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這支筆，沒到手就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了，貨架上的靈筆明明這麼多，連價值4000個青蚨錢的筆都有，可偏偏林昭只鍾情於這一支，這支筆蘊藏着濃烈的殺伐氣息，太適合於書寫兵家符籙了，必定殺氣更勝一籌，大約，這就是傳說中的絕配吧。
可是，這支筆就擺在老先生的一旁，看起來是老先生自己用的，看品相的話，恐怕也不便宜，能夠在聚寶坊裡“坐鎮”的行家，哪一個不是底蘊深厚的大佬？
於是，林昭雖然喜愛這支筆，但竟然連開口的勇氣都快要沒有了，人窮志短啊，懷裡揣着的一百多青蚨錢的人在這種地方說話都得小聲一點。
……
老先生用捉賊的眼神看着林昭，甚至只要這小子開口，自己怎麼拒絕的用辭都已經想好了，但就在這時，一道心聲在老先生的心中響起。
“朱老先生。”
說話的人嗓音醇厚，是秦歲寒。
“嗯。”
老先生當即差點就要正襟危坐了，同樣以心聲迴應：“秦先生，有何賜教？”
“這支筆……”
秦歲寒道：“賣給林昭吧，算五十個青蚨錢好了。”
“哈？！”
朱老先生一臉要命的神情，道：“秦先生，我這支筆……可是追隨半生的寶物啊，當年在大夏王朝的白鹿城買來就花了一百個金鯔錢，如今那麼多年過去，靈氣溫養得更加濃郁，少說也要兩百個金鯔錢啊，你這……恕我直言，五十個青蚨錢連這支千騎卷雪的一根毛都買不到啊！”
“朱老先生！”
秦歲寒笑道：“這支千騎卷雪當年是兵家點將之物，後來兵家祖庭大亂這才流落人間，你說你一個記賬先生用這麼一支兵家聖人御用之筆是不是太可惜了？沒必要的，不如歸還給兵家的人，這支筆於林昭，於兵家符籙都是絕配，朱老先生素來溫良恭儉，自然也會成人之美吧？”
老先生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可是……”
“不必可是了。”
秦歲寒笑道：“朱老先生不是早就眼饞我那一方流水游魚硯臺了嗎？若是朱老先生成人之美，我便將硯臺拱手相讓，此外，朱老先生的曾孫不是一隻想要一個去雲上書院的名額嗎？若是朱老先生點頭，我會寫書信一封給師弟，讓他親自教你那頗爲聰穎的曾孫。”
“別說了秦先生……”
朱老先生道：“在下願意割愛，就衝着秦先生這一番爲林昭的護道之心……”
“多謝了。”
“我下午就過去拿流水游魚硯臺啊，先生下午就別出去溜門了。”
“棋盤與茶，一同恭候老先生！”
“秦先生折煞老朽咯~~~”
……
老先生擡頭，林昭還在不忍移開目光。
“林昭？”
老先生伸手一拂，一支千騎卷雪已經在手中，笑道：“喜歡這支筆嗎？”
“嗯！”
林昭飛快點頭：“很喜歡！”
“哼~~~”
老先生笑道：“這支千騎卷雪可是大有來頭的，當年曾經是一位自稱‘我用兵多多益善’的兵家聖人之物，他常以此筆點將，後來這支筆流落人間，已經伴隨我半生咯，如果林昭小友喜歡的話，不妨就給你一個折扣價格。”
“真的嗎！？”
林昭驚喜交加，但在幾秒鐘後卻又收斂笑容，小聲道：“既然是老先生的心愛之物，林昭好像就……就不該奪人所愛，還是算了吧。”
老先生恨不得一頭撞死，我求你趕緊奪人所愛啊，我那流水游魚硯臺和曾孫子的書院深造全靠你了啊，求求你了，你林昭這個時候就別他媽的溫良恭儉讓了啊！！！
“哼~~~”
老先生笑笑：“小友不必謙讓，這支筆啊……留在我這裡也只是記記賬，倒不如賣給你了，順便結個善緣，你認爲呢？”
“嗯！”
林昭道：“我願意用我最大的能力購買這支筆。”
老先生暗暗腹誹，最大能力？你小子就是再開一百座百味軒你也買不起這支筆，怎麼就心裡頭沒有一點數呢？
“可以。”
老先生正襟危坐，道：“我也不誆你，這支筆就賣你五十個青蚨錢好了。”
“五十個！？”
林昭一愣，雖然他識貨，但只是稍微感受到了這支千騎卷雪的攻伐氣息，真正喜歡的是它的外形，靠外形就賣50個青蚨錢？這未免太黑了，那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的故事也必然是這個糟老頭子編出來的，壞得很啊，於是少年小心翼翼的說道：“能不能稍微便宜一點？30個青蚨錢，如何？”
老先生神色如常，只是看了看右側不遠處的窗口，他很想跳下去一頭撞死，50個青蚨錢你還嫌貴了，你小子這麼能耐你怎麼不50個銅板買走老子這價值連城的千騎卷雪呢？
一旁，少女清秋善解人意：“朱老先生是覺得氣悶嗎？要不要我把窗子開得大一點？”
也是一個沒有眼力見的主。
老先生翻了一個白眼，暗暗腹誹你把窗子開大一點做什麼，方便我老人家一頭跳下去還是怎麼滴？
“咳咳……”
老先生咳了咳，道：“林昭啊，這30個青蚨錢就太過分了吧？”
“好像也是……”
林昭咬了咬牙，道：“40個青蚨錢，真的不能再多了，老先生，這已經是我的全部身家了。”
“……”
朱老先生差點就要口吐白沫了，以心聲說道：“秦先生，你看這……竟然還還價，那10個青蚨錢的差價怎麼說？”
秦歲寒溫和笑道：“我來補……老先生你看，這少年如此勤儉持家，品行多好……”
“……”
老先生不想說話了，好，好個屁！於是，老先生最終以40青蚨錢的價格將一支至少價值兩百個金鯔錢的千騎卷雪賣給了林昭，而根據換算比例，這支千騎卷雪真實價格應該在兩百萬枚青蚨錢纔對，一想到這裡，老先生就覺得自己乾脆老壽星喝砒霜算了。
……
千騎卷雪在手，這次林昭是真的愛不釋手了，反覆撫摸千騎卷雪的筆管，順滑無比，殺氣四溢，可真是一件寶物，自己這錢花得物超所值啊！
“老先生。”
他繼續道：“我還想買一點品秩較高的硃砂，有嗎？”
“嗯？”
老先生揚眉：“你不是已經沒有積蓄了嗎？”
少年笑得靦腆：“還是有一點的，這不是擔心錢都花光了，最後沒有錢買上好硃砂了嗎？”
“哼！”
老先生伸手一指，清秋馬上取了一盒上好硃砂給林昭，硃砂中泛着淡淡金色意境，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一盒就賣60個青蚨錢，是真的把林昭給掏空了。
……
不久後，少年懷揣着還剩下的幾十枚青蚨錢和一堆高品秩，手握千騎卷雪毛筆，提着硃砂，滿心躊躇的回家，接下來，把神速符的畫法完全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然後就可以用那些青色符紙畫幾張了，甚至也可以畫幾張銀色符紙，至於金色，還是算了，留着給更高品秩的符籙好了。
當林昭路過茶樓時，就看到一個身穿戎甲、腰間懸劍的好看女子正在那裡喝茶，她不經意的瞥了自己兩眼，而林昭也沒忍住看了她一眼，那女子，有着一雙絕世動人的雪白長腿。
“這二貨……”
冷顏抿了一口茶，嘴角輕揚，道：“一位十一境的野修隨時都可能來殺你，你竟然還跟個沒事人一樣，一點點洞察危機的能力都沒有，以後怎麼混？”
……
就在此時，山下。
山海司的臨時營地之中，來了一位手裡拄着柺杖的駝背老者，佝僂着身形，身穿一襲青灰色長衫，臉龐長得極爲普通，筆直的就要踏入營地。
“什麼人？”
一名騎卒直接拔劍，道：“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山海司重地，擅入者死！”
“哦？”
老者扭頭看着他，笑道：“你說誰死？”
“你。”
騎卒皺眉：“再敢向前一步，血濺當場！”
“好好好！”
老者微微笑道：“我倒要看看怎麼個血濺當場！”
他拄着柺杖，直接跨出了一步。
結果，那騎卒頓時傻眼了，這世上怎麼真有這種不怕死的主兒，一大把年紀活膩了？
“血濺當場呢？這位小哥？”
老者笑問。
騎卒咬牙切齒。
“確實，還是應該血濺當場的。”
老者忽地一拂袖，頓時這名二境武夫騎卒當場身軀爆碎化爲一片血霧，周圍一種騎卒都駭然，齊齊拔劍：“你到底是什麼人？”
……
“都給我住手！”
一名千夫長衝出營地，叱令衆人劍刃歸鞘之後，對着老者躬身行禮，笑道：“林老神仙，終於來了啊，我們少府令大人等您很久了。”
“有多久啊？”
老者微微笑道：“聽說，你們要殺的人也姓林？”
“對！”
千夫長頷首。
“你明知道我姓林，竟然還敢讓我去殺姓林的人？”老者一揚眉，渾身都透着一股陰鷙氣息，讓衆人爲之而毛骨悚然。
千夫長急忙抱拳謝罪：“我們……我們實在不知道林老神仙還有這等講究！”
“哼！”
老者笑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既然要我殺姓林的人，要加錢……要加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