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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離我家還算是有些距離,到了我爸家的那巷子口時夕陽只留下最後一縷餘暉,昏黃黃的,滿是繁忙後的靜謐。
從連雋的車上下來,打眼,卻發現這破落的巷子和他極其不搭。
我不曉得他這一身行頭多少錢,但站在巷口看他,就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謝謝你。”
我揚了揚手裡的袋子,“……對了,還沒問,你爺爺怎麼樣了?”
一直顧着自己的事兒,對他,對他家人,好像真知道的太少。
“祝精衛,怎麼,陪你買了條圍巾就學會賣乖了?”
連雋胳膊拄着車把看着我笑,見我要急就繼續說着,“我爺爺昨天出院了,回家休養了,不然,我也沒辦法出來找你,勞您費心了。”
這樣啊。
我點了下頭,沒在多問,“還有一件事,就是你爸爸那個……對不起啊,我不是……”
“沒關係。”
連雋微微正了正神色,“我跟你說過,人生第一課就是要直面離別,其實剖析來看,人的一生都是數據,拿女孩子來說,七歲換齒生髮,十四歲月經來潮,二十一歲智齒生長高矮確定,二十八歲毛髮達到極點身體強壯,三十五歲面容開始枯萎頭髮脫落,四十二歲面容枯槁頭髮發白,四十九歲月經斷絕,形體衰老……”
我聽着皺眉,“這數據準嗎?”
十四歲月經來潮,那我怎麼……
不太正常!
“這個是根據自然生理變化規律而來。”
連雋淡淡的說着,“但現在人有醫美駐顏,再加上吃的較爲講究,所以面容上會相較年輕,但不代表,他們就是健康的……有時候,心理比生理的疾病更加痛苦。”
“額……”
我張了張嘴,“你跟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只不過是跟他道個歉而已麼!
扯這麼遠?
“我只是想告訴你,在有限的生命中,能做的,就是接受,順應……遇到喜歡的,就要追求,畢竟,人生太短,不能留下遺憾。”
連雋一臉認真的看我,:“正如我遇到你,我不能讓自己留下遺憾,所以,我要留下來。”
“留下?”
我想到了連奶奶和他爺爺說的話,噝了口氣,“那本來你是要去哪的?”
“國外。”
他簡單的回我,“我一歲多父親就發生意外去世了,母親在爺爺奶奶身邊覺得不自在就去了國外,開始,爺爺奶奶並不同意母親把我接走,一直到我十三歲,母親以教育爲由,才把我接到了國外,從那時開始,我一年只能回來一趟,今年亦然,只不過,這次,我不想再回去。”
因爲我?
不可能吧,祝精衛咱可不能自戀哈!
“好像,你奶奶也說……不想讓你回去……”
“對!”
連雋呼出口氣,脣角翹着,滿腹心事卻又不想講出讓我跟着煩惱的樣兒,當然,他講了我也不能懂!
“我家的情況比較複雜,奶奶希望我留下來,你知道,開藥店,我母親呢,想讓我回去,畢竟,我媽在國外……”
“你媽媽是做什麼的?”
“貿易。”
“哦。”
我似懂非懂的點頭,進出口?
“總的來說,就是這邊,除了奶奶和說不出話的爺爺……其他人,都希望我回去……”
我聽着擰眉,其他人,包括他那很十三妹範兒的姑姑?
“可是我不明白,你媽媽爲什麼要讓你回去?你在爺爺奶奶身邊不是很好?”
連奶奶擺明了要分家產什麼的,律師都到了,哪有媽說不讓兒子要家產的?
就這麼不差錢?
情理不通嘛!
“我母親在國外再婚後就同爺爺奶奶關係交惡,她是外省濱城人,回國內,也只是去分公司打理運輸業務,你說,她是希望我留下,還是回去?”
我啞然,可能真不差錢!
連雋沉吟,“所以,在我沒徹底處理好這些事之前,沒辦法來經常找你,不過你放心,留下來對我來說,只是時間問題。”
“你母親那邊呢?”
我多了句嘴,“她既然希望你回去,肯定就是想你能幫她打理生意吧,你要是不回去……”
“我有弟弟。”
連雋笑的突然有幾分苦澀,“母親能做成生意,靠的是繼父的勢利,弟弟,是她和繼父再婚後的兒子,比我小三歲。”
說着,他扯過我的右手,看向我的贅生指,語氣透着一絲落寞,“這就是我。”
我忽然就縷出了些什麼,連雋的意思是他的處境很尷尬?
有錢人好像都講究啥繼承人,在他媽媽那邊,靠的是後爹,那他弟弟纔算是第一順位吧。
而在連奶奶這邊,我想着奶奶說要給連雋什麼,顯然,目的是想讓連雋的權利更大。
但身邊,還有個沒成家大小姐,就是那老姑娘連青禾!
兩邊夾啊。
“連雋……”
我莫名就有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都是一歲多就不在父母身邊待着的,但顯然,人家比我要瀟灑的多,他是兩邊都要,心裡壓力是自己的,我這是,除了固定倆人,誰都不待見!
可就是心疼他,不知道爲啥!
“那你是和誰比較好?我的意思是……和誰感情比較深?”
連雋調節了下情緒就擡眼看着我,眸光裡有輕輕的笑意,“我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在他們身邊,我是連雋,離開他們,我是連續劇,懂沒?”
“……”
明白了。
難怪他會僞裝,大抵小時候的環境培養的他矜貴高冷,等出了國門到外頭,就開始放飛自我了唄!
“所以你在你奶奶身邊時,都要戴着眼鏡,很聽話的樣兒?”
“聽話?”
連雋翹着脣角,:“是,聽話……蠻蠻,你也要聽話,等我,嗯?”
我一愣,發現手還被他握着,溫溫熱熱的,有些臉紅的扯出來,扭頭就走,“你話題轉的夠快的,我回家了!”
“不要聊不開心的。”
連雋也沒來勁,手上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祝精衛!等我電話。”
我腳下一頓,回頭看他,幾乎脫口而出,“那要等多久?!”