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林天和甘言雨一大早便從牀上起來,收拾收拾自己,就前往了學校。
經過一週多的時間適應,現在的他們,已經基本上完全適應了大學生的生活。
早在他們正式入學那會,拓跋建輝就一直表示要找個時間,給他們倆開個小竈,無論是關於總決賽的事情,還是確實有想要教授的知識,都很有必要見上一面,好好聊一聊。
只不過,儘管已經入學了一週的時間,因爲近期一堆事情要忙活的緣故,見面時間一再擱置。
恰逢今天上午,林天和甘言雨的課表裡面都沒有課,拓跋建輝特地騰出了時間,與兩人約定了時間見面。
按理說,像林天和甘言雨這樣的大一新生,是暫時還沒有資格上拓拔院長的課的。
但是,既然是拓跋建輝的主動邀請,剛好甘大爺也堅持,認爲他們必須在拓跋建輝那裡上一課,林天兩人也就沒有不來的理由了。
走在前往教學樓的路上,
甘言雨小心翼翼地向前彈出身子,看向林天的側臉:
“你沒有問題嗎?林天。”
“什麼問題?”
林天問。
“上拓拔老師的課啊.”
甘言雨有些難爲情道,
“感覺你一直不是很情願的樣子。”
敏銳的小甘,一直都有察覺這件事。
關於林天每次談到拓跋建輝的話題時,總是在說話中有所保留這件事。
無論是上一次拓拔老師主動邀請他們的見面,還是這一次在爺爺的建議下答應上拓跋建輝的課。
林天總是答應的很勉強,雖然同意了見面,但始終用的都是“試一試”這樣的詞彙。
甘言雨知道,因爲鸚琴杯那件事,林天到現在仍然對拓跋建輝無法釋懷。
現在讓他們以學生的身份,到拓跋建輝那裡學習,按照林天的性格,肯定不會很高興就是了。
“的確。”
林天很乾脆地承認了。
不過,倒也不是無法釋懷吧。
林天的心眼,倒沒有小到這種程度。
他秉承的觀點是:單純的跟老登性格不合,所以纔會反感。
“讓我上拓拔老登的課,真的是像便秘一樣難受啊!”
林天討厭這個老頭,很大程度上就是討厭這個傢伙的傲慢和不可一世,說話中處處透露着一股“爹”味。
尤其是之前在鸚琴杯上發生的那件事,這老頭仗着資歷對他眼中的晚輩指手畫腳的模樣,簡直膈應到了極點。
對林天來說,我爹都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你是個啥b東西。
這樣的傢伙,
讓他當老師,來教育自己。
仔細想想,就知道有多絕望了!
這傢伙的上課風格,屬於是林天光是動腦子想一想,就知道有多強勢的了,而林天偏偏是不吃強勢這套的。
當年高三學習那會,林天一直就是比較獨立的存在,既不問老師,也不問同學,有問題都是靠自己研究。
聽到林天的話,甘言雨的眼神很快有些黯淡下去。
林天見狀,連忙擺了擺手,
“沒事啦,我有分寸的。既然甘大爺說了,要我們好好上他的課,可以學到東西,我會分得清楚的。”
“這也是爲了咱們的比賽不是?”
林天不爽歸不爽。
在大事上,一直都是很有分寸的。
尤其是這還是爲了和甘言雨的比賽。
爹味就爹味了。
林天主打的就是一個務實主意,只要能用,好用,有效果,其他的都無所謂。
要是拓跋建輝真的能給自己和甘言雨教到有用的東西,讓他當爹爽爽又何妨?
“不,林天,我覺得我們可以強硬一點。”
這個時候,甘言雨站住了腳步,連帶着一旁的林天也站住了腳。
甘言雨低着頭,認真思考着,說道:
“要是拓拔老師的態度不好,我們就直接懟回去,不聽他的就好了!”
“……啊,啊??”
林天瞪大了眼睛。
他從甘言雨嘴裡聽到這句話的驚訝程度,不亞於被甘言雨主動推倒!
“學習是很重要啦,但是我們不僅僅只是來上課的,我們的體驗也很重要,應該以照顧自己的心情優先…要是受委屈了,我們轉頭就走,不上他的課了…”
甘言雨繼續認真地分析着,幫助林天想處解決辦法。
旁邊的林天已經是哭笑不得了:
“你認真的?”
覺得老師說話方式有問題,那就懟回去。
只要老師態度不好,咱們就轉頭走人。
這…這特麼……
這還是那個老實巴交的甘言雨嗎?
別說是他們倆,哪怕拋開這些身份,就算是一般的大學生,敢這麼跟老師對着幹的也沒幾個啊!
這大學生哪裡是來上學的,簡直就是來當皇帝的!
“因爲我覺得,我不能讓林天你爲了我,受到這樣的委屈!”
甘言雨認真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林天微微一怔。
在小甘的眼裡,林天是爲了她,纔去上討人厭的拓跋建輝的課的。
他純粹是在壓抑自己,耐着性子接受下來的。
甘言雨覺得,沒有必要!
“先不管我們能學到什麼,林天你的感受纔是最重要的。”
甘言雨說道。
“……”
林天看着甘言雨,半響,無奈又欣喜地笑了笑。
“怎麼連學到什麼都變得不重要了?”
這笨蛋小甘看來是越來越飄了。
棄賽之後,現在連上課都變成了感受>收穫。
她比林天自己還要在意林天的想法。
這要是讓甘大爺知道了,甘言雨現在能說出這樣的話,怕不是得氣的直接過來攆林天了。
這一般的小打小鬧,還真沒辦法讓甘言雨產生這麼大的變化!
這簡直是爆改到一定程度了。
“好,那就依你的。”
既然小甘同學順着自己,林天沒有拒絕的理由。
再加上,上拓拔老登的課這件事,本來就讓他很不爽就是了。
“好喔。”
甘言雨雙手合十,很開心林天聽從了她的提議,沒有繼續壓抑自己。
她邁着小腳步繼續向前,清風將少女身上碎花裙襬微微吹起,充滿了夏季清涼的感覺,給人以元氣滿滿的感覺,少女的也步伐逐漸加快。
甘言雨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有點高興過頭了。
“有那麼值得高興的嗎?”林天一邊自己受到這樣的情緒感染,跟着笑起來,一邊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樣的笑容,
放在跟自己kisskiss上,顯然纔是更加準確的嘛。
林天有一種感覺。
怎麼我都跟甘言雨在一起了,好像還是讀不懂她啊?
雖然有些奇怪,但林天還是加快了腳步,跟上了甘言雨的步伐。
……
坐落於學院教學樓頂樓的音樂教室內。
在這裡,兩人見到了拓跋建輝。
“來了。”
看到林天和甘言雨,等候已久的拓跋建輝從椅子上起來。
剛一見面,讓林天驚訝的是,拓跋建輝肉眼可見的,似乎瘦了許多。
他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看起來面容憔悴,好像幾天都沒有還好休息過一樣。
但是,唯一不變的,是他語氣和眼神中透露出的剛毅與精氣神。
似乎最近的事情打垮了他的身體,腐蝕了他的心情,卻並沒有將他的精神打倒。
關於拓跋建輝最近經歷了什麼,林天瞭解的不多。
只是隱約有聽到過,最近似乎圍繞在這個老頭身上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了,大多都跟他以前的經歷相關。
看到拓跋建輝滿臉的鬍子拉碴,林天見面的第一句話,便忍不住問道:
“你平時就這樣給學生上課的嗎?”
“我已經一週沒有上過課了。”
拓跋建輝不緊不慢地捧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
請假一週?
林天記得,拓跋建輝可是出了名的勞模,畢竟是這個資歷裡面唯一一個還奮鬥在一線的指揮家。
真稀罕啊。
看着林天和甘言雨,拓跋建輝的喉嚨嚥了咽。
關於那場總決賽的棄賽,關於科爾杯。
他有着很多話想要跟兩人交流。
但是,話到最後,又咽了下去。
最終,他只是說道:
“閒言少敘。”
拓跋建輝放下茶杯,從位置上站起身。
漸漸的,目光變得堅毅。
“現在,我來給你們上課!”
林天和甘言雨聽後,在位置上坐下了。
隨後,拓跋建輝走下講臺,將兩本書分發到兩人的手上,又迅速回到了講臺上。
林天定睛一看,頓時兩眼一黑。
《世界古典音樂史》
“這節課,我們來學習古典音樂史。”
拓跋建輝說罷,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古典音樂史”幾個大字。像他這樣的老教授,仍然更加習慣於粉筆書寫。
“不是?”
林天瞪大眼睛看向了拓跋建輝,看了看書本,又看了看黑板,
“你認真的?”
特地挑出一天,說要給自己和甘言雨授課。
結果,來了讓他們學音樂史??
雖然音樂史也在大學生課程之中,但這顯然不是林天和甘言雨現在應該花心思的地方吧?
科爾杯在即,怎麼看,他們現在都應該努力練習合奏纔是啊!
這就好比,
即將參加奧運會的運動員,賽前最後幾天,你不讓他抓緊訓練,現在讓他開始學習什麼奧林匹克精神,這不是開玩笑嗎?
“我沒有跟你們開玩笑。”
拓跋建輝平靜地說道,擡起頭,看向兩人,
“這就是我們今天上課的內容,我會用盡量快的節奏帶你們把歷史全過一遍,我需要你們今天用一上午的時間來掌握他們。”
“抱歉,學不了!”
林天雙手抱胸,後仰躺在了椅子上,
“我不會把時間花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面。”
林天連這個世界的音樂都很少接觸,更別說去了解什麼古典音樂史了。
況且,如果林天記得沒錯的話,兩個世界的音樂史進程是非常類似的,只是在一些關鍵節點上,出現的是不一樣的音樂家和音樂作品而已。
林天完全不認爲,瞭解這些東西,能對他們的演奏能有什麼大的提升。
哪怕是甘大爺點名讓他們來學,林天也不可能接受。
更別提是拓拔老登。
這個傲慢的老頭,多半又是自以爲是將自己的觀點強加在兩個人的身上了,認爲只要聽他的,就能達到他自己想要的效果。
“對不起,拓拔老師。”
甘言雨也擡起頭,認真地說道,
“我們到這裡來,不是學這個的。”
本來看到林天的反駁,僅僅只是皺起眉頭的拓跋建輝,在看到就連甘言雨也站起來回絕之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大概是沒想到,兩個人會回絕得如此果斷吧,拓跋建輝一下子臉上也是略微有些掛不住。
他假意咳嗽了兩聲,隨後,耐着性子,嘆了一口氣
對兩人說道:
“對於你們來說,現在在演奏上,已經沒有太多提升空間了,重點只是在於後續對新曲的理解和表達。”
“在我看來,你們現在就是全世界最出色的演奏家組合。”
那個曾經在鸚琴杯上用“危險”點評甘言雨的老頭。
那個總是以長輩姿態,喜歡以打壓方式教育年輕人的傲慢指揮家。
如今,竟然也會對着兩人,說出“你們就是最出色的演奏家組合”這樣的話。
這反差,
簡直快跟桃乃木香奈穿JK制服散發的清純感一較高下了。
林天一下子不知道,是拓拔老登的棱角已經被完全磨平,徹底認命,還是這傢伙又在憋着什麼壞心眼了。
說起來,
最近這段時間裡,這老頭確實變化很大。
“雖然只討論演奏的情況下是這樣沒錯,但你們,想要實現讓古典樂重新偉大的夢想,現在還缺少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什麼?”
“對古典音樂的敬重之心。”
“怎麼又是這個??”
甘大爺的回答是這個,本以爲拓跋建輝的說法會有所不同,結果是一模一樣的話術。
“至今爲止,你們在比賽中,總是抱着‘孤注一擲’的心態在演奏,從沒有將輸贏放在第一位。這是因爲,你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肩上的責任之重,而不知道,前往科爾杯,究竟需要揹負怎樣的東西.”
拓跋建輝頓了頓,擡起頭。
“所以,林天。”
拓跋建輝舉起了粉筆,指向兩人。
“我要對你們,宣戰——”
“在去科爾杯之前,先用你們的樂器,與我和另一位大提琴家,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