一道聲音：給他們收益，拉他們下水！
“都有誰反對的？我去找他們。”
幾乎是一瞬間，賀鵬舉就做出了決定。
“你找他們？”
李軍似乎很詫異賀鵬舉的說法，又是追問一句，“你準備怎麼做？”
“說白了就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我去把他們拉到船上來。”
賀鵬舉目光堅定的說着，他想過了，跟長遠的利益比起來，一點兒股份根本不算什麼。更何況，如果能把那些反對的人拉到船上，以後在集團公司那邊就不存在難題了。
李軍很快就明白了賀鵬舉的心思，稍稍沉默之後，說出了幾個名字。
李軍說出的名字驗證了賀鵬舉之前的猜想，只是臉上的苦澀更濃一些。這幾個人要麼擁有集團公司的股份，要麼就是在重要崗位上，且親朋沒有經營豬副產品。
最讓賀鵬舉苦惱的是，這幾個人都不是缺錢的主兒，不出血肯定拉攏不到他們。
……
廖老闆出神的看着桌子上的飯菜，有一筷子沒一筷子的戳着碗裡的飯。
“白飯這麼好吃嗎？菜都不夾一下。”
不善的聲音出現，廖老闆這纔回過神兒，趕緊夾菜塞入口中，又是嘆氣道：“鵬舉商貿還沒有消息，我正考慮怎麼報貨呢。”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下午就要報貨的，廖老闆爲了對比兩家的價位，才一直拖到傍晚吃飯。眼看着時間越來越晚，不由開始着急，庫存已經不多了，再不報貨很有可能耽誤自家生意。
聽他這麼一說，廖老闆的媳婦兒停下夾菜的動作，蹙着眉頭問道：“九鼎商貿的促銷就昨天一次嗎？如果就一次的話肯定跟鵬舉商貿報貨啊，他家的貨便宜。”
廖老闆輕輕搖頭，“不清楚，我給鄭勝利打電話總是佔線。”
廖老闆的媳婦兒眼神閃爍幾下，“他不會是把你拉黑了吧？”
“沒有，我問過其他人了，他們一樣打不進去電話。”廖老闆下意識的解釋一句，隨後反應過來，又是硬氣說道，“他敢把我拉黑？九鼎商貿降價就是爲了拉攏客戶，這個時候他不小心翼翼的維持客戶，怎麼敢得罪客戶？”
廖老闆的媳婦兒聞言一笑，表情也跟着輕鬆一些，又是催促道：“先吃飯，吃完飯再打幾個試試。”
有些生意人，爲了賺錢可以廢寢忘食，廖老闆雖然不是這樣的人，但心裡憋着事兒，吃飯都不香了。
匆匆扒了幾口飯，放下碗筷就拿起電話。
好幾秒鐘過去了，電話一點聲音都沒有，就在廖老闆以爲馬上出現佔線的聲音時，突然聽到電話裡傳來嘟的一聲，竟然打通了。
下意識的笑出聲，又聽到鄭勝利的聲音。
“鄭經理，你電話咋回事兒？一直佔線。”
“不好意思，一直跟領導打電話溝通工作，廖老闆有事兒嗎？”
“鄭經理，今天還有促銷嗎？有的話我就準備寫單子報貨了。”廖老闆直奔主題，心裡暗暗祈禱鄭勝利回答有。
“哎呀，別提促銷的事情了，就是因爲昨天促銷好多個客戶沒有搶到貨，今天公司電話都打爆了，好幾個業務員也被投訴了，領導都忙的焦頭爛額的。”鄭勝利煩躁的回了一句。
廖老闆心裡一咯噔，這麼暴躁嗎？
隨即一想這麼便宜的價格誰會錯過呢？自己不也埋怨沒搶到便宜貨嘛。
這麼一想，廖老闆更加緊張了，忙道：“投訴的人太沒有素質了，沒搶到貨又不怪業務經理，他們憑什麼投訴？鄭經理，我沒跟公司打電話，也絕對不給你添麻煩。那啥，今天到底還有沒有促銷了？”
“現在還沒有接到通知，估計要等公司處理完那些煩心事纔有通知。廖老闆放心，只要公司有通知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廖老闆微微有些失望，不甘心的問道：“那我們今天還能不能報貨了？”
電話裡沉默了幾秒鐘，又傳來鄭勝利的笑聲，“廖老闆要是着急用貨，就先報點正常價位的也一樣。”
正常價位？
廖老闆嘴角一撇，傻子才找你買正常價位的貨，我找鵬舉商貿報貨不香嗎？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突然震動起來，廖老闆知道這是有電話打進來了。當他看到鵬舉商貿業務員的備註時，眼裡閃過一絲驚訝。
“鄭經理，有個客戶給我打電話了，我先不跟你聊了，記得有促銷一定要通知我啊。”
掛斷鄭勝利的電話，廖老闆趕緊接通鵬舉商貿業務員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