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天雷的威勢，較之先前那千千萬萬道更要狂暴數倍，絕非世間任何混沌境所能匹敵，一旦落在林小蝶身上，絕對要將她轟成碎末，連渣子都不剩的那種。
然而，白衣人就這麼傻愣愣地衝了上去，直接用手指硬接雷霆，彷彿完全不曉得天道之威的厲害。
雙方甫一接觸，想象中他被轟得粉身碎骨的畫面卻並未出現。
看似狂暴如龍，兇猛似虎的驚天神雷落在他指尖，竟然並未炸開，而是如同一條溫順的小蛇般盤旋流轉，靈動遊走，纏繞在白衣人的食指之上。
這哪裡是天降雷罰？
分明就是一條乖巧的寵物雷蛇！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眼見他應對的如此輕鬆，上蒼似乎大爲震怒，數不清的狂暴雷霆從天空各個角落疾馳而下，化作萬千雷龍，朝着白衣人所在的方向傾瀉而下。
其中的每一道雷霆，竟然都擁有着遠勝從前的恐怖威能，這般萬雷奔騰之下，場面煞是駭人，大有要毀天滅地，破碎乾坤之勢。
與先前那種無差別攻擊的雷霆有所不同，這一次天上降下的萬千神雷，竟然統統劈向了白衣人所在的位置，行動整齊劃一，彷彿提前約好了似的。
一道神雷已是無可匹敵，千千萬萬道雷霆同時襲來，又是什麼樣的概念？
怕不是連天上神仙也要打落凡塵？
然而，白衣人卻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半點要閃躲的意思，而是再次舉起手指，直指天空。
接下來的一幕，直教遠處觀戰的太一等人目瞪口呆，舌撟不下，幾乎以爲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千千萬萬的雷霆落在此人指尖，竟然還是如同先前那般，瞬間化作溫順小蛇，盤旋流竄，瑩光閃閃，沒能掀起半點風浪。
這亂入之人竟似天生自帶雷電免疫，任你天道如何狂怒暴躁，都難以傷他分毫。
是他！
原來如此！
賊老天是衝着他來的！
看清這名白衣人赫然是不久前還在密庫中晃悠的鐘文，天眼教主眸中閃過一絲恍然之色，登時心下了然，意識到先前那無窮無盡的天罰神雷和恐怖巨掌，根本就是天道爲了抹殺鍾文而釋放出的威能，自己和天眼教遭此無妄之災，完全是受了他的牽連。
這小子，何時變得如此厲害？
竟然能將賊老天的雷霆玩弄於股掌之間！
緊接着，他腦中不自覺地浮現出這麼個疑問來。
要知道，適才的漫天雷霆威勢之兇猛，稱得上是空前絕後，震古爍今，就算是他這位人族之祖都不可能應對得如此輕鬆。
可鍾文卻像是玩似的，顯得遊刃有餘，毫不費力。
這樣的表現，已然超出了他的理解範疇。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天道又再次降下億萬神雷，從四面八方咆哮而來，彷彿鐵了心要將鍾文擊斃於此，也不知與他有着什麼樣的血海深仇。
“呲啦~呲啦~”
然而，無論何種威能，何等數量的雷霆落在鍾文身上，都如同撓癢癢似的，很快便化作溫順的電流纏繞指間，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根本就無法給他造成任何傷害。
“我去，你特麼還沒完了是吧？”
眼見天空中再次電光閃動，雷鳴陣陣，鍾文終於沒了耐心，突然虎目圓睜，破口大罵道，“老子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言語間，他突然屈指一彈，纏繞在指間的溫順電光陡然爆射而出，化作一道凌厲無匹的雷霆之箭直上蒼穹，狠狠擊打在厚厚的雲層之間。
“轟！”
伴隨着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天空中的濃密烏雲居然被一擊而潰，迅速四散而去，將碧藍色的天空重新顯露在衆人眼前。
陰雲散盡之時，四周的狂暴雷霆與各色異象也隨之消失不見，竟彷彿從來未曾出現過一般，本來喧囂的萬丈高空霎時萬籟俱寂，過分的安靜，反倒讓人生出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流逝，天地間靜悄悄的，就連微風吹過的聲音都變得清晰可聞。
“凡塵螻蟻，妄圖沾染天道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萬丈高空中突然傳來一道振聾發聵的怒吼之聲，恐怖的威壓從天而降，直逼靈魂深處，令人胸悶窒息，幾乎透不過氣來，“愚昧！狂妄！該死！”
嘹亮的回聲從四面八方瘋涌而來，直教人頭暈目眩，鼓膜震盪，渾身骨骼和血管急劇收縮，彷彿隨時要被擠爆開來，活着，似乎都成了一種奢望。
賊老天竟然開口了！
這一刻，天眼教主瞳孔急劇擴張，神情再也不復從容，臉上竟然罕見地流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聽見天道開口。
五百萬年前，天道在接受父親挑戰之時，也曾經與他有過一番對話。
據他所說，那是天道自存在以來，第一次與凡俗生靈進行言語交流。
可先代天眼是誰？
那是能夠與天道激戰七七四十九天的超級大佬，早已無法用凡間生靈的標準來衡量，就算稱之爲陸地神仙也並不過分。
除此之外，就算是天眼教主，也不曾讓天道開口說過一個字。
然而此刻，就在他眼前，天道竟然用言語向鍾文表達了憤怒和敵意。
由此可見鍾文在天道心中的分量，居然比他這個人族之祖還要重得多。
意識到這一點，天眼教主在失落之餘，心中也不禁生出一絲極爲怪異的情緒。
無法用言語描繪的情緒！
怒吼聲中，一個遮天蔽日的巨大拳頭突然從天而降，金光閃閃，霸道絕倫，挾着無上神威直墜而下，狠狠轟向鍾文所在的位置。
這是本不該出現在人間的一拳。
沒有任何辭藻，能夠形容這一拳的威勢。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描繪，那便是毀滅！
足以見神殺神，遇佛滅佛，碾壓萬物，粉碎一切的毀滅之力！
金色巨拳出現的那一刻，太一等人眼前甚至浮現出了自己被轟得靈魂出竅，粉碎成渣的恐怖景象。
整片天地都爲之劇烈顫動起來，空氣扭曲蒸騰，大地隆隆作響，這個世界，竟似已無法承載這一拳之威。
面對這連天眼教主看了都心裡發怵的驚天一拳，鍾文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不可名狀的笑容，居然依舊不閃不避，只是舉起右手，迎着金光巨拳緩緩推了出去。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看似毀天滅地，勢不可當的金色巨拳落在他掌中，竟是陡然停滯不前，再也無法下壓一分一毫。
反觀鍾文卻是神情自若，一臉輕鬆，彷彿手裡託着的不是一個驚天巨拳，而是一根毫無分量的羽毛。
這還是人麼？
目睹了這詭異的一幕，所有人腦中幾乎同時浮現出這樣一個念頭。
鍾文面對天道所展現出的這份輕鬆和從容，顯然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的能力範疇。
“還要打麼？”
只見他擡頭看天，面帶微笑，口中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是傷不了我的。”
“無知螻蟻！”
天空中再次響起震耳欲聾的怒吼之聲，“天道之威，豈是你一個凡夫俗子所能想象？”
“張嘎來了麼？”
鍾文嘆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無奈之色，突然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空中的天道之音登時寂靜下來，彷彿被問住了一般，竟是久久沒有回答。
“果然沒來麼？難怪如此孱弱。”
鍾文似乎早有所料，點了點頭道，“如今我已經獲得了與你同根同源的力量，雖說還十分弱小，可天道之力已經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傷害，再打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堂堂天道，就不必自欺欺人了吧？”
“天道之力，不是你一個凡夫俗子所能擁有的。”
良久的沉默之後，天道之音再度響起，卻少了幾分暴怒，多了一絲告誡之意，“強行染指，日後必遭橫禍！”
“已經發生的事情，又何必再去糾結？”
鍾文哈哈一笑道，“是我種下的因，後果自然由我來承擔，就不勞你費心了。”
“好自爲之罷！”
又是數十個呼吸的沉默之後，天空中傳來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時而在左，時而在右，令人難以捉摸。
緊接着，那隻從天而降的金色巨拳突然消失不見，瀰漫於天地間的恐怖威勢也隨之散去，碧空萬里無雲，無風無雷，若非灰塔頂端的破洞與四周的浮冰猶在，適才的一切竟彷彿從來未曾發生過一般。
來勢洶洶的天道，居然被他一番言語給直接勸退了！
“老頭。”
鍾文長舒了一口氣，緩緩轉身看向抓着林小蝶不放的天眼教主，眸中寒光閃爍，一字一句道，“你還不放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