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還真不怪顧澄不透露。
他就從來沒瞞過同隊成員，隊友們都知道他家族投資廣泛，也知道他是個公子哥。
以往大家在國外當苦逼的練習生，都是靠顧澄燒菜救濟，拯救了大家的胃。
從那時候起，大家都知道顧澄家境不錯。
畢竟那麼多個人住宿舍，就他一個人住條件很好的百來平單身公寓。
錦梨得了顧澄的信，心裡有了些想法。
她說道：“雨霖鈴的負責人主動過來找我聊聊，那我就純聊聊了？”
顧澄：“嗯，說出你的看法就好，不用故意討好，如果故意討好大品牌有用，也不需要明星爲了爭個代言人就爭得你死我活。”
錦梨也是這麼認爲的。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豈能事事都盡如人意？ 但求內心坦然，以誠待人，之後的事，那就順其自然吧。
錦梨進入了會議室。
雨霖鈴這次派來的負責人姓孟，孟女士看樣子大概四十歲，嘴角兩邊有兩條深深的法令紋，這令她看上去很嚴肅。
她的目光很銳利，與人對視時，彷彿能將人心中的想法看透，如同鷹隼一般的目光。
錦梨本來想隨意一點，但被她銳利一瞥，都不由坐直身子，正色了起來。
不管雨霖鈴內部是什麼態度，起碼派來的人看樣子很重視這場對話。
倆人互相寒暄了幾句，孟女士就不再客氣，直接切入正題。
“錦梨，我想知道你對一些事情的態度，請你能夠如實回答我。”
錦梨點頭：“你說。”
孟女士：“你知道雨霖鈴有意挑選全球女裝代言人這件事嗎？”
“知道。”
“那你的想法是？”
錦梨想了想，她只是個藝人，又不是股東。
這問的應該不是她對雨霖鈴做女裝線產品怎麼看，而是問她對代言人有什麼想法。
錦梨說道：“我希望能跟雨霖鈴合作，我很喜歡這個品牌，你們的衣服穿上去有一種飄逸瀟灑的魅力。”
孟女士好奇地問：“哦，你親自穿上過嗎？”
錦梨搖頭：“沒有，男裝款對我來說有點太大了，但我看一些人穿上過，很風流瀟灑，尤其是你們之前推出的【魏晉風流】系列，把士族的瀟灑、豪邁、不羈通過衣服展現了出來。”
推出【魏晉風流】系列時，網絡上有很多時尚博主都進行了穿搭測評。
本來錦梨覺得能否展現【魏晉風流】，更多看的是人的氣質。
但看見了一些博主穿上衣服後的變化，才發現，原來“人靠衣裝”是真實存在的。
一個再普通平庸的人，也可以靠衣服襯托出別樣的魅力。
孟女士對她的回答很滿意，但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她知道錦梨研究過雨霖鈴的衣服，是有用心去看，而不是隻是聽別人隨口一說。
孟女士：“你覺得雨霖鈴推出女裝，有優勢嗎？”
錦梨毫不猶豫地說：“有！”
孟女士有些意外，她就不用思考下嗎？ 錦梨彷彿察覺到了她的想法，笑了笑：“不用思考，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雨霖鈴的男裝做得那麼成功，做女裝怎麼可能會不行，女裝可以用男裝渠道去宣傳。”
她沒說的是，有男裝的底子在，做女裝是肯定有優勢的。
但能不能做火起來，做出爆品，那就不知道了。
有時候一件衣服紅起來，不一定是設計得有多麼別出心裁，而是抓住了網友的情緒。
她與芳華推出的“春日花漾”聯名成衣，就是用鮮亮的顏色抓住了網友的情緒，抓住了想要擁抱春天，出去遊玩的自由感。
網絡上有很多不同的衣服穿搭爆了起來，那也是網友通過這些衣服表達出了自己的態度和情緒，得到了許多人的共鳴，繼而成爲爆款。
孟女士又問了錦梨幾個問題，都與雨霖鈴有關。
她喜怒不形於色，錦梨也不知道她對自己的回答滿不滿意，反正她全都按照心裡的想法說了。
最後，孟女士問了個問題。
“你也知道雨霖鈴很多衣服走的是新中式路線，公司一直都在做古風與現代風結合，做出飄逸又不失簡約的衣服。
我的問題是，如果雨霖鈴決定籤你爲女裝全球代言人，但前提是需要你提前終止與芳華的聯名合作，原因是芳華的風格與雨霖鈴推出的女裝屬於競品，你只能從中選一個，你會怎麼選？”
錦梨不解地問：“解除合作？這要怎麼解除？聯名合作本來也只是對標一件產品，而不是對標整個品牌。”
孟女士笑了笑：“就是讓你解除與芳華的聯名合作，之前已經合作過的就算了，但你不是跟芳華還簽了冬日成衣系列的聯名合作嗎，現在這款衣服應該是連設計稿都沒定下吧。
雨霖鈴想要簽下你成爲代言人，前提是你解除與芳華的這次合作，你會同意嗎？”
錦梨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想聽實話嗎？”
孟女士挑了挑眉，“錦梨，我坐在這裡，就是要聽你說實話。”
錦梨說道：“我不會解除與芳華的聯名合作。”
她解釋道：“之前芳華跟我接觸時，我還沒跟雨霖鈴接觸，我也不知道雨霖鈴的要求，如果雨霖鈴提前說明，哪怕沒有選上代言人，但要求想要進入候選的明星身上不能有同類競品，那我會拒絕跟芳華接觸。
但雨霖鈴之前沒有要求，而我已經已經跟芳華簽下了合作，我就會按照合同履約，我能做到的，就是在雨霖鈴給我提出要求後，在那之後，芳華繼續尋求與我合作，我會拒絕。
但是之前已經簽下合同的合作，我還是會履約的。”
孟女士：“哪怕因此雨霖鈴決定放棄你？”
錦梨輕聲道：“對，哪怕雨霖鈴因此把我剔除候選者名單，我覺得比起通告代言，藝人的誠信更爲重要，重如千金。”
孟女士銳利的目光盯着錦梨好幾秒，錦梨眼神清澈地與她對視，坦然無畏。
忽然，孟女士淡淡一笑。
“君子一諾值千金，小人千諾耳邊風。錦梨，我知道你對雨霖鈴的看法了，這次對話就到這裡，如果還有後續，我會跟你經紀人溝通的。”
錦梨問：“結果很快就會出來嗎？”
孟女士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很快，也可能很慢，又或者根本沒有。
我建議你別把這次的對話當做有多重要，這只是一次簡單的溝通交流。” - 就在雨霖鈴的負責人找上錦梨時，這條消息悄無聲息地流傳了出去。
“雨霖鈴的負責人去找錦梨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談代言合作的事！”
許多一線藝人都收到了消息，紛紛詢問自己的經紀人。
“雨霖鈴這麼快就定好了代言人嗎，他們是不是收到了什麼風聲，還是奢侈品牌真的很看好錦梨高考後的成績，就連雨霖鈴也要提前押寶嗎？”
這個問題，李蕁芳也在問。
趙蕊遲疑地說：“這次找上門其實有點不太尋常，按理來說一個大公司並不會輕易定下一個全球代言人，哪怕代言的分量是一款新品，但這款新品好歹也是面向全球發售的。”
李蕁芳神色有些冷：“那爲什麼雨霖鈴還是找上了錦梨？”
“論全球影響力，我比錦梨還要厲害，有很多國外粉絲都很推崇我的觀念，雨霖鈴要找也應該先找我！”
趙蕊猜測道：“應該是跟芳菲和如夢令有關，這兩個奢侈品都在同一時間讓錦梨代言一款新品，雨霖鈴想要藉機看看，錦梨到底好在哪裡？”
李蕁芳有些生氣，但又不知道要氣誰。
只能把這股氣發在團隊身上。
“與摩登女性的合作談得怎麼樣了，上次不是說他們肯跟我繼續達成聯名合作嗎，怎麼都過了半個月，合同條款還沒談下來？”
趙蕊無語凝噎，深深地看着李蕁芳。
爲什麼沒有談下來，她真的不清楚嗎？
要不是摩登女性給的合同條款對李蕁芳非常嚴苛，也不至於磨這麼久。
品牌不肯讓步，李蕁芳也不肯讓步，她該怎麼辦？ 只能讓團隊繼續磨，總得磨到其中一方提前讓步。
趙蕊低聲說道：“摩登女性定下的條件有些苛刻，跟我們的團隊一直都談不攏。”
李蕁芳表情一片冷凝。
趙蕊頓了下，又說道：“但團隊分析過合同，跟市面上的合同標準是一樣的，只是細化了一些細節，有許多一線明星也簽過這樣的合同，只是我們從來沒簽過。”
這話不假。
一線明星也是有地位之分。
李蕁芳從來就不是地位低的那一個，很多時候都是品牌做出讓步。
但這一次，摩登女性顯然是不肯讓步了。
李蕁芳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既然合同跟業內籤的沒很大差別，那還不盡早簽下來，還需要我教你怎麼做事嗎？”
“趙姐。”李蕁芳重重地說，“我今年的人氣這麼旺，但接到的廣告代言實在是太少了，團隊有沒有認真給我做宣傳？”
趙蕊心裡咯噔一下，低聲說道：“你之前代言的產品全部出事，品牌還是心有疑慮，不好談代言。”
李蕁芳：“那我之前代言的摩登女性有出事嗎？”
趙蕊立馬回答：“產品質量上沒有出現過問題。”
也就是退貨率有點不盡人意，但起碼質量沒爆出過問題。
李蕁芳的呼吸聲有些重，像是在極力隱忍剋制着什麼，額頭青筋蹦出。
“既然沒有問題，那還不快點宣傳出去，讓那些品牌看看，只要不是自己有鬼，產品就不會出現問題！這麼點小事還要我去交教你嗎。趙姐，你太令我失望了！”
趙蕊低垂着頭，遮住臉上的神色：“我現在立刻去宣傳。”
她剛要轉身離開，李蕁芳的話傳來：“等等！”
“還有雨霖鈴找錦梨這件事，給我打聽清楚，是不是再談合作，如果不是的話，你儘快幫我跟雨霖鈴接觸！”
趙蕊：“好。”
在她就要離開房門時，李蕁芳的話輕飄飄地傳來：“趙姐，這次你別讓我失望了。”
語氣很輕，但趙蕊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她從中聽出了威脅。
如果這件事還辦得不好，她可能真的會被炒魷魚。
趙蕊瞬間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本來之前還想要跟李蕁芳要一筆莫須有的公關款項，這次她突然發火，就給忘得一乾二淨。 - “談得怎麼樣，你們聊到代言的事情了嗎？”
孟女士離開後，隋玲芳立刻過來詢問。
錦梨看了眼周圍，有很多經紀人都把目光看過來。
隋玲芳意識到了什麼，“你來我的辦公室。”
進入辦公室，將門給鎖好，錦梨才說：“結果恐怕不太理想。”
隋玲芳不解地問：“你們說了什麼？”
錦梨把問題和回答簡單說了一遍。
隋玲芳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誠信，誠信……你的回答沒有錯，君子一諾值千金，她也滿意這個回答，但就是不太符合雨霖鈴的要求，你——”
她擡起頭看向錦梨，欲言又止。
錦梨：“芳姐，想說什麼就說。”
隋玲芳深吸口氣，搖頭道：“不，沒什麼好說的，你沒有做錯。哪怕她現在沒有跟你聊這件事，但你以後也會遇到。
我跟你說起時，你肯定也會拒絕，你只是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只是雨霖鈴的女裝部連個影子都沒出來，不一定今年就能上線，也就是說今年也不一定能找好代言人，我是覺得，你先說點好聽的哄哄也行。”
她話語一轉，“但我又轉念想，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如果之後雨霖鈴還會找其他藝人溝通，那些藝人都選擇哄哄，這不就襯得你的回答清理脫俗嗎，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錦梨想了想，沒有將顧澄的猜測說出來。
她從孟女士身上，還是能感受到雨霖鈴想做女裝的決心很強。
或許，雨霖鈴的女裝能很快推出？
隋玲芳說道：“錦梨，辛苦你跑一趟了，等會沒什麼事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你的課老師們會在晚上補。”
錦梨淡淡一笑，“沒事。”
六月份高考，現在已經四月中旬，隨着日子越來越臨近，附加給考生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隋玲芳上星期詢問親戚，親戚家中有孩子今年要參加高考。
親戚都在說：“孩子很苦啊，每天都很辛苦，一下子就瘦了十幾斤，我看了都心疼！”
隋玲芳心想，她沒有什麼能給錦梨做的，也就只能把她的伙食安排得好一點，多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