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不可觸摸，不可感應，只能看到的黑色影子，跟溫言相對而坐，他身子微微歪了點，頭也歪了。
哪怕只是一個黑色的影子，也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腦殼凹陷下去了一大塊。
場面死一般地安靜，剛纔的笑聲，似乎還在遠處迴盪，襯托着這裡愈發死寂。
黑影的腦袋微微歪了歪，他微微轉頭，看向溫言，這一次，他是真的震驚到無以復加。
“這怎麼可能！”
他此刻的狀態，其實就像是溫言的假神，在現世的狀態。
根本就不存在於現世，自然等同於免疫了所有的傷害。
可偏偏，他此刻的底層核心，是已經步入了現世的真實。
屬於兩種好處都拿到，兩種壞處都摒棄的特殊狀態。
他看着溫言手中握着的黑石頭。
平平無奇，就像是溫言剛剛隨手在土地裡挖出來的，上面甚至還沾染着一些泥土，那些泥土的顏色，都跟周圍的土地一模一樣。
下一刻，就見溫言一言不發，手臂上肌肉隆起，腮幫子都微微鼓起了一點，似是在咬着牙發力。
溫言捏着黑石的手，甚至都帶起了一點破空聲，黑石這一次直接砸到了黑影的面門，讓其面門都凹陷了下去。
溫言咬着牙，怒瞪着眼睛，再次砸了一下之後，便兩隻手握着黑石，將其高高舉起，沉腰發力，雙臂如錘，再次猛的砸下來。
黑影的整個腦袋輪廓，都被砸進了胸腔裡。
“你哪來的這種東西！？”
“爲什麼會有這種東西！？”
“根本不可能有這種東西！”
黑影發出驚怒交加的嘶吼，他此刻感覺不到痛苦，但他能感覺到，他有可能要死了。
之前的一切，他都可以理解，可以接受，但唯獨現在這個，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他想起了溫言之前的話，這塊黑石，可能跟殭屍有關。
“殭屍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力量，這根本不可能。
話本里的故事，隨便編的東西，怎麼可能是真的。
就算全天下每個人都這麼認爲，那也不可能是真的。
這是什麼？
你拿的是什麼？”
黑影嘶聲力竭的嘶吼，狀若癲狂，他就想弄明白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溫言雙手握着黑石，一言不發，砰砰砰地不停地猛砸，面前的黑影還想伸手抵擋，可惜依然是被砸的凹陷進去。
黑影的身形越來越小，這一次，他的心態纔是徹底崩了。
溫言甚至都不願意說話了。
當黑影越來越小，縮小到只有三寸大小的時候，至此依然還保持着不可觸摸，不可感應，只能看到的狀態。
只是那黑影，被溫言瘋狂地猛砸，現在已經化作了一塊石碑的形狀。
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
溫言雙手握着黑石，怒喝一聲，再次發力，從腿腳發力，再到腰身發力，帶動雙臂，如同大擺，將力道發揮到極致，再次砸向那顆黑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黑影發出最後的嘶吼。
“嘭！”
一聲沉悶的響聲響起，那聲音像是一瞬間，就從低頻邁入到了高頻。
咔嚓一聲，恍如最美的水晶破碎，那三寸高的石碑形狀的黑影，驟然間崩碎成數不清的碎片。
一片片黑色的黑影，似是一朵黑色的不反光的鋼化玻璃花，一瞬間綻放，又一瞬間破碎。
天光照耀下來，那無數細長的影子碎片，在天光之下，無聲無息地消散。
耳邊迴盪的聲音，也依然是黑影最後的嘶吼。
溫言站在原地，舉起手中的黑石，仔細摸索了一下。
心裡面默默唸叨了一句，瓜皮，不是殭屍厲害，才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這因果關係顛倒了。
而是可能發生過一些事情，才能給殭屍添加了這個屬性。
或者，是在殭屍出現之前，就已經先有了這個屬性。
那黑影的思路就錯了。
他手裡的這塊黑石，按照他的理解，就是實體版的殭屍天敵稱號。
他這次出來，是能帶的東西都帶，全副武裝，甚至鐵片都帶着，力求遇到任何情況，都能有應對的辦法。
哪怕在末法禁地裡，各種神異都沒壓制，那直接當普通的武器也行啊。
他知道黑影能竊取他人的人生，他也不擔心，實在是玩家當初搞的太離譜了，讓他憑空多出來了很多別的經歷。
哪怕這些經歷裡，絕大部分都是毫無價值，勉強說有點價值的東西，也只是學會了換水管修水管，學會了麪點，學會了做咖啡之類的東西。
然而，那數不清楚的分支經歷，吃喝拉撒睡之類的普通經歷，在面對人生竊取的時候，卻是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對方根本撼動不了，也無法竊取，全部都是無用的垃圾信息。
再加上雨師當初的拼死一擊，抹去了溫言的前半生，一下子就讓他的人生，變得繁雜又混亂，有缺失，又有額外增加，亂到溫言自己都理不清楚。
平日裡，溫言都沒刻意去理清楚，只是偶爾拿起什麼東西，他就會有一種自然而然的熟悉感，這個玩意我會。
黑影雖說撼動不了，無法奪取溫言的人生，只能試圖在溫言的人生裡奪走一點點。
奪走溫言最初學的烈陽拳的那部分，可惜也沒用，只是幫溫言徹底學會了十六祖版本的烈陽拳。
但這裡面還是有點好處，黑影順着他失去的前半生斷層，直接往後面理。
第一段便是溫言選擇了天敵的那次。
那一瞬間，就等同於從屎山裡搬出來了一段，讓溫言感覺尤爲清晰。
然後，溫言就想起來了一段。
他記得，那時候去那片碑林，第一座接觸到的石碑，是醫字碑，石碑風化很嚴重，缺了一個角。
這個時候，那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涌上心頭。
他想起來了，爲什麼那時候拿到這塊黑石的時候，他覺得似曾相識，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排除掉風化的因素，還有顏色不對，那麼手裡這塊黑石，跟那塊石碑上缺的一角，就可以對上了。
記憶如此清晰，可以讓他仔細對比了一下。
腦補上風化消失的棱角，再給黑石改個顏色，絕對毫無問題，完美補上。
當然，這時候，溫言其實也只當是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跟當前情況沒什麼關係。
直到黑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溫言就徹底明白了。
若他的判斷是對的，這塊黑石，就不是現世的東西。
也不是故夢的東西，亦不是大荒的東西。
就是標準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那麼，考慮到黑石，之前被他定義爲實體的殭屍天敵的稱號。
一個大膽的想法，就出現在溫言腦海中。有沒有可能，有關殭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描述，其實不是來自於殭屍本身，而是來自於這塊黑石。
有沒有可能，是最早寫下這條記錄的人，知道這塊黑石的底細。
溫言只是試了一下，要是不行的話，那就等着只剩下最後一個職業原始x的黑影，走出末法禁地，到時候火力全開，進入全盛狀態，再想辦法收拾掉他最後一條命。
結果不出所料，“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東西，只能用同樣如此的東西將其結果掉。
用魔法打敗魔法。
活活敲死了黑影，溫言抱着黑石，看着毫無變化的黑石，心裡面在琢磨着。
這玩意存在了這麼多年，依然沒什麼變化，歷經歲月，後來甚至被人拿去當壓酸菜的石頭，現在又敲死個黑影，依然沒變化。
那麼，當初這塊黑石，到底是誰從石碑上掰下來的？
回去問問衛醫師吧。
那句“我一直都是醫師”，溫言可還記得呢。
溫言現在也記得，黑石是從醫字碑的一部分。
衛醫師又是個老古董。
他存在這麼久，也沒見他像其他長生者那樣，需要食用一些固定的部位。
有沒有一種可能，衛醫師壓根不是長生者，他只是一個殭屍？
然後溫言又想到，殭屍有吸食人血的行爲，子不語等諸多記載裡，都有明確記載。
他又莫名想到，有沒有可能，有長生者需要吞食的，就是鮮血？
反正這麼多線索，就算跟衛醫師沒直接關係，衛醫師肯定也知道些什麼。
回頭再去問問，他覺得這裡面肯定有不少的事情。
溫言收起了黑石，在附近檢查了一遍，將地上殘留的娃娃魚屍體收攏起來，裝進隨身準備的塑料密封袋裡。
這玩意是真好用，在溫言的包裡，屬於常駐嘉賓。
他拿出手機，發了消息，就走向末法禁地外面。
整個末法禁地裡，還有黑盒給幫忙盯着，看看會不會再出現什麼變化。
等到溫言走出末法禁地，就感覺到體內的力量流轉，沸騰的氣血之中，龐大的陽氣開始蒸騰，貫穿全身，驅散他身上的陰氣。
眼前也出現了一連串的提示。
“原始x/火勇（已廢）/水神/竊賊/河伯（45%）”
“已抹除水神。”
“已擊殺竊賊。”
“已擊碎河伯（45%）。”
“火勇（已廢）消散。”
“原始x強行崩散分解。”
“你以各種方法，擊殺其六次，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獲得額外特殊稱號：未定型之天敵。”
溫言算了算，算上蠱靈，也就五次而已，難道那個已經廢掉的火勇，最後的餘燼都是自己散去，也算一次擊殺？
他繼續往下看。
“未定型之天敵。”
“針對職業名稱已經定下了一部分，且沒有徹底定型的職業。
你可以更容易地尋找到針對的辦法。
包括但不限於現世、大荒、故夢、冥途、冥土、煉獄、亡靈海、虛空等各處的方法。”
“獲得原始碎片。”
“你的身份黑暗xx，進化爲身份黑暗原始xx。”
“在可被激發提示，卻未激發提示的情況下，連續擊殺超過五次，可同時裝備稱號+1，可同時裝備臨時能力+1。”
“獲得解厄水官籙額外進度5%。”
“新稱號醞釀中……”
“可獲得的，不會觸發警示的額外提示。
1：古老的封印，已經化解了八成以上。
古老的歲月裡，有人選中了黑影，這個基本不可能死去的存在，以其作爲承載一部分封印的載體。
同時，這也是限制黑影，讓這個根本不是現世的生靈，永遠都不可能真正進入最完整形態。
黑影不想死，就無法解開其承載的一部分封印。
不死，又無法擺脫限制。
他費盡心機，終於找到了方法。
奪河伯身份，讓河伯替死的同時，借河川之王身份，以天下水脈生機，降臨於世。
補全原始x之中的x，徹底將其確定下來。
歲月悠久，故夢被掩埋，許多事都再無追尋的可能。
2：友情提示，爲了避免可能會出現的麻煩，請在尋找某位醫師之前，先去請示一下媽祖娘娘。”
溫言繼續往下看，沒了。
他其實還想看看，提示裡有沒有一些更詳細的東西。
沒想到，基本只是戰後結算。
收穫倒是不小，那傢伙一個人身負好幾個職業，沒想到每個職業都可以單獨算。
溫言出來之前，就猜到會有收穫，其實他也只是想確認下，自己到底有沒有真的幹掉了那黑影。
現在確認了，收穫都是額外的東西。
一個額外的特殊稱號，看起來似乎不咋地。
但按照之前的經驗，註釋越少，實際上越強。
這樣的話，以後要是再遇到類似的玩意，總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但跟着，他就想到了一個問題。
身份黑暗原始xx，是不是就完美符合這個額外特殊稱號所能囊括的範疇？
“來自身份黑暗原始xx的額外提示：有話好好說，大可不必。”
“來自身份黑暗原始xx的額外提示：老弟掐指一算，所有承載封印的東西，你全部都見過。”
溫言有些無言，自己這個假神，不至於吧？
他只是瞎琢磨一下而已，又不是真要做什麼。
總不至於是，像河伯那樣，自己研究一個針對自己的方法。
他給整出來一個自己就是自己的天敵？
算了，先去走個程序，將那個娃娃魚屍體火化之後揚了，然後再聽勸點，去一趟媽祖娘娘廟，祭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