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感覺這些如意神鐵和我那把巨闕劍使用的材料一樣？”
吳山之中，張九鴉腦海中關於劍的粗胚敲定，也取出瞭如意神鐵。
這是一團如同黑色淤泥一般的金屬，可以做隨意的揉捏。
若非張九鴉的確定，李鴻儒都難於相信這團泥巴一般的物質是如意神鐵。
上官福陽隨手一錘敲下，錘子下的金錠頓時有着平平整整。
他隨手將金塊丟進熔爐，腦海中又不乏疑惑，言語中只覺上次鑄劍可能吃了一個大虧。
“這世上的如意神鐵多了”張九鴉厚着臉皮道：“朝廷也不乏這類神物。”
“這是四海龍宮纔有的深海如意神鐵”老羆插嘴道。
老羆的插嘴讓張九鴉和上官福陽都沒了說話的興趣。
叮叮噹噹的聲音在吳山中敲響。
鑄造是一件重複而繁雜的工作。
對劍客而言，衆人能看上舞劍幾天幾夜不覺得乏困，但少有人可以一直盯着鐵匠鑄劍。
李鴻儒雙手微搭。
他注目過重重捶打金錠的上官福陽，又放向小幅度敲打熟金的張九鴉。
被燒得軟化的黃金塊摻雜在黑色淤泥狀態的如意神鐵中，仿若饕餮巨獸，一塊塊平整的金塊被完完整整吞噬了進去。
每一塊金塊的錘入，只是讓這塊黑色淤泥多了一道金色的斑點。
李鴻儒此前動用十萬兩黃金鑄劍時有着大大咧咧，只覺黃金怎麼打都還存在。
待得如今，他心中不免也沒底。
花錢辦了靠譜的事也就罷了，真要花十萬兩黃金打造失敗化成流水，李鴻儒不知道融掉的黃金是否還存在。
他能掏出第一個十萬兩，但沒可能去掏第二個十萬兩。
楊素貼了老本，他能取報酬，但不可能去斷掉楊素辦事的希望。
跟隨着鐵錘的敲打聲音，李鴻儒心中不免有着上上下下，渾然沒了此前靜心聽張九鴉打造旋律聲響的悠閒。
在吳山中，有死皮賴臉跟着老羆而留下的金多多，有不斷琢磨和觀看打鐵手法的老羆，又有李鴻儒等衆人。
人和妖在野外和平相處在一起，甚至於有合作的關係，這是較爲少見的場景。
不僅是裴旻顛覆了自己的認知，裴聶、祝青桐、侯應謙只覺更爲向上的世界中充斥着不同，並非他們認定的兩兩相見非生即死。
一時衆人皆默，只是靜靜等待張九鴉鑄劍。
宛如淤泥的如意神鐵不斷摻雜黃金捶打，份量慢慢增多，也從軟趴趴漸漸硬了起來。
衆人能看到用於墊劍的大鐵墩硬生生壓入地面半截。
很顯然，不斷的投入金塊，金塊雖然消失了，但重量並沒有消失，而是盤踞在這塊大鐵墩上。
待得如今，張九鴉已經難於拿起如意神鐵，只是根據鑄磨的樣子不斷填充金塊進去敲打，又不時讓上官福陽翻滾一下劍胚。
上官福陽的沉悶捶打之聲，又有張九鴉捶打的清脆，兩種聲音不斷交織，響徹在吳山之中。
爐中是侯應謙燒製的上好木炭，烈焰不斷升騰。
“我原本對鑄造如意之物一知半解，但從你手中學得如意巨闕劍的手段，如今才走了這條鑄劍的路子，還望客人能如鑄自己劍時一般用心，也讓我完成這番心願！”
爐火之前，張九鴉有着沉默中的吐聲。
這讓上官福陽臉上微微一變，隨即將一次捶打一枚金錠變成了兩錠，又漸漸變成三錠……
當上官福陽提速，兩人捶打之聲陡然密集了起來。
金錠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這錘法！”
老羆皺眉。
他甚至能看到上官福陽側目看過的一縷餘光。
這是猜測變成現實。
西海龍宮有鑄造的本事，但落到這種‘亂舞錘’，這便不是西海龍宮的錘鍊手法，而是他在學習諸多鑄造手段後加以改良適合自身的能耐。
在珞珈山中，眼前這位四公主不乏各類學習。
典籍、煉丹、鑄造、書帖、畫技……
四公主唯一沒有做的事情就是妖元丹修煉。
明明天資聰慧，西海龍宮又不乏修行的典籍，觀自在菩薩也不乏分享佛教典籍，但對方的修爲就卡在了妖元丹八品。
“難道？”
老羆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作爲擁有煉丹本事的大妖，他亦清楚一些隱秘。
這讓他不免有了一絲同病相憐。
甚至於老羆有了一絲後知後覺，覺察到了對方種植毒藥的目的。
“無怪你屢屢保那處地仙界秘境！”
衆妖屢屢謀算，無非是想擁有一份保命的資本。
老羆自己如此，四公主也是如此。
“鑄造如意兵器的機會不多，我此次就是爲了學習而來，若打造失敗……”
老羆緊皺眉頭。
他注目着四公主化成的上官福陽，一時難知對方是不是要給李鴻儒奉上一柄頂級利器。
半響，老羆看向數米外的李鴻儒。
“若是你打造如意金劍失敗，你會如何？”老羆低聲詢問道。
“你別這樣說”李鴻儒撓頭道：“這讓我心有點慌慌！”
“萬一失敗了呢？”老羆再度問道。
“那我會很失望！”
“就這樣？”
“應該就這樣吧！”
李鴻儒攤手。
失敗了也沒轍，他又不是鐵匠，能將失敗作品救回來。
若張九鴉打造失敗，李鴻儒也無力迴天，只能認。
至於以後還打造不打造劍，李鴻儒覺得除非楊素再給他一處寶庫揮霍。
相較於現貨，期貨就是有這種未知，這不可避免。
李鴻儒黃金來得容易，接受失敗也沒別人想象中的那般困難。
“你心態倒是好”老羆笑道。
“那是因爲我面臨失敗時別無選擇，也就只能如此”李鴻儒道。
“若是有選擇呢？”
“嗯？”
“我想知道你提及的那個神昉僧人到底是誰？他又有何種本事引領妖族？他有什麼能耐解除我等承受的咒術束縛，能不能讓我前去投靠？”
老羆雙眼注目過李鴻儒。
在珞珈山中，他看不到絲毫的生機。
秘典越往上越難拿，甚至於這位四公主沒可能授予他九龍術的全部典籍，引發西海龍宮將來生出大難。
即便擁有數層九龍術，他拼勁全力也只是在將來憤怒反抗時紮上一槍。
四公主求一份保命的可能，老羆也不例外。
他靠近了李鴻儒，又有着低低的發聲詢問，想着多具備一種選擇。
這讓李鴻儒眉心一鎖，神思中已經回神過來。
“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我也會告訴你所知道的！”
李鴻儒凝音成線，低低的聲音在老羆耳邊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