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齊全意識到了問題的核心所在。
以陸九中醫院目前的勢頭，再過幾年，恐怕江漢市的老百姓，能選擇的就只有三家醫院。
一個自然是他們，另一個就是陸九中醫院，最後一個便是婦幼保健院。
三家醫院都有着各自的優勢，比如他們就是先進的檢查加手術，陸九中醫院就是純粹的中醫手段，可以根治一些小毛病，婦幼保健院則是保障孕婦和新生兒的健康問題。
大家都在各自的領域有着不可替代性。
只不過現在的話，還是他們醫院牢牢地掌握了主動權。
可江漢市畢竟是個縣級市，人口不多，真要在醫療方面碰一碰的話，他們無疑是很吃虧的。
因爲就黃齊全目前所瞭解到的信息，陸九中醫院已經有了金陵方面的關係，他們在擴建的同時，也拉來了不少金陵的中醫。
這些高水準的中醫全都聚集在江漢之後，也就意味着往後，只要是小病小災，很多患者都不會再考慮江漢人民醫院了。
畢竟同樣都是治病，陸九中醫院只有診斷費，沒有各種檢查，費用遠低於他們，光是性價比這一塊就差了一大截。
屆時，唯有手術，是陸九中醫院無法替代的。
但醫院不能光靠手術盈利！
黃齊全知道，就算陸九中醫院建立什麼手術科，哪怕能買得起各種設備，醫生的配置也絕對不如他們。
可關鍵不在這。
一旦中醫院成立了手術科，而他們的醫生只要在給患者看病時，不斷地向這些人科普，如無必要，儘量不要手術。
那麼當這樣的治病觀深入人心，並且被老百姓口口相傳，時間一長，江漢市的醫療最高地位，就要從西醫轉爲中醫了。
那時，中醫將會主導老百姓的健康觀！
如此一來，別說合作了，恐怕有多少患者需要手術，都是陸九中醫院決定的，那就等於是將江漢人民醫院唯一優勢，牢牢攥在了自己手裡。
這就是黃齊全震驚的地方。
很顯然，方幹也看到了這一步。
“黃院長，我覺得這件事真的要慎重，陸九他不僅跟金陵那邊的中醫有聯繫，之前還跟劉教授他們，也就是華夏醫學雜誌的官方人員有交集，以他們現在的經營力度，一旦有錢購買醫療設備，那麼手術科的組建，恐怕不會特別困難。”
“要是他們自己的手術科成熟起來，我們這邊可就尷尬了，到時候就算是想合作，恐怕陸九答應，他們那邊的醫生也不會答應，畢竟能自家醫院掌控整個醫療市場，誰又願意給外人分一杯羹呢？”
黃齊全沉默不語。
他明白，方幹說的不是危言聳聽。
只是他很奇怪，爲什麼陸九去了一趟金陵後，陸九中醫院就能獲得如此多的資源。
是黃傅生，或者是沈從瑋？
不可能。
他們雖然身份很高，但各自都代表着自己醫院，如果用自身以外的資源去反哺陸九中醫院，他們代表的醫院也不會答應。
也就是說，這些資源的投放，很可能是因爲陸九。
“中醫院建手術科，這招狠啊，完全打破了我對中醫院的固有認知，看來確實是有必要跟他認真商討一下了。”黃齊全有些猜不透陸九了。
在他的印象裡，中醫院有兩種，一種是披着中醫皮的西醫院，一種是純中醫院，當然，前者更多，後者鳳毛麟角。
像陸九如今所構建的，以中醫爲主，西醫爲輔的中醫院，黃齊全還是頭一次見。
但不得不說，陸九這個格局確實挺大的。
堅持以中醫爲主的同時，卻並不排斥西醫，只是對於黃齊全他們而言，多少有些難以接受。
可陸九中醫院崛起的勢頭，他們也確實阻止不了了，與其對抗，不如嘗試合作，總比溫水煮青蛙，慢慢失去競爭力要來得好。
公立醫院也不是沒有倒閉的例子。
……
餐館，包廂。一樣的地方，一樣的等待。
只不過這次來的不是齊院長，而是人民醫院的黃院長。
當然，與他同行的還有方幹，以及，一位陸九比較陌生的中年人。
“黃院長，方主任。”
見二人前來，陸九也是立即起身打招呼。
黃齊全見面後，咧嘴笑道，“陸院長，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醫院的一把手李書記。”
哦？
連一把手都來了。
看來對方也很重視此次的合作嘛！
陸九笑道，“李書記，幸會幸會。”
李東笑着伸手與陸九一握，“陸院長年輕有爲啊，國內像你這麼年輕的院長可找不出第二個了。”
陸九笑道，“我是沾了老師和校長的光，撿個漏而已。”
李東眼神閃爍，“我可不這麼認爲，一個想要改變江漢市醫療格局的人，怎麼能說是撿漏當上院長的呢？”
陸九打着哈哈，“呵呵呵，李書記，坐，我們邊吃邊聊。”
“服務員，可以上菜了。”
隨着陸九的一聲吆喝，幾人也陸續落座。
方幹作爲此次的聯絡人，也是非常識趣地率先打開話題。
“陸院長，情況我也已經跟書記和黃院長說了，對於你提出來的合作，說實話，我們很難接受。”
陸九笑道，“覺得無利可圖？”
方乾道，“不只是無利可圖，現階段與你們合作，還會損害醫院的利益，這一點，我想你也應該很清楚。”
陸九笑了，“那幾位有沒有計算過會損害醫院多少利益呢？”
“我可是粗略算過，一個普通的病人，如果要手術的話，每天的住院檢查大概在五百左右，手術之後，住院休養期間，住院費每天大概是兩三百，我湊個整，就算他一天需要一千。”
“我諮詢過專家，大部分患者在醫院住院的平均週期是七到十四天，也就是說，我們給你們送一個患者過來，拋開手術費用，你們每天要虧損一千，半個月就是一萬五。”
“這麼算下來，十個患者就是十五萬，一百個患者就是一百五十萬，一千個患者就是一千五百萬，是挺多的哈，可你們有沒有想過，除了江漢市的老百姓，還有誰會跑來你們這做手術？”
“如果僅僅只是盯着江漢市，你們確實是虧了，可是放眼全國呢？如果我們醫院可以不斷地給你們送去患者進行手術，那些本來就不屬於你們的患者出的手術費，難道不能彌補這部分虧損，甚至盈利超越以往的規模？”
放眼全國！？
方幹三人眼神微怔。
陸九一席話，一下子將他們的視角給打開了。
在這之前，他們確實只考慮到了江漢市，畢竟這也是西醫院的通病。
誰都知道，最好的醫療設備，最好的醫生，全都在大城市，如果是有比較複雜的疾病，就連江漢本地的老百姓，都不會選擇在他們醫院做手術，更何況是外地人。
所以，他們根本就走不出去。
只是陸九這一通大餅畫的，並沒有讓三個老油條當即答應。
這種話術，他們早就聽過無數回了，甚至連他們自己都經常說，自然是不可能被陸九三言兩語給忽悠的上頭。
黃齊全抿了口茶水，他笑呵呵地看着陸九，“陸院長，你就這麼確定，你們的醫院能夠走出江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