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陸晨和小方很快就來到了急診科。
因爲小方是本院的職工，他先找到了急診科的接診醫生。
“方醫生，你爸現在還好，血常規、肝腎功能、心肌酶、凝血都是正常的。”急診接診醫生道，“我們也請了心內科急會診，考慮是早期復極綜合徵，良心的，應該沒太大的問題。”
“好的，謝謝。”小方勉強笑了笑。
如果是之前聽到這個消息，那他是非常高興的。
但是現在，他真是高興不起來啊。
“先去見見患者吧。”陸晨翻看了患者的化驗單，也沒有察覺到有異常的結果。
“好，你跟我來。”小方點點頭，把陸晨帶到了自己父親身前。
急診科留觀室。
一個約莫五十歲的男人躺在病牀上，他臉色些許蒼白，整個顯得有氣無力。
“爸，你現在還好吧。”小方坐在牀邊，給父親遞過去了一杯水，關切地問道。
“好多了。”男人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現在就是有些沒力氣，其他的都還好，你不用擔心，快去上班吧。”
“爸，我已經請假了，你別操心，先好好養病。”聽到這話，小方安下心，看向一旁的陸晨。
可是當陸晨看到患者第一眼，他的一顆心就沉到了谷底。
患者頭上的生命值顯示的是58（--）。
生命值已經低於臨界的60，而且還有兩個減號的趨勢。
這可不是一個良性疾病應該有的數值啊！
“爸，這是心內科的醫生，他經驗比較豐富，特意來看看你。”小方也不在意自己父親怪異的眼光，開門見山道。
可是在他父親看來，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好像比自己的兒子還要年輕，怎麼會是經驗豐富啊？
不過既然兒子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再多問。
緊接着，陸晨詢問了幾個相關的問題。
“叔，您每次發作的時候，具體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你說給我聽聽。”
“以前發病時候的心電圖有嗎？我來對比一下。”
“叔，您是以前心率慢，最近感覺心率變快了？”
……
其實陸晨也不用多問，當他看到患者生命值的那一刻，心中已經有判斷。
之所以多問了幾個問題，只是爲了顯得不那麼的突兀。
問完問題，陸晨給患者進行了簡單的心臟聽診和查體。
放下了聽診器，陸晨沒有說話，臉色稍顯嚴肅。
“陸醫生，怎麼樣？”小方立刻道。
陸晨使了個眼色，示意小方到病房外。
小方會意，和父親說了句話，便和陸晨一起走出了病房。
……
急診科的走廊外，有很多患者家屬。
有些人表情十分痛苦，甚至在小聲痛哭。
有些人臉上喜色，那是劫後餘生的欣喜。
“陸醫生……”小方緊緊盯着陸晨，生怕從他嘴中，聽到有不好的消息。
陸晨頓了頓，緩緩道：“明確，診斷是明確的，早期復極綜合徵。”
“啊？就是這個診斷？”小方有些發懵了，搞了半天，最後還是這個診斷？
“那我爸不是沒什麼大問題嗎？”
陸晨卻是搖搖頭，道：“診斷是沒錯，但是早期復極綜合徵不一定都是良性的啊！”
“這話怎麼說？”小方疑惑道。
陸晨道：“以前的學術界，把早期復極綜合徵看成是良性的，但是近些年來，隨着離子通道研究的加深，很多的研究表明，惡性的早期復極綜合徵越來越多。”
小方皺眉，於其中滿是不解：“陸醫生，你說得有道理，我曾經也看過一篇類似的文獻，但這也只是少數的情況，並不能證明我爸的早期復極綜合徵是惡性的啊！”
早期復極綜合徵，多見於年輕人。
以前被認爲是一個良性疾病，現在發現越來越多年輕人猝死和這個疾病有關。
陸晨又拿出了患者的那張心電圖：“當然有證據。首先，你要知道，J波擡高的程度越高，惡性程度越高，你爸這張心電圖＞0.2mv，算得上是高度惡性。”
“其次，J波出現的導聯越多，也提示惡性程度越高，常見的是下壁導聯、前壁導聯。你看你爸這張圖，不僅是下壁、前壁，甚至連高側壁都有J波的出現！這種也叫3型復極綜合徵，惡性程度極高！”
“另外，J波切變和頓挫越明顯、越誇張，也同樣提示惡性程度高！”
陸晨的話，在小方心頭不斷迴盪，他也相信了大半。
如果陸晨只是簡單地說，惡性程度高，那他還會有所懷疑。
但是，面對這種有理有據的解釋，小方不得不信啊！
半晌，小方纔緩緩道：“陸醫生，如果按照你所說的，懷疑是惡性的早期復極綜合徵，那下一步應該做什麼檢查？”
“剛纔肖老師也說了。”陸晨道，“心臟超聲肯定是要查的，除此之外，可以查一查基因，我記得江城大學醫學院在這方面的研究比較深。最後，目前對於這種高危猝死可能的患者，主張儘早植入ICD預防。”
“植入ICD，都到了這一步啊？”小方心中一驚。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老爸的病情，嚴重的到了這種地步。
陸晨堅毅地點點頭，“這是我的意見。你也可以多問問幾個心內科的教授，綜合意見。”
京都大學附屬第一院的心內科，這可是全國頂級的學科。
小方雖然只是一個住院醫師，但是這裡的關係錯綜複雜，他肯定能找到幾個心內科的專家級別人物。
“好的，不管怎麼樣，今天謝謝陸醫生了。”小方微微頷首。
至於下一步的打算，他還得再去打聽一下。
“那好，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陸晨笑了笑，臨走之前囑咐道，“如果決定裝ICD，那還是要儘早，這種心律失常的猝死，是非常突然的。”
“嗯。”
看着陸晨離去的背影，小方內心也有些糾結。
肖世康作爲心內科的老資質醫生，他的意見是良性的。
而陸晨，作爲一個還沒畢業的研究生，但是也有了不俗的名聲，他卻說可能要植入ICD了！
兩人意見相左，到底聽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