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514.同人不同面

“張老師。”

聽到這聲動靜,張維平一扭頭,發現是許鑫後,下意識的來了一句:

“喲,悄悄話聊完了?”

許鑫笑了笑:

“瞧您說的,您要這麼說……那我這好消息便不說了吧。張老師您忙,我走了。”

“誒,別啊。什麼好消息?”

他立刻變了臉。

還殷勤的掏出了煙。

而許鑫也是哈哈一笑,看起來是盡顯豪爽。

“張老師,我說實話,這故事題材,加植入廣告是真的不合適,您覺得呢?”

論及談話的藝術性,許鑫不敢說自己是毫無敵手。

那太吹牛了。

想到這,他拍着許鑫的肩膀:

和沈助理,以及張維平的助理王小華一起吃。

“你……”

蜜姐交代過許哥喝多了該怎麼照顧。

還是那句話,同人不同面。

不行,不行,就不行。

就這樣,她在門口一直等到了熱水變得溫熱,終於忍不住敲響了房門。

“一謀,咱們去吃飯吧。你、我,小許,咱仨好好聚聚。”

“要是想讓他們來,多熱的天他們都得過來。但我沒讓,畢竟……一謀也不想讓劇組裡閒雜人員太多。我也不想弄的那麼商業化~”

“哈哈,幾次都行……這樣,我也陪你用分酒器,一謀你就隨便喝。三次?四次?”

而許鑫那邊這一路上都睡死了過去。

他這會兒簡直是喝多了任性的極致模板。

朦朦朧朧純靠一股意念挺到現在的許鑫,腦子裡那遲鈍的思維也聽到了身後的動靜。

聊的事情多是關於這個影視基地的,張維平說,許鑫捧。

“咔嚓,咔嚓。”

“小許你放心,我們倆這麼多年的分工都是這樣。商業上的事情我來,電影上的事情他來。放心吧……一謀,你說呢?”

許鑫就像是刻意一般,那是口到杯乾,豪飲盡興。

張維平一見有門,眼睛一亮:

“對啊!他不懂,我不得替他操心?”

“嗯!保證!”

許哥在幹嘛?

爲什麼讓我出去?

他……沒醉?

一系列繁雜的念頭讓她一時間竟然有些無所適從。

把喝醉後的不講道理體現的淋漓盡致。

“哎喲……這麼一聽,壓力是真不小。”

“……好好好,回,去學校。”

“當然沒問題!”

因爲如果一部戲真的兩三個億的投資,按照現在的電影市場,大概率是賠錢的。

許鑫滿臉都是猶豫。

他正愁怎麼開口呢。

……

第一步,成功。

是在是磨不過許鑫,把要是遞給了蘇萌:

“讓他上我那屋休息去。”

正常人都得罵街。

“好!”

好話賴話基本都讓張維平給說了。

“咚咚咚。”

還伴隨着翻頁的動作。

而二兩酒下去,話匣子也打開了,許鑫主動的就開始把話題往廣告上面引。

“……這樣吧,中午咱們不是還去吃飯麼,飯桌上……我替您說說話,也勸勸他,您看行不行?”

“保證絕對不干預電影創作?”

而不是感覺到“小許自己帶着目的來找我”

張維平的酒量好,而且習慣喝快酒,這一斤酒讓他紅光滿面卻不至於醉意洶涌。

可小許要是能幫自己說就不同了。

不出五分鐘,他能給你大概估摸出來你這工地能花多少錢。

看着這孩子飯局還不到十分鐘,二兩酒就下肚的德行,他是真沒法繼續下去。

而張維平則略顯尷尬,目光落在了許鑫身上。

於是,他點點頭:

“確實,植入廣告多了是有點商業化。但要是少一點,其實理論上來說是無傷大雅的。可就怕度掌握不好……而且這題材有侷限性,植入廣告的話,得考慮的全面一些才行。我是這個意思,張導,您說呢?”

許鑫站了起來,把酒杯和倆人碰了一下,以晚輩的禮節一口氣喝了大概三分之一的量。

角度不一樣,看待這個世界就不一樣。

他點點頭:

他的話,和很多人對他的第一印象相同。

你不說替我“美言幾句”麼。

“小許。”

“不行!”

而蘇萌也不敢耽擱。

“唉……可惜一謀不懂。”

有能耐你讓我三伯過來看看?

什麼“我特別喜歡張導的電影”之類的。

可看着眼前這片“廢墟”,以及忙碌的工人,他只能說道:

“是啊……這是張導幾年的心血。而且投資這方面,他確實也不太懂。”

她有些吃力的回到了休息間前,剛打開門……忽然就愣了。

“你先別站在導演的角度,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我問你,這戲兩三個億的投資,你覺得國內的票房能支撐的起它回本麼?”

不夠。

這種影視基地從項目立項開始,資金就到位了。

可卻聽到了一句:

“出去。”

他是強咬着自己的舌頭根,不停的在心裡給自己下暗示,告訴自己不能喝多,還有事情沒做。

“唔,好像確實是第一次啊,那你得多喝點。”

“不去,我回學校躺一會兒就行,還得跟您多學學呢。”

一下子,張維平臉上的笑容就露出來了。

但有些事情沒啥辦法,不喝不行。

……

“行,但我有一點要求,植入廣告最多三個,至於那些鳴謝之類的,我就不管了。行不行?”

許鑫看了一眼分酒器裡的酒水,說道:

“張老師,說起來這是咱倆第一次喝酒吧?上次在您家吃飯,我開車還喝不成來着。”

看着孩子那又要端起來的酒杯……

“你說你……”

不瞞你說,現在我這全都靠早年間積攢的那點老婆本在往裡填……可你知道爲什麼我從來都不和一謀說麼?因爲他不懂,也不需要懂。他就拍好自己的電影就行,其他的瑣事我不想打擾他。”

誰知許鑫卻忽然來了一句:

“沒事,多少喝點吧……萌萌,你上車裡拿兩瓶茅臺過來。在買幾盒酸奶,稠一點的那種。”

畢竟是有好萊塢明星加盟的大製作,就更別提貝爾剛拿了個奧斯卡最佳男配了!

“那可太好了!”

……

張維平這話蒙其他人,足夠。

指着這片工地,他滿眼都是無奈:

“不休息!要回學校!”

聽到這話,許鑫在腦子裡瞬間延展出了一些東西。

他想找個人幫自己都找不到。

也不用勸。

本來要喝酒的,但張一謀沒讓。

“誒,謝謝。”

這一口酒裡,全是辛辣,品不出來半點茅臺的醬香濃郁。

張維平不見得愛聽。

張維平確實是能喝快酒。

而今天這個局要是可以,他也不希望老頭喝酒。

於是,三人一臺車,也沒走遠,就在石湫鎮裡直接找了個帶包廂的飯店。

但問題是他們才能出多少錢?

於是,她二話不說,把垃圾桶放到牀邊後,立刻拿着盆去打熱水去了。

“唔……”

聽到這話,許鑫笑着點點頭:

“那不是應該的麼?……主要我不習慣喝慢酒,我就用分酒器喝吧。這酒咱們喝幾次?”

“……”

“對嘛,你說這些植入廣告纔多少錢?撐死了一兩千萬……別的不提,這裡面還有一些支持當地企業的因素在裡面。我也知道這題材不好弄,但你要是投資人,這項目資金壓力這麼大,你咋辦?

等於把他這個幫忙的人給抓到了C位。

“……”

也就這一次。

一路回到了南京,到音海之後,沈助理和王小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給弄到了三樓,看着躺在老頭那張單人牀上不省人事的許導,房間裡全是倆人喘粗氣的聲音。

“我不喝,喝酒喝這個有啥意思。”

畢竟,在他的視角里,小許是在替自己背鍋,抓大放小。

現在他尷尬的地方就在於,目前劇組上上下下都站在張一謀那。

“一謀不操心這些事,我也不讓他操心。爲啥?我心疼他。他不懂這些,就拍好電影就可以了。但這筆賬我自己心裡有數,石湫是給了一些優惠,還出資配合我們修建……

“咚咚咚。”

可透過門縫,她卻看到了許鑫已經四仰八叉的躺在單人牀上睡着了。

可如果喝急了喝快了,就會吐。

蘇萌一個激靈,趕緊退出了休息間,還把房門關上了。

許鑫不知何時竟然醒了,正背對着她,站在那張桌子前不知道在幹什麼。

“……還回個屁學校,趕緊回酒店睡覺去。”

送你上斷頭臺。

許鑫加重了語氣。

別的不提,你讓他摸摸牆上的水泥,看看鋼筋,在看看地基……

而張一謀看了沒吭聲的許鑫一眼,點點頭:

“好。”

熱菜剛上倆,二兩的分酒器已經空了一壺。

用得着你?

但他依舊配合着點點頭:

“嗯嗯,確實,聽起來您壓力挺大的。”

張維平眼睛一亮。

這裡面大部分不都得我出麼?

許鑫就跟抽風一樣,非要去學校裡等着他弄電影的事情,哪怕張一謀說“今天放假,不弄了”那也不行。

張一謀此時此刻不知爲何,陡然誕生出了一個疑惑。

可他是知道小許不能喝快酒的。

一直等到涼菜上來,三人端杯。

許鑫就和張維平在那天南海北的聊。

張維平答應的那叫一個痛快。

蘇萌下意識的要走進來照顧他。

“別喝了,下午還有工作呢。”

“你也和一謀說說,你是導演,也是投資人。你和他說說這個事情……不是說我鬼迷心竅,我也是爲了這部戲,明白麼?這個戲他準備了幾年了,現在資金缺口越來越大,你說我要是不未雨綢繆,真到用錢的時候咋辦?這還沒開拍呢!貝爾還沒來呢!人家好萊塢那邊的人可是標準的8小時工作制。說幾天拍完,多一天都不帶留的……”

他的口風立刻就變了:

“小許啊,不是我說你。一謀想不通也就算了,怎麼你這自己當投資人的,也想不通?”

“不行,我回學校等您,我得學東西呢!”

這話的潛臺詞就是在告訴許鑫,開始你的表演。

說話時,“咔嚓咔嚓”的動靜就沒停下來過。

“嗯?”

於是索性直接說道:

“你倆就說想幹嘛吧。”

可那咔嚓咔嚓的動靜,聽上去……怎麼那麼像在拍照呢?

而就在這時……

他話鋒一轉:

“張老師,話既然說開了,我想表達的是,在商務上面及時回血後,讓張導能夠沒有後顧之憂的創作,這種最基本的點是可以保證的吧?不擅自干預,保證電影完成的質量。”

他要做的就會刺激他傾訴的慾望,給他營造出來一種“我說動了你”的假象。

張維平……怎麼說呢。

可他這不吭聲在張維平的眼裡,卻是對許鑫“言聽計從”的鐵證!

許鑫嘆了口氣:

“沒用。”

張一謀的分酒器裡就一兩都不到。

親自過來點菜,和張一謀好一陣寒暄。

“哈哈哈哈,來來來,咱們一起走一個,乾杯乾杯……”

半盆熱水,一塊壓縮毛巾,以及一保溫杯的濃茶。

這是對張一謀說的。

恐怕也是對他這套說辭給矇騙了吧?

所以,他想了想,說道:

“不是一個多億麼?”

“許哥,我能進去嗎?”

“……是啊。”

理智告訴張一謀,這時候得配合着來。

“嗯,都是爲了電影努力嘛。應該的~”

你要是反悔了……怎麼辦?

不過他沒想太多。

張維平不好說太多,怕誰撂挑子了,再推遲劇組進度。

“許哥,您沒事吧?”

最後,蘇萌留下來照顧許鑫,倆人轉身離開。

萬一資金鍊斷裂了,劇組一停,那還怎麼拍?

找其他投資人?其他投資人來了,給一謀壓力,讓他繼續商業化,你說我對得起我這哥哥不?”

蘇萌一愣。

酒倒上,不急着端。

“萌萌?”

可惜,這時候做戲得做全套。

老頭趕緊下意識的扶了他一把。

“我是真不行了……我回學校等您。”

“那就是學校!你先躺一會兒,這邊忙完了等我們回去了你來學!”

許鑫麻利的開瓶、倒酒。

“……”

張維平直接擺手:

“那纔能有多少錢?杯水車薪。”

“唔……我想着是能不能跟《三槍》似的,弄個類似冠名權一樣的東西……不在電影里弄,而是在偏頭或者片尾的鳴謝之類的多給一些。”

而心急如焚的張維平實在是聽不下去,老闆寒暄沒幾句,就趕緊說要點菜。

心說你好歹喝一盒酸奶養養胃。

老頭胃不好,他知道。

“行。來來來,歡迎小許來南京。”

還石湫能出多少錢……

仗義、敞亮到一塌糊塗。

對於他這種喜歡喝慢酒的人簡直是一種折磨。

許鑫也就在那配合着:

算是個“神隊友”吧。

菜還沒上呢。

“出去!”

“你先回酒店,等我結束了去找你還不行麼?”

啥意思?

讓我幹啥?

而張一謀見他發話,也就不抗拒了。

他頭也沒回的說道。

行。

但豆腐渣工程和質量工程的錢數,那可錯的太遠了。

最後,他無奈了。

許鑫嘴角一抽……

算上張一謀那不到一兩酒,平均一人不到一斤。

爲了中午讓許鑫替他說話,今天中午的飯局乾脆就沒帶別人。

“許哥?”

“……啊?”

還要幫許哥把襪子脫了,幫他擦腳。

有他掌握談話節奏,比被動幫這倆人填坑要來的強得多。

但看着許鑫那模樣,最終他也沒吭聲。

再把面積告訴他。

許哥如果喝的不難受,那就不會吐酒。

必須弄。

上午沒送出去的禮,成了今天的佐餐酒。

他穿襪子睡覺會非常難受……

“那就交給你啦……哈哈哈~”

你說你灌個孩子做什麼!

看着在旁邊打電話約廣告商的張維平,他的太陽穴因爲牙關的緊咬而鼓了起來。

心說:開始了。

而張一謀看着遠去的商務車……心裡又是感動,又心疼。

行吧……

看到大導演來,那飯店的老闆是一臉震驚。

他可不是什麼外人。

可這些情緒都沒一股怒火來的多。

一頓飯,“大家”的心裡都開心了。

下一次喝酒……

而正夾菜的張一謀筷頭則一頓。

但他很善於跟人溝通,這倒是實話。

這不,如果他不加“你覺得呢”,就等於說的話是定論而不是商量。

張維平喝完酒是個人來瘋的性子,情緒高漲,不喝就是不給他面子。

“唉……我不是看您老哥倆在這急頭白臉的吵架,不想您二位傷感情麼?您都看出來了,那我索性就說了。植入廣告這事……您也別那麼牴觸。今天張老師和我聊了聊,這裡面除了錢,還有地方企業扶持嘛。畢竟這一攤子……”

大爺,您倒是按照劇本演啊!

“四次吧。”

看着許鑫,他一臉說教的模樣:

張一謀勸都勸不動。

“這麼大熱的天,廣告商來的也少了吧?”

該你發言了。

他要是直接回答,說“不能”,是最普通的答案。

“呃……許哥,您沒事吧?”

沒辦法,太多了。

聽到許鑫的話,張一謀有心要說些什麼……

不過他和張維平的分酒器裡是滿的。

許鑫也嘆了口氣:

“我一下好像理解您的壓力了。”

可許鑫在聽到這話後,卻明白了……爲什麼這麼多年老頭會“任勞任怨”的跟他幹分成,而不是要公司的股份。

他指着石湫鎮:

“人家把面子都給了。況且,這投資也擺在這,您在投資方面不懂,張老師是專業的,您二位得分工明確才行。”

“那我也不喝了。”

索性就給倒了一些。

工地土建要錢麼?

肯定是要的。

“是唄……誒?你剛纔說的好消息是什麼?”

說到這,張維平轉念一想……

一句話把什麼龐麗薇、趙曉丁之類的都給隔開了。

“不去!我要去學校!”

連續喊了幾聲,都沒有任何迴應。

一切的陣容都是頂尖的。

“哈哈,沒問題!”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不忘把酸奶遞過去:

“您先喝這個……張老師,您喝麼?”

許鑫挺想催這家老闆趕緊把湯上了,讓他暖一暖。

許鑫笑的滿臉溫良恭儉讓。

走到了張一謀身邊,他看起來更暈了。

把休息間的鑰匙遞給了蘇萌,包括沈助理,王小華,三個人把他給弄到了車裡。

不知不覺間,兩瓶茅臺下了肚。

很快,蘇萌拿來了酒,接着就離開了。

“咋可能呢。光一個貝爾就多少錢了?你看看這些佈景……”

什麼“我和石湫的人怎麼打好的關係”、“人家爲啥給咱這麼大的優惠”之類的巴拉巴拉。

才勉強保持住清醒的意識。

他是孤立無援。

不好意思。

不過沒關係。

可從前半段那皺眉,到後面的反問句出來。

“不過……”

咋說都不行。

猶豫再三,蘇萌把門擰開了一條縫:

但許鑫就不行了。

但懵他這個從小就看着家裡一個又一個礦開起來的煤二代……

而這部戲裡無論是攝影、音效、還是其他方面的人才,也都是頂尖的。

但問題是這樣不足以讓張維平心裡有什麼波動。

並且在一謀那說話的分量絕對不低!

終於找到隊友了。

但同樣很正確。

要準備垃圾桶,要準備熱茶……

許鑫到底還是喝多了。

媽的,我是來替你說話的,怎麼你讓我自己去堵槍口?

不過在許鑫這……正合他意。

睡着了?

她愣了愣。

下意識的看向了張導休息室裡的那張桌子。

桌子上乾乾淨淨。

什麼都沒有。

恍若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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