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生在南晉,但對於南嶺軍府而言,他絕非是大晉之福。
他的誕生是絕大的禍患。
他們曾以爲,能夠私造玄器,能夠將生意做到邊疆戰場之上的一個年輕商人,絕對有着他非凡的手段與本領。
這次他運輸販賣貨物,絕對會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這片蛟嶺關,進入那北離軍帳之中與那千魂軍首將莫魂商喝茶閒談這筆生意。
而萬萬料想不到那個叱吒商業大道的天才年輕商人此刻卻是如此一副窩囊模樣。
居然隨着他身後一衆崑崙奴眼淚橫流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一衆南嶺軍府鐵騎面面相繼,實難相信。
元歡早已傻眼過去,這不懂修爲的顧小炎他可以理解他以往是在故作高深做派。
但他身後那一衆崑崙漢子卻是實打實的個個高手。
怎麼這還沒交手就紛紛慫了?
南府軍隊爲首一人手中長槍在半空中劃出一個鋒利的弧度,低首冷漠地看着地上瑟瑟發抖的衆人,冷聲道:“將他們與貨物帶回南府!”
“是!”
顧小炎與崑崙奴就這麼毫無反抗,輕易的被一衆軍隊帶走。
元歡無奈,不敢反抗。
於是被繳了武器,上了枷鎖,亦是被捆在馬後被帶進那高高的城牆之中。
厚重的城門緩緩開啓,隊伍如一條長蛇,緩緩歸入城門的幽長通道之中。
大門合攏,隔絕城外風沙與光線。
顧小炎依舊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他小聲對着那南府軍隊爲首的城守尉問道:“你要帶我去哪裡?”
那名城守尉斜眼看了一眼那大箱小箱的貨物。
若是放到以往,他是絕對不屑回答這種愚蠢賣國賊的愚蠢問題。
不過今日這十幾箱貨物如同及時雨一般及時,總算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危。
心情好轉的他,難得的冷笑說道:“將軍這一生,最爲痛恨你這種吃着家國之飯卻爲了一己私慾心向敵國的畜生!如今你們落到了我程非安手中,自是會好生招待你們一番的!”
話語之中的殺伐之意絲毫不加以掩飾。
元歡頭皮發麻之際又有一絲心安。
如此也好,總算是沒有叫這一批玄器落在那北離大軍的手中。
如此一來,這南府軍隊也總算是能夠支撐一段時日了。
只是不知爲何……元歡心中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揮之不去。
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顧小炎的背影,便見他氣憤般的挺了挺背脊,說道:“我做的是正經生意,你憑什麼殺我!”
這次……程非安沒有應他的話,而是命令手底下的人將那十幾箱貨物擺成一線,放在校場之上。
校場四周玄黑旗幟在狂風中撕扯着,元歡怔怔地睜着眼,看着那威嚴高懸旗幟上的“顧”字,然後又看了一眼年輕商人的背影,眉頭微皺……
這應該……只是巧合吧?
一衆鐵騎翻身下馬,以程非安爲首,他手中長槍槍尖挑開那並未上鎖的箱子,琳琅玄器瞬間映入眼簾。
程非安並非黃抱山那等子山匪莽夫,目光犀利地他一眼便看出此箱的非凡之處。
他皺眉低語喃喃:“這箱子……”有古怪……
雖然看起來箱內空間不小,但其中玄器體積絕對稱不想小巧數量雜少,而此箱卻能夠裝下如此數量之多的玄器。
甚至那一層疊一層之勢從上往下看去看不到底。
他目光微凝,落目看着箱子內壁之上的條條道道暗紋。
便知曉此箱竟是運用了一絲空間陣法的門道,將箱中之物盡數攏入其中。
他頓時心情大好,郎笑一聲,揮手說道?
“甚好!如此一來,我們只需等待將軍奪得那糧草物資迴歸,我們南府軍隊便又可再支撐一段時日了。”
這一刻,顧小炎的背脊終於挺得筆直。
元歡雖然看不清他此刻面上神情,卻是聽到他一改常態的嗤笑一聲,生意不復方纔唯喏。
“支撐一段時日?這話居然是從南府軍隊之人口中聽到,真是可笑啊。
曾經叱吒蛟嶺的第一軍隊,如今卻是被那北方的狼逼得淪落到只能夠苦撐,我看你也別等你家將軍回來了,在這自刎得了,免得帶着我這批好貨物浪費在戰場之上,最終還是給北離繳了過去。”
程非安緩緩轉身,目光殺機深沉嗜血,他低笑一聲。
“小子,是哪裡來的倚仗敢讓你在這裡如此大放厥詞?你難道不知在這蛟嶺關的另一頭,是整整十萬大軍嗎?就憑你這些東西,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元歡眼神惶恐不安,暗道這顧小炎是不是腦子有病!
在這種時候去惹怒南府軍隊的人。
嘩啦一聲……
那是枷鎖碎裂墜地的聲音。
程非安沒有動作,眯起眼睛看着顧小炎,其中寒芒閃爍。
枷鎖爲玄鐵而至,一般凝魂巔峰的強者以刀劍劈砍都未必能夠損其一分,但就在方纔……
這位年輕商人,他甚至並未看到他如何動作。
緊緊套在他手腕之上的玄鐵枷鎖毫無徵兆地驟然繃斷,就像是腐朽的木屑一般散落在地。
元歡也愣住了,心中茫然……
程非安手中長槍如龍出海,掀起一陣狂風,槍尖燃燒出一抹熾烈如陽的火焰,朝着顧小炎的咽喉直點而去。
顧小炎嘴角平和,眼中含着微微笑意,目光平靜地看着那抹散發着驚人殺意的一槍,不閃不避。
風止……
槍停……
火滅……
程非安瞪大眼眸,一道冷汗不自覺的從他額角滑落,漢珠然後被一股無形地力量震滅。
風已然停止,然而他垂落在兩頰旁的髮絲卻在無聲擺動,髮絲輕輕的掠過臉頰,是那麼的溫柔。
但那髮絲給他帶來的……並非瘙癢之感。
而是如同刀鋒劃破皮膚一般,割痛他的臉頰!
握槍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
然而此刻他卻無法去顧及臉頰上帶來的疼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頂在槍尖下方的那根修長手指,以及距離那咽喉不過半寸卻再也無法前進一分的槍尖。
他曾與莫魂商之副官嚴神州交過一次手。
雖然敗他三招,但他自認爲……即便是那有着安魄初期修爲的副官嚴神州,也未必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地接下他這一槍。
元歡低首看着自己腕間的枷鎖,感受着自己體內凝滯不動的元力,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辦響之後,那‘高手’二字才緩緩的從他腦海之中浮現而出。
指尖頂着劍尖,顧小炎似笑非笑的昂頭看了一眼旗杆上的玄黑旗幟,他收回視線看了一眼長槍另一頭臉頰割傷的程非安。
“人靠衣裝馬靠鞍,你與嚴神州實力相當,但卻偏偏輸他三招,不是因爲你比他弱,而是敗在了這把兵器之上。他有着一把上品玄刀,名爲亂世。而你這把槍,不過區區中品玄器,會輸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說完,他手指用力一震,嘭!的一聲巨響在槍身之內爆發。
長槍寸寸斷裂成片,程非安不受控制的一步步倒退。
周圍一衆南府之軍齊刷刷將手中長槍厲然直指顧小炎,眼神無比戒備,如臨大敵!
程非安握着疼痛未散卻並未流血的手掌,大吼一聲:“陣起!”
嗡!!!!!!!
厚重的號角之聲不知從何傳來。
伴隨着這號角之聲的響起,一陣陣漫天聲波如海潮涌起,四面八方的狂涌而來,將這片校場包裹成一個巨大的半圓將之封死。
在那半圓即將封死的瞬間,顧小炎漫不經心的擡手一指,一道指意衝上雲霄。
一聲老鷹悲鳴之聲,然後老鷹化作血霧,被風席捲。
“北離的雲鷹?”程非安先是一怔,隨即不解的看着顧小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