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子憂不會還留在裡面吧。
陵千音眼神頗爲怨怪,伸出手指在陵天蘇的腦門上點了點。
“你這孩子,雖不是叫我一手帶大的,可看護你的香兒月兒都是老實本分的姑娘,怎地將你養成了這副三心二意的性子,方……方纔怎麼不想着子憂,如今倒是念叨起她來了。”
陵天蘇一聽這話,大覺不對勁,怎麼聽孃親的話,似乎與子憂分外熟悉親暱。
他着急問道:“孃親你果真見過子憂?!”
陵千音目光露出幾分同情憐憫看着兒子,輕撫他的腦袋:“子憂是個好姑娘,你斷不可負她,我身陷九幽困境,子憂以迴夢方式來尋我下落,孃親好幾次差點迷失自己淪爲毫無心智的妖獸,她以靈魄狀態吹奏一葉清心咒於我聽,幾度將我從絕境的道路之中拉回現實,這一年間,皆是她伴我左右。”
陵天蘇失魂落魄:“迴夢?怎麼會是迴夢?迴夢萬年難遇一次,她怎麼可能好巧不巧的這個時候迴夢?”
心中那種那抹不安在無限放大,他面色惶恐起來:“子憂……她……她現在。”
未等陵千音答話,陵天蘇便已經急得不行,元力枯竭的他瘋狂壓榨着自己體內的潛能,強行逼開天眼。
金光掃視之下,他眼瞳狠狠一顫,卻是在他身前三步開外,看到了一個從靈狀態的絕美少女。
她朝露般的眼眸噙滿淚花,兩行清淚打溼靈秀的臉。
她眼中盡是委屈與悲傷,哭得梨花帶雨,讓人心揪疼難受。
陵天蘇向前生跨兩步,便聽到她低喝一聲,素手揪着心口,彷彿疼極了:“你不要過來!”
腳步頓止。
陵天蘇展出去的雙臂僵在半空之中,竟是不敢再靠近她。
“你知道的……”牧子憂眼眶紅紅,原是猶如朝露一般好看動人的眼眸也蓄滿了朦朧水霧。
她後退一步,不斷擡手擦拭着不爭氣的眼淚:“你知道的,我心眼一直都比針尖還小。好奇怪,我曾經分明同你說過的,不介意你娶其他的女人,可是爲什麼……爲什麼……”
她聲音支離破碎而嗚咽,像是一隻受盡委屈渾身被雨水溼透的棄獸:“可是爲什麼我看到你睡在其她女子身邊的時候,這裡還是好痛好痛。”
手指無措地點着自己的心口,她的聲音有悽楚,又哀怨,卻偏生沒有責怪。
滿滿的心傷都包裹在了眼淚之中,越蓄越多。
陵天蘇慚愧至極,內疚至極,他不再停下腳步,上前將她抱入懷中,牧子憂此刻是迴夢從靈的無實狀態。
按照常理來說,陵天蘇斷然無法真正攬她入懷。
牧子憂是木靈之體,而陵天蘇已然修出小木靈仙體,體內木種之力勃勃生機,元力滲出體外化作鬱郁紛紛的靈葉涌入牧子憂的身體之中。
陵天蘇不惜拼着仙體受創的代價,硬生生讓她短暫的擁有了實質的身體。
只爲攬她入懷。
裹着小被子的蒼憐目瞪口呆,心道自己小手段雖然用歪了幾分,陰差陽錯之下,竟然還是達到了最終效果。
不過爲何……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眼風瞅啊瞅,便瞧見她這位美人準婆婆以袖揩拭着眼角的淚水,眼底慢慢的欣慰與感動。
大!大!不!妙!啊!
這小眼神,分明是看兒媳婦的眼神。
萬年來,難得耍了一次小心眼,結果貌似……把自己的婆婆給得罪死了。
聽聞方纔一襲話,那個小狐狸精居然還陪在美人婆婆身邊一年時間。
勝利的天平開始慢慢壓向那個小狐狸精了。
蒼憐很是憂鬱。
這可如何是好?
縮在陵天蘇懷中的牧子憂倒也沒有奮力大鬧,哭過一場後吸吸鼻子,說道:“你何必浪費元力,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
陵天蘇身體微微一顫,輕嗯一聲,也起了一絲鼻音。
迴夢時間大多都是一日或是一夜,像牧子憂這般迴夢整整一年,從靈離開軀殼這般長的時日,陵天蘇簡直不敢想象如今牧子憂的肉身究竟是何情況。
嘴上說着要離開,她卻是沒有任何動作,腦袋靠在陵天蘇的胸膛上,聲音酸酸苦苦就像是樹上的青梅果子:“可惡,你身上全都是其她女人的味道。”
蒼憐撇了撇嘴,表示我忍。
陵天蘇苦澀一笑。
“你真是個混蛋。”
“……”
“可是……就算你是混蛋,我也拿你這個小混蛋一點辦法也沒有,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
陵天蘇沒有注意到,牧子憂輕聲緩緩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手掌無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腹部,朝露般的眸子當初一輪柔和的光暈。
陵天蘇將她箍緊了一些:“子憂,乖乖在永安城等我回來,哪也不許亂跑,回來以後,要打要罵還是拔狐狸毛都隨你。”
並非是不想將她留在身邊,而是子憂從靈狀態實在過於危險,有太多的未知性。
她微微撐開陵天蘇的身體,擡首凝望間,眼角水晶淚光仍自閃爍:“誰要拔你的臭狐狸毛。”
說着,她眸光微動偏頭看了一眼妖尊大人,回眸之際忽然踮起腳尖在他脣角輕輕落上一吻,纖細的食指輕輕摩挲着陵天蘇的脣畔,她眉眼間皆是嗔惱:“有人刻意要向我宣示主權,真當我是泥捏的不成?”
蒼憐眉頭一跳,喲呵,這小狐狸精,本尊不當你是泥捏的,信不信本尊把你捏成泥!
牧子憂就這般直直地盯着他,神色肅凝。
陵天蘇被她看得有些緊張,心道她該不會是挑在這個時候問他心中跟愛誰這種送命題吧。
不曾想,她卻是忽然俯下腦袋,額頭抵着他的胸膛,柔美的嗓音輕緩卻是異常堅定:“青梅竹馬是你,情竇初開是你,波瀾迭起是你,願今後細水長流是你,餘生共白首也是你。”
一切一切皆是你,她不敢說他完完全全的屬於她一個人,但若論宣示主權,她又怎能低旁人一線。
陵天蘇心絃顫動,喉頭哽凝,難以說話。
她輕輕將他推開,掙開他的懷抱:“走了,陵前輩可否能夠送我一程?”
陵天蘇忙道:“我送你。”
牧子憂緩緩搖首,只是側目看着陵千音。
結束迴夢,離開回夢之境只需解靈歸體即可,離去自然無需踏上遙遠的歸程。
說是相送,不過是有話要同陵千音私下講罷了。
出了帳篷,陵千音很快就拉住牧子憂的手掌,清美的雙眸裡盡是疼惜與慈愛。
她問:“子憂,方纔爲何你不與小蘇說你有了身孕的事情?”
牧子憂緩緩搖首:“陵前輩,我喚您出來也正是因爲此事,希望您能夠暫且幫我保密此事。”
“爲何?”陵千音着急起來,這傻孩子莫不是想不開要一個人離開自己將孩子撫養長大。
這可如何使得!
牧子憂搖首道:“他還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若知曉我懷有身孕,定會失了分寸,如今暗淵殿大戰將即,我無法幫助他排除萬難,作爲他的女人,至少……不能讓他有後顧之憂。”
他的女人,四字平淡且緩,卻給人一種字字深重的情意在裡面。
一年前她與他臨別之際陵天蘇尚且還是少年烏髮,如今牧子憂在他身上嗅到了雙生咒的氣息,再觀得他一頭皓雪白髮,心中隱隱猜出了什麼。
白日裡,她潛在那位昏迷不醒的陵天蘇身邊的時候,聽到守在他身邊的蒼憐憤憤自言自語。
知曉了原來在他身邊,還有一名極爲重要的女子,性命危在旦夕。
爲了救她,他不惜動用秘術與她生命共享。
既是危在旦夕,又何必在這個時候告知他自己飲下千年醉,腹中胎兒長醉這種消息給他平添煩惱。
反正,她能夠等來的那個人,一定永遠都會是他。
這樣,足以。
陵千音神色複雜,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傻的姑娘。
她擡手輕攏她的髮絲,柔聲說道:“方纔你們分離得有些着急,我看你們兩個分明都快哭出來了卻還要強忍着。”
牧子憂輕輕一笑:“若是此番分別不果斷一些,我擔心繼續待在他身邊就捨不得走了啊。”
對於她這份坦蕩,陵千音自認爲遠遠不如,她嘆息一聲,道:“可有什麼話想讓我帶給那個混蛋臭小子?”
“嗯……還真有,陵前輩,有些話我不好說出口,因爲說了我必然會難過得哭出來,由您代勞,自是再合適不過了。”
陵千音大爲好奇,究竟是什麼話由她親口說出來會難過哭泣。
貝齒輕咬嘴脣,她起了幾分難過的鼻音:“您幫我同他說,解決了這邊的麻煩事儘快回到永安城內,他欠一個叫駱輕衣的姑娘一場婚禮……一場完整有新人同拜天地的婚禮,他若是願意娶她,我日後便不同他鬧小性子了,他若是想將今日牀上那個女人帶回家我也準他。可若是他不願,從今日起,以後也別想着上我的牀榻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眼睛:“我牧子憂,伺候不了這種薄情寡義的臭混蛋。”
這駱輕衣又是誰啊喂!!!
兒子啊兒子,你這是在外頭招惹了多少桃花債啊?!
九尾妖狐大人此刻面色別提有多精彩了,若是說方纔種種難過吃醋傷心的模樣都是在正常女人的範疇以內,可現下這一番話可就真是讓人匪夷所思了。
(ps:子憂刷了一波存在感,嚶嚶嚶,有爲子憂打卡投票的嗎?北北下週爆更哦,摸摸頭髮,嗯還挺多,可以繼續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