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這是你自找的

大乾和驚羽帝國接壤處,半是戈壁,半是草原,中間則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森林。

寒冬季節,林中樹木大多光禿禿的,偶爾纔會夾帶一些綠色,而原上之草,也並不如何茂密,長長的邊境線上,處處透着荒涼和寂寥。

寒風凜冽的高空中,三道身影正在踏空疾行,強勁的風勢,竟似也無法對其造成絲毫阻礙。

若是湊近細看,便會發現這三人分別是一個白髮白鬚的黑袍老者,以及兩個身着紅衫,容貌有些相似的俊朗中年。

其中一名紅衣人的右肩處空空蕩蕩,居然斷了一條手臂。

這三人,正是來自“思斷崖”的柳氏兄弟以及“當世第一神醫”丁老怪。

“聽說這兩日是大乾人的新年。”只聽“雷神”柳四全興致勃勃地說道,“正好見識一下異國人是如何過年的!”

“不過是世俗人的自娛自樂罷了。”柳三缺淡淡地說道,“有什麼好看的。”

“你這人真是無趣。”柳四全不滿道,“本來聖人只安排了我和丁老怪同行,是你自己非要擠進來湊熱鬧,當真來了,卻盡說些掃興話。”

“我是來參加英雄大會的,不是來看別人過年的。”柳三缺冷冰冰地回懟道。

“是麼?”柳四全滿臉鄙夷之色,“我看你是想女兒想瘋了,斷了右臂,還特地千里迢迢跑來把左臂送上去讓她砍!”

“想看看自己的女兒,有錯麼?”柳三缺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你要大老遠跑來送死,我當然沒意見。”柳四全哈哈笑道,“不過我猜你多半是怕柒柒和我這個叔叔相處愉快,感情還要勝過你這個親爹。”

“你在想屁吃!”柳三缺冷聲說道。

“不服氣麼?”柳四全的笑容愈發燦爛,轉頭對着身旁的丁禮學說道,“丁老怪,你來評評理,我和我哥誰更討人喜歡?”

“半斤八兩。”丁老怪絲毫不留情面地回答道,“兩個都討人厭得緊。”

柳四全也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居然捧腹大笑,前仰後合。

正在閒扯之間,三人突然身形一滯,面色齊齊變化,目光同時射向前方。

只見高空之中,懸立着數道白色身影,正虎視眈眈那地注視着自己,每一人胸前都繡着黑色的“卍”形圖案。

“暗神殿?”

看清幾人着裝,柳四全不禁脫口而出道。

“此路不通!”

領頭那名白衣人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不知爲何,柳三缺總感覺對方表情呆滯,語氣木訥,不似真人,倒更像是個沒有情緒的傀儡。

“好狗不擋道!”柳四全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麻煩讓一讓。”

“此路不通!”

被他這般嘲諷,白衣人卻依舊面無表情,只是重複着先前那四個字。

“傻子?”柳四全疑惑道。

“不管是不是傻子。”柳三缺嘆了口氣道,“這幾人的目的,定然是要阻止他人前往‘聞道學宮’參加英雄大會。”

“好,好得很!”柳四全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倒要看看你們這幾個傻子,如何阻擋我這個‘雷神’!”

話音未落,他的身軀已然化作一道耀眼電光,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狠狠衝向幾名白衣人。

……

“這些人也真是奇怪。”

望着街上歡天喜地,喜笑顏開的男女老少,玄冥白皙的臉蛋上浮現出一抹不解之色,“爲了一個別人定下的日子,竟然也能興奮成這般模樣。”

“過年麼,哪裡都這樣。”

薛平西似乎對她的言論頗覺意外,“莫非你們那的習俗不同?”

“過年那天,聖……家主會召集大家一起共進晚餐。”玄冥猶豫片刻,緩緩答道,“也就僅此而已了,並不會像他們那般撒歡。”

“這麼簡單?”薛平西略感吃驚,“你是哪裡人?”

“我、我從北邊來。”玄冥語焉不詳道。

“北疆?但我聽說北邊的人可喜歡過年了。”薛平西疑惑道,“那兒似乎還有一種習俗,每到過年那天,都會扎許多彩燈放到天空之中,叫做‘點乾燈’。”

“我、我們家有些特殊。”玄冥仍舊含糊其辭。

“這樣麼?”薛平西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她的說辭,“既然如此,難得離家一次,不如到處走走看看,好好享受一番普通人的新年,如何?”

“不必了。”玄冥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傷勢未愈,走得有些倦了,回去罷。”

薛平西偷偷瞥了她一眼,只見玄冥雪白柔潤的臉龐上帶着一絲疲倦,卻又隱隱流露出幾分好奇與期待。

他心中一動,突然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我揹你!”

“什麼?”玄冥聞言一愣。

“你的身子骨還弱,不宜走動。”薛平西飛快地組織着語句,膝蓋彎曲,背脊低伏,雙手反在身子兩側,“我來揹你走罷!”

“不用了。”玄冥搖頭拒絕道,“你自己也有傷在身,不必管我。”

“吃了你的丹藥,已經好了許多。”薛平西哈哈一笑,“上來罷,也不知先前是誰說我婆婆媽媽?”

“你……”玄冥俏臉微紅,啞口無言,好半晌才惡狠狠道,“這是你自找的,吃不消了可別怪我。”

薛平西身體姿勢不變,扭過脖子看了她一眼,眸中滿是戲謔之色。

玄冥眼中的猶豫之色漸漸散去,挪動玉足,跨上兩步,輕手輕腳地攀上了他的後背。

“坐穩咯!”薛平西身體略微直起,如同轎伕般高喝一聲,“走起!”

“不是回去麼?”

見他並不掉頭,反而大步向前,玄冥不禁好奇道。

“反正也不用你走路。”薛平西側過臉頰,衝着她笑了笑道,“不如先去街上熱鬧熱鬧,再回去也不遲!”

說完,也不等她答覆,薛平西已經十分熟練地擠入人堆之中,左衝右突,來到一組雜技表演跟前。

趴在他寬厚的背脊上,玄冥芳心微顫,陷入到一種奇妙的心境之中。

“謝謝!”

她緩緩湊近薛平西耳畔,用微不可聞的嗓音吐出兩個字。

……

夜色已深,雞北村的卻依舊人聲鼎沸,天空中飄滿了形態各異的彩色紙燈,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人羣中,白裙飄飄,仙姿玉質的冉素娟正手握兩塊火石,輕輕一擦。

一點火星精準地落在面前的架子上,很快便化作一團小火苗,並漸漸長大。

她輕手輕腳地將一個白兔形狀的紙燈罩子套在被點燃的架子上,隨即捧着手中的彩燈緩緩起身,將之送上天空。

彩燈初時飄得極慢,隨着時間的推移,卻是越飛越快,很快融入到衆多彩燈之中,化作天上無盡絢爛中的一份子。

七彩光芒照耀下來,爲她秀麗的臉蛋更添了一份夢幻般的色彩,引來四周無數男人的目光,也不知多少鎮子裡的年輕人正在蠢蠢欲動,謀劃着如何上來搭訕。

“做這樣的事情,又有什麼意義?”

鬼魈坐在一旁看着她放飛乾燈,滿臉不屑地說道。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需要有意義麼?”

冉素娟似乎心情頗佳,語調輕鬆柔和,與白天冷冰冰的模樣判若兩人。

“那當然,我通常只做兩件事情,修煉和殺人。”鬼魈傲然答道,“修煉是爲了增強實力,而強大的實力,也可以讓我更輕鬆地殺人。”

“你活着,便是爲了殺人麼?”冉素娟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

“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殺人更痛快的事情麼?”鬼魈咧嘴笑着反問道。

“你不覺得,讓人歡笑,讓人幸福,也是件很有意義的事情麼?就譬如這些美麗的彩燈。”冉素娟再次點燃了一盞乾燈,“你看鎮子裡的人有多開心。”

“真是婦人之見!”鬼魈大搖其頭。

“給你。”冉素娟突然將那盞點燃的乾燈遞到鬼魈跟前,“你來放。”

鬼魈低頭看去,發現這盞燈的形狀,是一頭小豬。

他本能地想拒絕,然而剛要伸手將之推開,卻忽然心思一轉,居然改變了動作,將乾燈牢牢抓在手中。

他緩緩鬆開五指,閃耀着藍色光芒的小豬便騰空而起,漸行漸遠。

“是不是比殺人更有意思?”冉素娟眸光如水,緊緊凝視着他的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鬼魈突然有了短短一瞬間的失神。

“怎麼可能?”他很快回過神來,冷笑着否認道。

“冉、冉姑娘……”

這時候,終於有一名小鎮青年按捺不住,試圖湊到冉素娟跟前和她說話。

“滾!”

鬼魈雙目圓睜,身上散發出無比凌厲的氣勢,對着青年怒喝一聲。

青年頓時心驚膽寒,險些連魂都飛走,連滾帶爬地狼狽離去,頭都不敢回一下。

冉素娟吃驚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沉默不語,竟似並不如何生氣。

時光就在兩人你一盞,我一盞的放燈過程中,緩緩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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