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進來？”
門內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半個八度，顯然對她的回答頗覺意外，“除了混沌之門，世間絕無第二種晉升混沌的可能，你確定要放棄這個機會麼？”
“小明，聽見了麼？”
蒔雨笑着看向身旁的小明，“這可是唯一的機會，只需要跪拜聖女，就能夠進入混沌之門，你怎麼看？”
“吾乃神獸天鵬，除了老祖宗之外，不拜天不拜地，怎麼可能拜一個兩腳獸？”
小明毫不猶豫地搖頭道，“況且你看我這雙腿，哪有跪拜這個功能？”
“你別說，還真是！”
蒔雨本來打算糾正一下“兩腳獸”這個用詞，可目光落在它那筆直不帶拐彎的雙腿之上，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想跪都跪不下來呢！”
“怎麼？”
小明反問道，“你想要進去麼？”
“我若是爲了進入混沌之門而向敵人跪拜。”
蒔雨笑得愈發燦爛，“豈不是在你這位靈獸之王面前丟了‘兩腳獸’的臉？不去不去！”
她故意將“兩腳獸”這三個字咬得很重，直聽得小明老臉一紅，張嘴便要解釋。
“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傢伙！”
一人一禽之間的調侃，似乎令門內存在頗爲不悅，言語間已然隱隱帶上了一絲威脅之意，“本座再問你們最後一次，是否真的不想進來？若是不抓住這次機會，你們從今往後再也休想進入混沌之門……”
“不去！”
話未說完，蒔雨和小明已經齊齊搖頭，斬釘截鐵地打斷道。
“很好，記住你們今天的選擇，但願日後莫要後悔！”
門內的聲音似乎有些氣急敗壞，“聖女，是她們主動放棄，那可怨不得本座了，今日就到此爲止罷！”
言語間，本已半開的兩扇門板居然重新合攏起來，隨後與周遭的彩霧一道漸漸淡去，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將其後的山壁重新暴露在衆人眼前。
微風吹過枝頭，發出簌簌聲響，四周寂靜一片，氣氛無比詭異。
就連徐光年和棠溪蘆葦等神女山高手也是面面相覷，一個個神情古怪，似乎完全沒有料到事態會這樣發展。
“有趣有趣。”
過了片刻，蒔雨突然看着姜霓，滿臉譏諷道，“拿個贗品來忽悠我們給你磕頭，這樣蹩腳的點子，真不知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讓你們跪拜，是尊上的意思。”
姜霓淡淡地回懟道，“這麼多年來，尊上從不曾開口說話，如今卻當衆斥責爾等心術不正，實乃亙古未有之事，足見率土之濱已經糜爛到了何種地步，這是你們咎由自取，還想要賴到我身上麼？真是何其可恥，何其可悲？”
“不打算把真正的混沌之門召喚出來麼？”
蒔雨是何等心志，根本就不理睬她這番言論，只是自顧自道，“如此拙劣的自導自演，你究竟是在騙我，還是在騙你自己？”
“是不是真正的混沌之門。”
姜霓毫不退讓，“你自己心裡清楚。”
“照你這麼說……”
蒔雨心中微微一動，秀目眯成兩道細縫，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這一屆混沌之門的開啓，已經結束了？”
“不錯。”
姜霓點了點頭，用清冷的嗓音答道，“由於爾等品行低劣，不知進退，百年一次的寶貴機會就這麼被生生浪費了，且根據尊上所言，你們二位從此再也不可能進入混沌之門，可以說是今生混沌無望了。”
“是麼？那真是太可惜了。”
蒔雨依舊靜靜凝視着她清秀絕倫的臉蛋，良久之後，突然嬌笑一聲，對着身旁的天鵬招呼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叨擾了，小明，咱們走！”
說罷，一人一禽竟然果斷轉身，朝着山下揚長而去，走得無比灑脫，沒有絲毫的留戀，哪裡像是放棄了混沌之門的機會？
難道剛纔那混沌之門是假的？
或許是她們表現得太過輕鬆，以至於神女山衆人都忍不住生出這樣的想法。
“聖女大人，就這麼放她們離開麼？”
目送蒔雨和小明遠去，武金剛突然雙拳相撞，發出“砰”地一聲巨響，眸中透射出兇戾的光芒，“既然混沌之門已經關閉，她們便不再是參加選拔之人，對待敵人又何必仁慈？”
“武長老稍安勿躁。”
姜霓衝着他輕輕擺了擺手道，“既然來了天空之城，又豈容這些人輕易離開？”
“聖女大人。”
這時候，徐光年突然插嘴道，“適才那混沌之門，究竟是……”
“是真的。”
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姜霓回答得十分乾脆。
“如此說來，混沌之門的確是關閉了？”
徐光年臉色登時有些難看，“那右卿他們豈不是也進不去了？”
站在姜霓身後的何小花聞言一驚，表情也不禁有了些許的不自然。
“徐長老。”
姜霓輕嘆一聲，並不回答，反而開口吩咐道，“勞煩將令侄帶來這裡罷，對了，小花你也是，趕緊把小憐叫來，順道通知一下葉天歌葉兄，讓他在一個時辰之內將葉開心喚來此地。”
“是！”
何小花眼睛一亮，似乎猜到了什麼，連忙急匆匆地下山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外。
那個女人究竟在搞什麼鬼？
先是削減了名額，如今又不和我們商量，直接來了這麼一出！
倘若混沌之門是真的，已經關閉了，再讓右卿來做什麼？
難道他們還能進去不成？
等等！
難道那個女人……
徐光年卻並未依言離去，而是緊緊凝視着姜霓吹彈可破的柔嫩臉蛋，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相較於直腸子的何小花，這位首席長老顯然掌握了更多的信息，心思也要縝密得多。
沉思片刻，他忍不住扭頭看了不遠處的棠溪蘆葦一眼，卻發現對方的視線也正好巧不巧地投向了自己。
這位神女山劍神的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開口，眼神之中，卻彷彿傳達了千言萬語。
這一刻，素來沉着冷靜，機智過人的徐光年罕見地生出一種感覺。
事態，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
“這裡便是天空之城麼？”
天空之城外圍的一座平原上空，后土娘娘緊緊凝視着東方，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之色，“好濃重的殺氣，難道是有絕世大能在裡面開戰不成？”
“嫂嫂，以您的實力。”
小閻王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也無法感知到裡面的情況麼？”
“如果沒猜錯的話，此域得到混沌之門庇護。”
后土娘娘嘗試片刻，終於無奈地搖頭嘆息道，“能夠屏蔽外界探察，至少以我的神識是突破不了的。”
“這麼厲害！”
小閻王吃了一驚，忍不住縮了縮脖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天一道，“天一老弟，這神女山不簡單，你當真要進去麼？”
“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天一眼中透射出濃濃恨意，咬牙切齒道，“閻王兄若是有所顧慮，不妨先行離開，這是咱們神族的仇恨，本就不該牽連到你。”
“臥槽！你幾個意思？”
被他點破心思，小閻王惱羞成怒道，“是在罵本王貪生怕死麼？”
“后土姨姨。”
始終默不作聲的大寶忽然開口道，“咱們就此別過罷！”
“大寶。”
后土娘娘愣了愣神，脫口而出道，“你也要去麼？”
“姨姨忘了麼？大寶可是這一代神主呢。”
大寶秀鼻微皺，笑嘻嘻道，“爲神族報仇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少得了我？”
“此處隱隱有血煞之相，怕是大戰將起。”
后土娘娘指了指遠處天空道，“現在進去，可是兇險得很呢。”
“那樣纔好呢。”
大寶笑得愈發歡快，“打起來纔好摸魚，不然就憑咱們三個，多半不是神女山的對手。”
“你這丫頭。”
后土娘娘笑着搖了搖頭，隨即蓮足輕移，緩緩邁向東方，“走罷，一起進去瞧瞧。”
“嫂嫂？”
小閻王吃了一驚，本能地脫口而出道。
“叔叔想來也能感知得到，上頭還有數名混沌境強者正在虎視眈眈，蓄勢待發，依我看多半是天空之城的敵人。”
后土娘娘輕笑一聲，水蔥般的白嫩玉指點向空中，“其中還有一位老熟人呢。”
“我去！”
小閻王聞言一愣，細細感知片刻，突然怒目圓睜，大喝一聲道，“蒔骸！”
“剛來陽世之時，蒔殿主曾經對咱們多有照顧，一直沒來得及向他道謝。”
后土娘娘素手掩脣，嬌笑着道，“既然他打算與天空之城開戰，不如就讓我來助他一臂之力罷！”
言罷，她蓮足點地，縱身而起，毫不猶豫地直奔東方而去。
小閻王張了張嘴待要勸阻，話到嘴邊卻終究沒能說得出口，眼瞅着嫂子婀娜的身影漸行漸遠，他呆立良久，終於無奈地搖了搖頭，不情不願地追了上去。
大寶等人緊隨其後，五人的身影越來越小，終於化作幾個黑點，漸漸無法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