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綰夜的修爲的確很高，她的天賦也超絕。
否則不可能在短短一千多年的時間內，便有着殺上時間管理局的能力，併成爲時間掌控者。
所以在第一時刻，蘭綰夜便覺察到了不對。
有着某種恐怖的能量正在降臨這個天地，這力量讓她也產生了恐懼。
並非是因爲這個力量能夠大到摧毀她，而是因爲催動這力量的人與她有着相同的本源。
倘若另一半本源不惜以自毀的方式，也要將她的本源摧滅，那麼結果只會是她們二人同時從這個宇宙中消失！
這可不是蘭綰夜的目的。
她要活下去，要變得更強，纔會前來獵殺夜挽瀾。
可她根本沒有想到，夜挽瀾竟然知道如何以本源摧毀本源的方法，並且真的這麼做了！
蘭綰夜震驚到失語，她忍不住瞪大眼睛：“你瘋了！夜挽瀾，你簡直是個瘋子！”
和她同歸於盡？
爲了723號地球？
爲了這些普普通通的凡胎肉體？
“你不是一直說，你和我是一個人麼？”狂風中，夜挽瀾巋然不動，“那麼，我會做什麼，你也應該早就能夠猜到。”
這句話，讓蘭綰夜的面色陰沉如水。
夜挽瀾和她像又不像。
像的是和她手段一樣果斷狠辣。
不像的是，這份果斷狠辣，夜挽瀾會用在自己的身上。
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因爲夜挽瀾正在摧毀自己的本源力量，這力量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也將有着相同本源的蘭綰夜定在了原地。
蘭綰夜想要阻止她，卻沒有辦法。
“轟隆隆——”
天空之上，電閃雷鳴。
狂風捲地，吹徹山川。
整個世界都處於風雨飄搖之中，衆人的耳畔邊也迴響着夜挽瀾的聲音。
“無極生太極，太極化兩儀。”
“無妄爲真，乾坤倒懸。”
“陰陽顛倒，五行逆轉——”
蘭綰夜怒聲：“夜挽瀾，停下！你快停下！你要死也別拉上我！”
夜挽瀾不予理睬，同時引動天地、陰陽和五行三種極致之力。
三百年前，這三種極致之力曾貫穿過晏聽風的身體。
若非有隕生蠱和容時相護，他的身體早在第一時刻被撕碎了。
如今的夜挽瀾更加強大，她的身體紋絲不動，但七竅也有鮮血流出。
可她像是感受不到這種疼痛一般，以一種極爲平靜的語氣繼續說：“以我心頭血，焚我三魂燈。”
“五臟爲祭，六腑爲引！”
“赴此黃泉，碧落不分。”
“此身此念，此間盡燃！”
“天地同殤，神鬼共葬。”
夜挽瀾每念一句，蘭綰夜感受到的疼痛就越強。
驚怒交加之下，她再次怒吼出聲：“夜挽瀾！”
夜挽瀾念出了最後八個字，聲音緩緩：“混、沌、封、絕，萬、古、同、僵！”
頃刻間，蘭綰夜只感覺有什麼強大的力量正在撕扯着她的身體，似乎要將她撕碎。
但反觀夜挽瀾的情況要更差，像是有千萬只刀片在她身上割來割去，剎那間一片鮮血淋漓。
“小挽！”晏聽風的心臟驟縮，瞳孔放大，“你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啊？！”
他越用力去抵抗，束縛便更大。
蘭綰夜始終是大意了。
時間創造者太稀少了，時間掌控者纔是絕對的王。
所以，她根本沒有想到才突破到時間暢遊者的夜挽瀾竟然真的有能力拉着她一起死。
“夜挽瀾，我說了，考慮不周、準備不全的是你！”蘭綰夜驀地冷笑了一聲，“你以爲你選擇跟我同歸於盡，就能夠保住神州，保住天下蒼生嗎？門兒都沒有！”
她這句話落下之後，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一樣——
“轟！”
一聲爆響，環球中心上空，有一朵巨大的煙花綻放。
也是同一時刻——
【瘋狂的科學家】：出事了，海王星家族的人正在進攻國際戰略研究所！
【文化人】：海王星家族？他們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多少年了他們從未出現過啊！
【神州大學看門保安】：突然冒出來的，他們的實力強到出乎我的意料，神州大學也在被攻擊。
【世界第一有錢】：世界銀行和康斯坦斯家族也被攻擊了，已經啓動全面防禦，但無法一直撐下去。
【打鬼哥】：糟了糟了！我這邊也開始了！他們的裝備好像入侵神州的那羣人，難道是一個地方來的？
【絕命毒師】：諸位切勿大驚小怪，我新研製出來的毒藥能夠派上用場。
【天天都在當牛馬】：你可閉嘴吧！你的新發明每次都敵我不分，我寧願工作累死，也不願意被你毒死！
幾乎是同一時間，國際戰略研究所、世界銀行、萬國集團、靈異事務研究所、神州大學、三大家族……環球中心的各大勢力，都遭到了來自海王星家族的迅猛攻擊。
雖然這些年，國際戰略研究所一直在研究各種防禦類系統。
但不管是什麼系統，都需要能源支撐，能源若是耗盡，系統也會停止運行。
海王星家族是第一次全體現身環球中心，讓各方勢力都有些措手不及。
“王上有令，殺無赦！”海王星家族族長振臂一呼，“我們等待三百年的機會終於到了！殺了他們，佔領環球中心！”
從一開始，環球中心便是爲了取代神州而建立的勢力。
通天塔，則是蘭綰夜進入723號地球的錨點。
有了這個錨點，她便不會失去723號地球的方位。
畢竟宇宙浩瀚，世界萬千，每顆星球也都在無時無刻地運轉，不會在一個確定的地方停止不動。
通天塔主在明，海王星家族在暗。
夜挽瀾也注意到了環球中心的異動：“果然，海王星家族……”
她料到海王星家族是一個異數，九成可能性是敵非友。
所以在很早之前，她便已經提醒了葉星禮，讓國際戰略研究所做好準備。
“夜挽瀾，你停不停下？”蘭綰夜厲聲，“你若不停下，我便讓你在意的人先一個接着一個死在你的面前。”
她佈局千百年，只爲親手殺掉夜挽瀾，奪取另一半本源之力，成就唯一的本源。
又怎麼可能只留下了通天塔主、237號地球侵略軍這兩個手筆？
在環球中心建立的時候，她最精銳的軍隊已經潛入了這片土地，建造了海王星家族。
不出一個小時，定然能夠將整個環球中心屠戮一空！
夜挽瀾雙手驀然握緊，慢慢地閉上了眼。 雷滅電熄，風止雨停。
撕扯身體的力量逐漸消失之後，天地也停止了震動。
蘭綰夜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幾秒後，她笑出了聲：“真可惜啊，你有弱點。”
夜挽瀾神情平靜，任由鮮血繼續流淌：“這就是你要除掉你身邊的所有人的原因？”
她當然有弱點。
但她並不認爲這是她的弱點。
無論是神州，還是她在乎的人，都是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
她保護他們，不僅僅是出於責任，也是愛。
日新月異，滄海桑田，唯有愛，永垂不朽。
“你終於懂了！”蘭綰夜的雙眼中精光大盛，“我不允許我有弱點絆住我的腳步，最強者，當然只有一個！”
她張開雙臂：“我的道路註定是孤獨的，誰又配與我站在同一高度？”
即便是另一個她自己，也不行！
所以，她要殺了她的妹妹。
所以，她絕對不會復活她過去的兄弟姐妹、親朋好友。
她在意的人會成爲她的弱點，遲早有一天會被敵人利用。
那麼不如她先將她的弱點除掉。
蘭綰夜轉頭，似笑非笑：“夜挽瀾，我對天發誓，如果你乖乖讓我殺死，我就不動這裡的人，也會讓你的王兄們活下去，這個交易，你滿意嗎？”
夜挽瀾沒說話。
“夜挽瀾啊，你要知道，神州會受這麼多的劫難，這全都是因爲你。”蘭綰夜不緊不慢道，“如果不是你，無論是我還是時間管理局，都不會對神州出手，你是神州的罪人。”
她笑容擴大：“現在，到你贖罪的時候了。”
“小瀾！”鶴迦的雙眸中怒色翻涌，“不要答應她！你不是什麼罪人！”
“哼！”蘭綰夜瞥了鶴迦一眼，“夜挽瀾，你自己選吧，我不會逼你的，但你也要知道，時間不等人。”
夜挽瀾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劍：“黑白顛倒，對我沒有任何用。”
蘭綰夜不笑了：“所以，你選擇自己活？”
“小挽！”有聲音響起，不遠，非常近。
蘭綰夜又吃了一驚：“你是怎麼出來的？！”
晏聽風竟然掙脫了她的禁錮，來到了夜挽瀾的身邊。
這怎麼可能？！
夜挽瀾也意外萬分：“聽聽？快走！”
“小挽，容時說你是變數，而我便是撬動這把變數的鑰匙。”晏聽風伸出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臉，“讓我再試一次，會有辦法的，你和神州，缺一不可。”
這是他此生此世，要守護的底線。
他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在他面前隕落？
如果一定要有人犧牲，他希望，這個人是他。
他願意，用他的生命爲她鋪路。
然而，在晏聽風話音剛落的時候，夜挽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封住了他的穴位。
晏聽風的神色一變：“小挽！”
“我不管你是燕雲隱，亦或者是晏聽風。”夜挽瀾冷冷地說，“我也不管你是神霄樓主，還是極道領袖，總而言之，我不允許。”
“真是感人肺腑的愛情啊。”蘭綰夜鼓了鼓掌，似乎是感嘆了一聲，“我真的難以想象，另一個我會產生名爲愛情的東西。”
頓了下，她冷笑：“真是可笑又愚蠢的感情，沒有半點用處！”
爲君者，當斬斷一切會絆住腳步的情感。
否則，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王。
在這一方面，夜挽瀾還是太年輕了。
“神霄樓主，我最恨的人應該是你纔對。”蘭綰夜居高臨下地看着晏聽風，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爲什麼在我的人生軌跡中，卻始終沒有你這樣的存在？！”
如果在她的身邊，也有神霄樓主這麼一個人，或許她的神州就不會被滅了。
如果她的家國還在，她不會被逼着走上一條極端的道路，也不會變成孤家寡人，誰都無法信任。
從始至終，蘭綰夜的心理都是極度不平衡的。
晏聽風卻連看都沒有看蘭綰夜一眼，他只是凝視着夜挽瀾，微微一笑：“因爲，你始終不是她。”
而也只有夜挽瀾，值得。
“哈哈哈哈哈！好一個我始終不是她！”蘭綰夜大笑起來，笑聲中帶着幾分蒼涼和悲愴，“我本欲留你一命，讓你助我，但你如此冥頑不靈，我就讓你們做一對野鴛鴦！”
“嗡——！”
時間靜止，空間封鎖！
風化爲利刃，片片穿過夜挽瀾和晏聽風的身體。
“聽聽，你聽我說，我拖住她，你打開這個錦囊，這是容時留下的。”夜挽瀾語氣快速，“我相信他留下了能夠救神州的方法，你必須要答應我。”
她試着打開這個錦囊，卻根本無法打開。
可現在，她的確已經感覺到無能爲力了。
容時留下的，到底是什麼？
晏聽風看着被塞到他懷中的小巧錦囊，忽然笑了一聲：“公主，你對我還是太殘忍了，總是讓我看着你先走一步。”
作爲留下來的那個人，揹負的是無法承受的傷痛。
三百年前，他已經體會過一次了。
但這次要遠比之前還要徹心徹骨。
因爲，現在的他愛她。
愛越深，痛越烈。
“答應我。”夜挽瀾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我們……沒有時間了，聽聽。”
“好……”晏聽風的手在慢慢地鬆開，“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等我。”
夜挽瀾微笑：“我等你。”
“嘀嗒，嘀嗒——”
鮮血落下，盡數滴在了錦囊上。
“唰——”
錦囊浸染了兩人的鮮血，無聲自開。
上面只有八個字——
人人爲我，我爲人人。
這是夜挽瀾和晏聽風都沒有料到的事情。
只是一個紙條？
夜挽瀾盯着這八個字，第一時間卻惑不解，她喃喃地重複：“人人爲我，我爲人人，人人爲我……”
原來如此。(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